雙方的實力其實相差不多,潘宏亮雖然氣血旺盛正當壯年,但纔剛剛晉級,比已經進入天人五衰的朱和瑋強不了太多,而且朱和瑋還有九階中品護山大陣內陣的輔助,所以雙方根本無法快速分出勝負,大戰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
安道宗全宗戒嚴,封閉山門,不準進出,衆弟子也全部集中到元嬰後期中期修士坐鎮的山峰避難,高層則緊急商量對策,並啓動了最危險級別的應對措施,甚至已經有傳功長老帶着宗門火種從密道偷偷的離開了。
霎時之間,安道宗內一片愁雲慘霧,宗門就要大衰落、甚至滅亡的巨大恐懼迅速蔓延開來。
相對宗門內的黯淡,宗門外卻是一片喧鬧。
山門十里外的比較安全區域,涌來了許多修士,大多數都是其餘各大門派世家元嬰後期大佬,甚至化神大能帶着核心子弟前來感受極其難得的化神大戰。
當然了,這些大佬們大概率不會插手,只會隔山觀虎鬥。
更遠一些的地方,就是聞訊洶涌而來的中小宗門家族的修士和大量的散修。
化神大能之戰千百年都難得一見,對於朱和瑋來說是生死存亡的最後決戰,對於安道宗來說,可能就是徹底衰落的開始,但對於旁人來說,卻是極其難得的感悟機會,至少也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熱鬧。
在這人世間,大多數的時候,每個人的痛苦悲鳴,都是其他人的佐料甚至笑料。
潘家主要族人也來了,他們都對潘宏亮充滿了信心,遠遠眺望着安道宗內的大戰,臉上滿是自豪和興奮,幾乎每個族人都散發出一股股強霸的氣息。
見識過潘宏亮最新本事的潘家家主潘宏志,和潘家現在第二耀眼的新星潘豔嬌,更是堅信潘宏亮一定會贏。
潘豔嬌對潘宏志說道:“我敢肯定,成風路一定將高昂從心島城偷偷的帶回安道宗保護起來了,等聖祖捏死朱和瑋,我們就進去安道宗大肆搜索,一定要將高昂這個賤種揪出來碎屍萬段!”
“必須要如此!”潘宏志重重的點頭,“也只能如此,才能夠大大的彰顯我大潘家的威名,狠狠的震懾所有人,讓他們絕對不敢再對我大潘家子弟有任何不敬之舉!”
潘豔嬌陰沉着雙眼想了一會,終究還是忍不住了,突然飄身來到安道宗護山大陣的上空,大聲吼道:“高昂,你躲到安道宗也沒有用,你躲不了多久的了!我一定能夠將你揪出來!將你碎屍萬段!不,我要將你煉製成活死人,折磨你千年萬年!”
此時,大戰依然在繼續,轟隆不絕的爆鳴聲依然能夠穿透九階護山大陣,傳到外面來。
又過了半天之後,大戰終於開始有分出勝負甚至分出生死的苗頭。
爆鳴聲突然停止,兩道身影從混亂的戰場之中暴射出來,停在了千餘丈的高空之上。
一邊是朱和瑋,他的左臂已經沒了,渾身鮮血淋漓,口中更是不斷有鮮血涌出;另一邊則是潘宏亮,他只是背上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傷痕,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
由此看來,應該勝負已分。
潘家族人頓時歡呼雀躍,大聲高喊“聖祖威武,戰無不勝!”,一片歡騰。
有些族人更是忍不住瘋狂叫囂起來:“聖祖,滅了朱和瑋!滅了安道宗!將安道宗所有的山峰都納入我大潘家!”
其中有三個頂尖天才族人,潘延昞、潘延顯和潘豔琳,他們剛剛頓悟晉升半步元嬰,此時又逢老祖成就人道巔峰大殺四方,正是極度春風得意之時,單單呼喊幾聲,卻是難以發泄心中的洶涌興奮,忍不住要找一些發泄的事由。
他們四處瞄了瞄,就看見不遠處那些中小家族的修士一片寂靜,頓時就不痛快了,飄身過去,冷冷的喝道:“你們怎麼回事?我大潘家聖祖如此神威,你們竟然敢不大聲喝彩祝福,難道說,你們對我大潘家有意見不成?”
那些中小家族的修士頓時臉色一白,馬上後退,同時戰戰兢兢的大聲喝彩起來,但還是遲了。
潘延顯和潘豔琳忽然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高速暴進,撞入了那些中小家族的修士之中,十幾個呼吸之間,竟然就將十七個人轟殺成了一團團肉末血渣。
那些修士立刻駭然四散,瘋狂逃命,只剩下幾十個修士,應該是死者的親友,呆呆的杵在原地,萬分痛苦的看着那些正在飄落的血肉,眼中充滿了悲痛、懊悔和仇恨。
當然了,他們卻是不敢讓潘延昞三人看見他們眼中的仇恨,都低着頭,無聲的流着淚,試圖去收集那些已經無法分辨誰是誰的血肉。
其中有三個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幾歲煉氣修士,突然憤然擡頭,就要向潘延顯三人衝去,卻被早有準備的族中前輩立刻出手,捂住了嘴巴死死的按壓在了地上,嗚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潘豔琳似乎還要出手,卻被潘延顯阻止了,潘延顯淡淡的說道:“諸位,我大潘家聖祖今天大顯神威,你們多有不敬,我們這纔出手略施薄懲,希望你們心中不要有什麼想法,否則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那些修士都強忍着痛苦和仇恨不敢開口,但最爲年長的三人,卻是對潘延顯深深鞠躬,微笑着道:“潘前輩說得是,此事本就是我們的不是,應該受到教訓,以後當然也不敢有任何怨恨,潘前輩儘管放心。”
“嗯,這就好。”
潘延顯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和潘延昞潘豔琳回到了潘家族人之中。
附近那些高門大派的高階修士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們對此根本無動於衷,那些中小家族修士的死活與他們何干?更何況他們又不是沒有幹過這種故意立威的事情?這時去管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此時,潘宏亮和朱和瑋已經對峙了片刻。
潘宏亮害怕朱和瑋臨死拼命,自爆拉他陪葬,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淡淡的說道:“怎麼樣,我就說你不是對手吧?九階下品防禦陣又能幫你多少?還不是我隨手就破?我雖然纔剛剛晉級化神,但實力卻是你不可想象的。”
朱和瑋沒有說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拿出一些靈丹吞了,凌空盤膝而坐運轉藥力。
他已經進入天人五衰多時,實力不到巔峰時候的七成,虎落平陽被犬欺,輸就是輸了,卻是不必做什麼口舌之爭。
潘宏亮的臉色沉了下來,重重的說道:“朱和瑋,我可以不殺你,但你安道宗必須要臣服於我,最好的十座高峰也騰空出來歸我潘家所有,安道宗內任我潘家子弟自由出入。我給你五天的時間考慮,五天之內你如果不親自將臣服書雙手奉送到我面前,我就滅了你安道宗!”
朱和瑋終於開口了,緩緩的說道:“五天時間不夠,十天之後吧,就在你晉級慶典的那天,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潘宏亮滿意的笑了,說道:“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臣服於我,總好過身死宗滅。哈哈!十天之後,我就在慶典之上等你!”
言罷哈哈大笑,背手迎風緩緩飛行,衣衫獵獵,長袖飄飄,一副志得意滿卻故作閒雅的模樣,飛出了護山大陣。
他站在安道宗山門之上,朝四方拱了拱手,笑了笑,說道:“鄙人才剛剛晉級,境界還有些不穩,所以讓諸位久等了,非常抱歉啊。十天之後,鄙人就在我大潘家的元鼎峰舉行晉級大典,還請諸位賞臉前去一觀,再會!”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來到潘家族人的上空,然後就帶着潘家族人,一路浩浩蕩蕩的向潘家羣山飛去。
安道宗內,朱和瑋穩定了傷勢,緩緩的飛到了青羅峰,拿出通陣符進入陣內,然後落到大殿的門口。
高昂早就站在門口迎接,朱和瑋還沒落地,高昂行了一個晚輩禮,充滿了歉意的說道:“晚輩高昂,參見前輩。因爲晚輩的緣故,連累前輩受此重傷,實在是晚輩的罪過。這些萬年靈乳是晚輩偶然所得,還請前輩收下,也許能夠對前輩有些用途。”
言語間就喚出一個小腿大小的玉瓶,飄給了朱和瑋。
每日都飲用一些萬年靈乳的確可以稍稍緩解天人五衰的痛苦,所以朱和瑋也不矯情,順手就收了玉瓶,淡淡的說道:“我那兩位師弟意外隕落之時,我就已經預料到必有今天了,沒有你高昂,潘宏亮也能夠找到張昂李昂做爲藉口對我安道宗出手。”
“所以,今日之事,與你有關,但也與你無關,你大可不必爲此內疚,花無百日紅,宗門也沒有長遠的昌盛,總有衰落的那一天,我安道宗的衰落剛好就被你遇上了而已。”
高昂對朱和瑋的灑脫十分欽佩,再次鞠躬說道:“多謝前輩寬宥!前輩胸襟之開闊,晚輩萬分欽佩。”
朱和瑋微微的笑了,忽然喚出一塊形狀獨特的紫黑色玉璽,飄到了高昂面前,緩緩的說道:“高小友,這枚太上長老印鑑,請幫我交給安師侄,她如果過得了最後一關成就了化神,那她就是我安道宗的太上長老了,如果她終究還是過不了那一關,就讓她交給成風路,讓成風路當太上長老。老夫我該是時候回去閉死關數日子了,就此別過。”
言罷也不等高昂答應,馬上轉身就走。
高昂趕緊接過玉璽,對朱和瑋鄭重的說道:“晚輩一定照辦。”
朱和瑋哈哈一笑,慢慢的飛走了,顯然身上的傷勢很重,說不定回去就要坐化了。
高昂遠遠的看着朱和瑋鮮血淋漓的背影孤單落寞的穿行在羣山之中,心中一陣惻然,虎王老邁、英雄遲暮之痛莫過於此。
朱和瑋過去無論曾經有多強大,曾經有多風光,此時都通通隨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