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鏽劍(下)
“賭?”卓仙衣看着搖光,此人一雙鼠目瞧的人很不舒服。
“足下可知道什麼東西最不容易斬斷嗎?”
“什麼?”
“頭髮!”
“哦?”
“因爲頭髮很輕,很容易被劍氣衝開!”
“這樣啊,那我們如何賭?”
“我將一根頭髮擲向空中數三個數,然後一起出劍,誰先斬斷那根頭髮誰就算贏!若是在下輸了,這個人閣下可以帶走……若是在下僥倖贏了,這個人就得由我們發落!”
卓仙衣笑了笑,“想不到你鼠目鷹鼻的,也能想到這樣風雅的賭。好!我賭了,不過用誰的頭髮呢?”
此言剛出,搖光身子微微前傾,接着青光一閃。等着衆人再看搖光時,搖光已然在卓仙衣身後,而手裡居然拈着卓仙衣的一根白髮。衆人皆是一驚,狐偃沒有想到搖光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可以在卓仙衣眼下出劍並且割下他的頭髮,而其他四劍也沒有想到與自己朝夕學藝的師弟居然藏的如此之深。
而卓仙衣轉過身來,只是淡淡一笑,“那就開始吧……”
搖光將白髮一捋,那白髮足有一尺多長,搖光將它捏在兩手中,忽地雙手一彈,那根白髮像是一根細細的銀條一樣,沉甸甸的被彈起了三丈多高,狐偃暗贊搖光內力不凡。隨後,那根白髮隨着風慢慢的飄落,衆人都擡頭看着,晨曦將那根白髮染成了金色,唯有卓仙衣眼神依舊遊離,不知道他在看着什麼。
搖光開始數了,“一!”那根頭髮沒有下落,反而被風捲的更高了。
“二!”慢慢地,那跟頭髮變的安靜下來,似乎在往下落。
“三!”白髮依舊很高,可能只下落了一尺,這樣的高度用劍氣很難切斷一根頭髮。所以搖光沒有出劍,可是卓仙衣不管——他出劍了。人們沒有看到他出劍的樣子,如果不是他那把鏽劍發出的摩擦聲可能沒有人知道他已然出劍了,不過聽到了那聲音之後,人們再看,劍依舊在鞘中!
可惜,白髮依舊在飄,卓仙衣沒有斬斷那白髮?卓仙衣縐了縐眉頭,慢慢地抽出了劍,抽劍的聲音咯吱咯吱,等倒抽出來是那居然是一把斷劍,那劍似乎斷了一寸長的劍尖——是誰斬斷了他的劍,歐冶子?
看着斷劍,卓仙衣只是嘆息了一聲而已,卻不在出劍。
此時,白髮已經落到了兩丈高的位子,搖光出劍了。劍固然還沒有觸到白髮,可是人們已然聽見了一種聲音,像是琴絃被挑斷了的聲音——白髮在空中變成了兩根。
搖光將落下的兩根白髮接住,擺在卓仙衣面前,“閣下輸了!”
卓仙衣似乎沒有聽到,眼睛望着天空。搖光不解也擡頭望着天空,可是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見,不過望着望着,搖光的臉色變了。搖光看見空中居然還有一個白髮,可是那根白髮有一些怪異,也許是光的原因吧,白髮似乎變得很細很細。
卓仙衣揚起了頭,早晨柔和的陽光把他照的更加年輕,年輕的有一些妖冶。他輕輕地向空中拂了拂袖,頭髮已然在他的手中,二指輕輕搓揉那根頭髮又變成了兩根,卓仙衣嘆道:“本來以爲可以將它剖成三根的……因爲劍斷了嗎?”
衆人這才明白,原來卓仙衣出劍時,已然將那個頭髮斬成兩根,只不過他不是從中間斬斷的,而是順着頭髮的方向將頭髮剖成了兩根。能用劍氣將三丈高的頭髮剖成兩根,這是什麼樣的劍法,曹沫五劍不敢想象,他們也不敢想象卓仙衣會將他們如何。
卓仙衣透過自己凌亂的頭髮,掃了五劍一眼,卻只是淡淡說道:“走吧!不過,從此以後你們不許用劍!”
天璣點頭道:“好……好!”聲音顫抖的,連他自己都鄙夷。五劍在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他們似乎不敢將背後露給卓仙衣,他們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卓仙衣要動手,即使是卓仙衣背對着他們,也依然可以輕易的收拾了他們。
卓仙衣看着他們的樣子,嘆了一聲,轉過背去,默默地看着太陽一點一點被擡起,陽光一點一點將他的臉龐抹的清晰起來。
那五劍反而更怕了,覺得自己得罪過卓仙衣的開陽更是跌在地上。卓仙衣背對着他們,淡淡道:“只要以後你們不再用劍,我就不會殺你們的。”
聽了這句話,那五劍似乎輕鬆了一些。五劍相互看了一眼,一起問卓仙衣道:“此話當真?”
“自然!”
“好!”五劍一起喝道,突然五劍一起躍起,在空中抽出自己的劍來刺向卓仙衣,而衝在最前面的就是那搖光。
卓仙衣沒有回頭,但是他出劍了。在那一刻,卓仙衣和那五劍相比他的劍似乎慢的可笑,狐偃可以清楚看見卓仙衣慢慢的抽出那把鏽劍,慢慢的舉過頭頂,慢慢的向後揮了一劍——只有一劍!是連續的一劍,但是劍氣似乎是間斷的,一劍分出了五股劍氣!
五劍倒在了地上,表情都很輕鬆,那一劍讓他們沒有一點痛苦。
卓仙衣轉過身來,走到天璣面前,“你衝在最後,我下手也輕了些……所以,你還不會那麼快死……我只想問你,我已經放過你們了,爲什麼還要惹我?”
天璣躺在地上,輕輕哽道:“你知道什麼……是劍嗎?”卓仙衣沒有答話,天璣續道:“劍是我們的命!這個時代的劍客,如果不能揮劍,就會被他們主子拋棄……到那時,我們一樣沒命!”
天璣說的很費勁,因爲他每說一句話,他的喉嚨就慢慢的裂開一點——卓仙衣的劍法準確的有一些殘忍,這個時候天璣只能含含糊糊的吐着一些音。
卓仙衣點了點頭,“你可以死了。”聲音很平靜,
卓仙衣補了一劍,血濺在他的劍上,他沒有擦。
狐偃見了五劍居然就這麼死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卻聽見卓仙衣問道:“你就是狐偃?”
狐偃想起這裡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來,“我就是!”
“你知道泰阿劍的下落?”
“自然知道!”
“它現在在哪裡?”
“在晉國!”
卓仙衣問得急,狐偃答的更快,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卓仙衣點了點頭,“不愧是當年的晉國四賢士啊,不過泰阿劍恐怕落在楚國之手了!”
狐偃一驚,“你如何知道?”
“我如何知道的你別管!秦國東遏,齊國內亂,再次稱霸天下的,無非晉楚,天下皆言:‘晉楚之戰,只在朝夕’。就由我護送你回晉國吧!”
狐偃愣了愣,“不知閣下所求?”
卓仙衣笑了笑,“好,那就把價錢講好,我要泰阿劍!”
狐偃嘆道:“泰阿劍哪裡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得劍之事不用將軍操心,我只希望隨將軍回國後,若是晉楚開戰,將軍能帶我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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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偃不太相信,以卓仙衣這樣的人護送自己千里,竟然只爲了跟在自己身邊,於是問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好,我信了!”說着狐偃取出酒來,笑道:“請!”
卓仙衣收了酒壺,笑道:“這酒勁雖是不小,不過卻醉不倒我!”於是大口喝起來。
狐偃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卻發現卓仙衣的頭髮居然又慢慢變黑了,狐偃不敢多問。
喝完酒,二人一起下山時,卓仙衣又回頭看了看太陽,喃喃道:“衛國的日出倒是很美,不過怕是以後看不到了……”
狐偃回頭一望,六具屍體倒在地上,說不上什麼美。
二人下至山腰,卓仙衣忽然叫道:“不對!”又衝上山去。狐偃則在後面拼命的追着,他不知道什麼事讓卓仙衣如此着急。
又跑回斷崖,卻見六具屍體少了一具,再一看,不見搖光的屍首。
卓仙衣狠狠道:“他衝在最前面,劍氣未至時,就倒下了!好啊!在我劍下脫身,我倒要看看曹沫的劍法能精妙的什麼程度。”
“足下的意思是?”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和我比劍的人學會了曹沫的整套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