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舉聽了老者的話抹了眼淚,抽噎道:“怎麼會……那麼高的山崖。”
老者笑了笑,“因爲剛纔墜落之時,我聽到崖底傳來一聲水聲。料想這崖低乃是一處水潭。”
伍舉聽了,眼睛放光,可是立馬又暗了下去,道:“即便有水潭,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也活不了啊。”
老者溫言說道:“你家公子沒事,還多虧了你……”
“我?”伍舉不解,老者道:“開始這機括壞了,你家公子一聲慘呼。可是你卻死命的抱住那輪子,你家公子就掉到一半時被拉住了。至於後來你拉不住,又掉下去了,呵呵,但是那時的高度卻要不了命了。”
伍舉越聽越是興奮,急問道:“老人家如何知道?”
那老者笑道:“聽出來的。”
伍舉一愕,嘀咕道:“我怎麼聽不出來?”
老者哈哈大笑:“你要是想聽出來,還需要練個二十年。”
伍舉嫩臉一紅,忽地又問道:“那我如何找到我家公子?”
老者說道:“如今繩索一斷,想從這崖頂下去是不大可能。不過,這白劍寨內,定有地圖可以通到崖底。現在有人踢寨,正是去找圖的好機會。”
伍舉聽了,興奮不已,站起身來,作揖道:“今日多謝老人家相助,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他日定當報答。”
老者沉吟一刻道:“老身有兩個事相托。”
伍舉道:“前輩請說,晚輩但能做到的,萬死不辭。”
老者一指地上的瞎子,道:“第一,還請小兄弟放過這瞎子,他一心爲主,並無過錯。”
伍舉一愣,沒有想到老者會託自己放過瞎子,其實他爲人本就寬厚,又知道主子沒事也不想徒增殺戮,於是滿口答應。
老者拱手唱個“謝”,又道:“還有,和你們一行的那個女娃,他日你若是再見到她,告訴她千萬不要報仇!”
伍舉更是一驚,想不明白,這老者和那個蠻橫自負,女扮男裝的女娃有何關係。不過,伍舉受了老者大恩,不好推脫,只得道:“前輩,不知道。那女娃蠻橫的很,她怕是不會聽我的。”
老者道:“這個無妨。”說着從袖中取出一把劍來,正是剛纔這老者使抽劍術的那把,老者續道:“這劍交給你,她見了自然會聽話。”
伍舉見過這把劍的厲害,連連擺手道:“這等寶物我怎麼能要啊!”
老者笑了,“這算什麼寶物,不過是我打造的一把劍而已。”
伍舉道:“晚輩剛剛看到前輩使抽劍術了,這把劍的韌性怕是天下第一的。”
老者聽了忍不住笑道:“傻孩子,這把劍的韌性也能算是天下第一?”
這把劍的韌性已是少有,伍舉聽那老者的意思似乎天下間還有劍的韌性更好,於是忍不住問道:“難道還有更好的劍?”
老者聽了,黯然道:“那是自然,二十年前,我受一個朋友之託,守護一把劍。那把劍的韌性纔是真的天下第一。可惜,我辜負了那把劍。”
“辜負?”伍舉聽得新鮮,老者卻長嘆一聲道:“是啊,我配不上那劍!”
伍舉聽那老人說的淒涼,不好再問,接過劍來。如今要找公子必須找到到崖底地圖,伍舉打算這就去前寨打探,他尋思若是與這老者同行尋圖豈不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於是問道:“前輩可和我一起去前寨?”
老人聽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有事要做,而且我不想見一個人……我也要快些離開了……”說完,老者幾個身法竄入山林,伍舉見了老者的輕功更是佩服,心道:“有了這等輕功,天下哪裡去不得?”
伍舉拿了老者的劍,學着老人將劍藏在袖中,下了山崖,沒走幾步,看有一條小石徑,徑旁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刻着“一線天”三個大字。伍舉順着這下山的小石徑走着,果然如那老者所說,如今整個後寨沒有一個人,但見那小石徑越來越陡,兩側山峰也越來越高。伍舉擡頭一看,只見兩鋒之間,天只微微露出個縫——果然是一線天。
而且,兩側山崖都被掏出了走道,可以行走,伍舉暗想:“這地方也是易守難攻啊,若不是前寨出了事情,我怕是也下不了山。不知道是何等人物踢寨,居然驚動了整個山寨的人。”伍舉現在只覺得這個山寨藏龍臥虎,都不是一般人物。
又走了片刻,伍舉看見一些木屋懸建在上崖間,那裡想來是山寨的人居住的地方。伍舉正看着,只聽見上面有個男孩的聲音叫道:“哪裡來的細作!”
伍舉定睛一瞧,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木樓上,手裡正拿着弓弩,居高臨下的指着自己。
伍舉心裡一沉,這如何跑得了。卻聽那男孩嘻嘻笑道:“呵呵,你也是剛來的吧?”
伍舉一愣,男孩卻拿着弩從樓梯上跳了下來,男孩一雙大眼,潦草的梳着一對總角,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伍舉一看那弩,居然沒有上箭。男孩見伍舉看着自己的弩,於是遞給伍舉說道:“你想玩,給你哦,不過等人回來,你要送到兵庫房去哦。”伍舉拿着弩看了看,居然是把沒有弦的廢弩。
伍舉見這孩子似乎沒有惡意,於是問道:“你叫什麼啊?”
孩子笑道:“我叫白饃。”
“白饃?”
“就是白麪的饃饃啊!”
伍舉聽了好笑,“怎麼叫這個名字?”
“就是希望吃到,白麪的饃饃啊。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吃到過白麪饃呢!”
伍舉出身貴族,雖然聽說過民間疾苦,卻想不到居然有人連白麪饃的沒吃過。伍舉掏掏袖子,拿出半白麪饃來,這還是早上沒吃完的。伍舉遞給白饃道:“這個給你。”
白饃見了伍舉的白饃,愣了半天道:“這是什麼?”
伍舉道:“這就是白饃啊。”
白饃一愣,驚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上山半年了,都沒吃到白饃。”說着搶過伍舉的白饃,大嚼起來。
“半年?”伍舉不明白。
“是啊,嗯,好香……我是從宋國逃到這裡的,寨裡的馬幫回的時候我上去要飯,後來就被帶到這裡了。他們說有饃吃,雖然是糠饃饃,不過也好過沒有。對了,我是劈柴的,你是幹什麼的?”
伍舉這才明白,這個少年把自己也當作逃難落草的土匪了,於是道:“我是餵馬的,你說你在宋國……爲什麼會逃到這裡?”
白饃塞完饃饃,道:“我記得很多年前和楚國打過一場大仗,我爹媽都沒了。再後來,我們村子的人就很少了,半年前鬧旱災,我就逃了討飯去了。”
伍舉算算時間,這男孩說的大仗應該就是屈完所指揮的泓水一役。伍舉暗想,這戰爭當真是要不得的,轉念又一想,自己還要救公子的啊,這個孩子或許可以帶我去前寨。於是伍舉問道:“白饃,你知道這整個後寨,爲什麼一個人都沒有嗎?”
“聽說有大事了……”
伍舉道:“是啊,我想去看看什麼大事,你陪我好不好。”
白饃怯怯道:“大人讓我看着後寨的……”想來,這孩子也是被人拋在這裡,不讓出去的。如今伍舉要讓白饃出去,白饃自己也有點怕。
伍舉笑了笑,又拿出一個白饃,道:“好不好?”
白饃見了白饃,嚥着口水道:“好,好!可是就一會,一會我就回來。”伍舉心道:“只要你帶我去就行了。”
白饃邊吃着白饃,邊帶着伍舉過了一線天,那一線天支路甚多,若沒有白饃帶路,伍舉也很難找到前寨。過了一線天之後,便是白劍堂,聽白饃說那裡是白劍寨談生意,練武的地界。伍舉覺得地圖應該在這裡,剛要想找,只聽見一陣叫喊聲,仔細辨聽,似乎有很多人喊着“殺,打”之類話。伍舉心道:“真的有人踢寨。”
白饃道:“你不是要去看看嗎?”
伍舉心道:“看看是何人在踢寨,看看端木雲間出處洋相也好……唔,也許這踢寨的人是我們楚國的人,公子跑了三個多月也應該有人來找。”
伍舉這麼想着,隨着白饃穿過白劍堂,過了白劍堂,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伍舉看見人潮涌動。那是一片窪地,東西兩側略高於南北兩地,伍舉和白饃窩在東面高地的一片小林中。北面是一片開豁地,立着九根大柱,南面是一座陡峭的山崖,山崖下立着一塊大牌匾,高有兩丈,上書“白劍寨”三個字。牌匾下,有三階座次,最高處做的正是端木雲間,第二階坐着三個漢子,第三階坐着五個漢子——這陣勢,坐北朝南,前有望後有靠。
伍舉一看那端木雲間,完全沒有崖頂時的風騷勁,正襟危坐,眉宇間透着殺氣;再看那八人,前三個,一個面容和藹,一個目光高遠,一個閉目深沉,後五個,分別穿着青、白、赤、黑、黃五色衣服。
只聽端木雲間,朗聲說道:“不知道閣下何人要闖我白劍山寨?”
只見北面的開闊地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懷抱一把長劍。伍舉一看,嚇了一跳。伍舉心道:“那天晚上,那兩個妖精似的人物在封劍山上決鬥,其中一個用的不就是這把劍嗎?”
wωω●tt kan●¢O
只聽白衣人開口笑道:“在下越人歌,爲尋一位故人誤闖貴寨,抱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