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軍下了流光獸涌進草亭,先到的傭兵們在頭領的叫喚下退出了一片空地來。可近衛們依然不放心,手持長跨刀排成人牆,將他們與阿諾隔離開來。兩位供奉也抱劍站立在巴拉克身邊,守護他懷裡的阿諾。
“這就是流光獸嗎?好漂亮?”
“對啊,奔跑起來如團團流星,整個大陸也只有武龍國精銳纔有騎呢!”
“這裝扮行頭,好象是武龍國近衛軍!”
“是嗎!他們來這做什麼?”
“誰知道呢!不過這本來就是別人的地盤,愛來來唄!”...
人牆那邊傳來竊竊私語,不過草廳就這麼大,除非不說話,要不然大家都能聽個明白。
傭兵是無國界的武裝流民,浪跡大陸各國靠接去富人公佈的懸賞任務生活。他們就如沒有碼頭、沒有目標的船舶,到那停那。等待他們的未來,大多隻有兩種:一、找個喜歡的地方隱姓埋名,傳宗接代、成家立業!二、在某個不爲外人所知的地方,死去腐爛或裹了食肉獸飢餓的肚子!
可就算這樣,亦有無數高不成低不就的武裝份子選擇踏入這個行業。普通人組成的傭兵團,特點很明顯:人員超多、結構複雜、遍佈很廣。非普通人組成的傭兵團卻恰巧相反,從最低標準的五人團到最多的百人團,無一例外。前者以量取勝,後者以質取勝。
視線越過人牆,阿諾能分辨出那邊隱約間也分成兩個陣營。有一夥子二十人不到的隊伍,佔據着一個角落。大多人都揹負着雙手大劍,有三人是魔法師打扮。而他們的頭領是個年輕人,此時正背對着近衛軍這邊坐在草亭木圍欄上。那夥人既防備着其他傭兵,亦防備着近衛軍。他們臉上的神色十分淡定,眼眸中透漏出來的是高傲!
兩位供奉所站的方向,正是那邊!
負責連索流光獸的十多名近衛終於將坐騎連在了一起,趕在傾盆大雨砸下來之前,衝進了草亭子。豆大一顆的水珠,幾乎與他們前後腳間就光臨了大地。
雨點砸在地上,揚起巨大的嘈雜聲。一陣冷風飄過草亭,那些普通人組成的傭兵個個直打哆嗦。
阿諾也覺得這風很冷,只不過馬上就變成心冷了。
磅礴大雨降低了所有人視線,百米之外依然模糊一片。風吹過之後,兩名供奉與那羣二十來人的傭兵同時抽出了大劍,猛然轉頭面對草亭之外。那裡,出現了大片黑衣人。
“呼喚遊蕩於時空之間的火元素精靈、甦醒吧!賜予吾火元素之力,毀滅一切膽敢發出挑釁的生物!焰刀!”
“呼喚遊蕩與時空之間的水元素精靈、甦醒吧!賜予吾水元素之力,毀滅一切膽敢發出挑釁的生物!冰劍!”
“呼喚遊蕩與時空之間的土元素精靈、甦醒吧!賜予吾土元素之力,毀滅一切膽敢發出挑釁的生物!石刺!”
阿諾轉頭尋聲望去,那三名魔法師已經施展出了各自的魔法技能,居然率先攻擊外圍的黑衣人!綠色的焰刀足有兩米多長,玄舞前進中其炙熱程度將雨水都瞬間汽化成白霧。淡藍色冰劍晶瑩剔透,通過吸收雨水不斷壯大。兩道魔法速度極快,衝想黑衣人羣。至於那石刺,阿諾沒看到。
“難道,這羣黑衣人是找他們麻煩的嗎?”
“退!”黑衣人那邊傳來呼喝,所有黑衣人全部後躍消失在大家視線裡,而後幾道刺目的鬥氣光芒一閃而逝。
草亭裡的魔法師感覺到自己的魔法已經被破除,又開始唸咒。
“莫要得寸進尺,三個四階魔法師,十七個兩三階的鬥氣師,要殺你們二十來人不過十息之事。老老實實呆着,再膽敢多事連你們一起殺了!”
一道巨大的鬥氣光芒從雨水之中橫掃而來,所過之處形成一片巨大的雨水斷層,夾雜着警告狠狠斬向那羣傭兵。
十位傭兵咬牙將鬥氣灌輸入雙手大劍中,大劍上的鬥氣刃足足吐舌半劍,躍出草亭同時砍向橫少而來的巨大斗氣刃。而三位魔法師中途改變攻擊魔法,立起前後三道魔法盾與鬥氣師們一同迎上了鬥氣刃。
初一接觸,十位鬥氣師如遇重擊,均被擊飛回草亭之中。三面魔法盾亦接連破碎,其間便是半秒也不曾阻檔。幸虧其他七位鬥氣師也緊隨其後躍出草亭,全力砍向鬥氣刃才最終抵消了這道匹練無敵般的攻擊。
其他傭兵逃過一劫後,頓時四散逃命而去。開玩笑,十七位強大的鬥氣師加三位魔法師大人,一招之下十人倒地重傷。這不是他們能看的熱鬧,還是先逃命的好。
那端坐於草亭圍欄上的男子躍下地來,大聲迴應:“大人暫請停手,我等這就離去!下屬管教不嚴,還請大人息怒!”
三位魔法師也聰明,馬上行魔法師之禮:“請閣下息怒!無意冒犯閣下,萬分遺憾!”
“速速離去!”
雨煙中,那羣黑衣人再次出現。有個明顯的缺口,留給他們離開。等他們相扶離去後,缺口也一同消失了。
此時阿諾已經明白,今天是必死局了。兩位供奉對視一眼後,相互點頭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年紀較小那位從巴拉克手中接過了小阿諾,另一位供奉伸手拍了拍巴拉克:“我們一起墊後,爲殿下爭取一絲生機!”
“好!”巴拉克不顧內心的震盪,大吼一聲算是爲自己鼓氣了。
“好!”所有近衛軍亦大吼一聲,驅趕內心的恐懼。
然後涌出草亭,長跨刀上已然鬥氣激盪,齊齊躍上了流光獸衝了出去。懷抱阿諾的供奉躍上流光獸,提繩拍獸緊隨其後。這是一次生機飄渺的衝鋒,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衝鋒,這點、每一位近位軍都明白。
不到百米的距離,以流光獸的速度也就兩秒鐘的功夫,何況是屁股上被刺了一刀、吃痛之下拼命狂奔的流光獸。眨眼間,兩邊就接觸在一起。
黑衣人明顯有對付騎兵的經驗,閃身間砍斷前排流光獸四肢,整個衝鋒隊伍就滾做一團。懷抱阿諾供奉身下的流光獸同樣不及閃躲,斷腿前翻!
兩名供奉藉機會重重踏在前翻中的獸背上,飛起數十米高,借前衝之力一次躍出了包圍圈。最後頭的近衛們,亦有樣學樣躍了出來,落地之後繼續前衝,不曾停歇與回頭。
“追!”
有一大半黑衣人捨棄滿身泥漿爬起身來的近衛,追了上去。
阿諾無視追上來的大羣黑衣人,任憑雨水流入眼眶中,其目光卻死死盯着那些、晃晃悠悠從泥水裡爬起來的近衛軍哥哥,繼續舉刀與黑衣人拼鬥。
當那幅畫面被距離漸漸淡去,就有一幅新戰場印入眼前。與自己一同躍離出來的近衛哥哥齊齊轉身,勇敢揚刀迎上身後追來的黑衣人。一面倒的屠殺,完全沒有任何懸念。接觸之後,近衛軍如麥子一樣倒下。
這一次圍殺自己的,全是鬥氣師!阿諾恨,恨爲什麼會有這麼多鬥氣師!
“我阿諾、此生永遠都會記得每一位哥哥的音容相貌,但凡讓阿諾得到機會,一定殺光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滅其十族爲哥哥們報仇血恨!”
路邊冒雨倉促前行的那隊傭兵聞言,內心皆是一寒。那麼大一點的孩子,能說出滅人十族的話來該有多恨!
“武龍國的王儲?”頭領男子看着被抱在懷裡遠去的阿諾和隨後拖劍追上去的黑衣人,略有所思!
“如果記得不錯,武龍國應該是五國十公里,國內治安最好的吧。追着人家王儲砍?當人家上千人的武殿供奉都只吃素?何況裡面,可盤着十來位只與聖鬥師一牆之隔的巔峰鬥氣師。”
其他人都沒有接話,目送着兩隊人消失在雨中。只是前頭那兩人,太過孤單無助了些。那股英雄末路的悲涼,讓他們難以釋懷。
兩位供奉護衛着阿諾瘋狂向前奔行,而身後黑衣人卻越追越近,再不想辦法兩人都走不了了。
“兄弟,我給你搭個登天梯。”
年長那位供奉突然加速,行於前方百米外募然回身紮起馬步,雙手十指相交擡與胸前。
抱着阿諾的那位供奉知道後果,眼中含淚猛衝過來,擡腳踏在他手扣之上。
“發力!”身下的供奉大吼一聲,手臂鬥氣勃發上拋。
空中的供奉將全身鬥氣聚集在腳尖用力一點,向前高高躍起,一步就跨過了四五百米距離,瞬間就拉開了隨後緊追而來的黑衣人。
阿諾才上天,就看見那地上的年長供奉身上還不及起身,就被一羣黑衣人圍在其中。等他們離開時,足有六七柄長劍從供奉身上透體而過。
他才與自己相處一天多,自己還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字、來不及知道他的故事,而他就已經爲自己付出了生命,獨一無二的生命!鬥氣師、多麼榮耀的封號,更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在等着他!
“值得嗎?我的命有這麼值嗎?”阿諾自問。
“現在值了!”
供奉落地之後連跨十幾步,每一步均有十來米遠。抽空回了阿諾一句,而後繼續逃命。
一前一後,一逃一追。
鑽進夢魘山脈從林那一刻,阿諾再次看到了身後的黑衣人。一柄大劍染着耀眼的鬥氣,帶着呼嘯破空襲向供奉後背。阿諾將全身鬥氣灌輸入手上的跨刀之中,挑飛了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