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車選擇何處南下,鬼窟又在何初揭竿響應的?”
穆豐還只是震驚,秦煌卻控制不住的接連追問。
其他世家豪門子弟也激動着圍了過來。
“揭陽,是揭陽。鬼窟夜間突襲,打開城門接應鬼車!”
無知的內心顯然也有些不平靜。
可他一語既出,穆豐的腦海裡傳來一聲轟鳴,思維彷彿破堤後的洪水,傾瀉而出。
九方陰數年來的動作,四宗三寨一道胡鬧般的作爲,一切的一切完全通暢了。
“他們所有動作都是爲了今日,九方陰搞出滅門屠戶,是聲東擊西的計謀,爲的是吸引官方的注意力,調走六扇門。放出這二百多人圖謀刀劍爭鋒的蜘絲馬跡,也是爲了調走各大世家的高手。好計謀啊!!!”
穆豐腦海裡思維迅速流淌着,嘴也一句接一句不停的說着。其他人的心思跟着穆豐的思維走動着,臉色也隨之變幻。
“想來是如此!”
無知嘆息一聲。
“苦行道、張姒、九方陰,好大的圖謀。”
秦煌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揭陽被攻破,揭陽秦家定然會遭受劫難。別忘了,他還有四婢被留在揭陽。
當然,憑藉秦家的實力,憑藉四婢的聰穎,秦煌相信她們定會安然無事。
但心充滿氣憤,惱火是必然的了。
無知看了眼穆豐道:“自從三年前九方陰九日屠九門,北方神捕樑閒柴抓捕九方陰是,苦行道君張姒突然出現將九方陰救走。其實那個時候,樑閒柴已經被張姒重創,其後返回州養傷。汝陰王曾爲此時敕令問責古州三門正一盟威,請三門說明苦行道道君張姒放走九方陰之事。可惜,一直沒有結果。”
秦煌也點頭道:“但六扇門爲此忿忿不平,從未想要放過九方陰,一直鍥而不捨的追蹤着九方陰。”
無知道:“曾經讓人感覺怪,即使處境如此艱難,九方陰也從未想過離開古州,甚至他還時不時的暴露一下蹤跡,引得六扇門追風捕頭不得安寧。”
嶽鵬舉恍然道:“現在明白了。九方陰屠門滅戶是將自己當成誘餌,好吸引六扇門注意。因爲只要他不離開古州,六扇門會被他牢牢吸引,從而忽略其他事情。”
穆豐的手摩挲着刀柄,嘴緊緊的抿着,聽着幾個人的分析。
半晌過後,纔開口道:“恐怕他們的圖謀不會如此簡單,攻破揭陽固然會讓鬼車搶劫個鉢滿盆滿,可鬼窟揭竿能獲得什麼好處?”
“什麼好處?”
全場都是一靜,所有人都凝眉苦思起來。
“是得到一個揭陽縣,然後聚集力量反抗朝廷,還是跟隨鬼車叛國而逃?”
穆豐靜靜的看着眼前這羣世家豪門子弟。
“應該都不是。”
尤會搖了搖頭,率先開口。
有人反駁道:“嗯,這兩種都不可能。不管他們勢力有多雄厚,想要憑藉揭陽縣反抗朝廷,那是個笑話。都無需汝陰王調動多少大軍,一個平陽虞侯能將他們反手鎮壓。”
又有人急切的道:“叛國鬼車更不可能了,鬼車能古州好,他們在古州已經是頂級宗門了,難道叛逃鬼車能封侯列將。”
接着有人反駁道:“笑話,這麼多力量同時進入鬼車,鬼車國不防備他們不錯了,還想要受到重用,美死了。”
穆豐也認同這些人的觀點:“所以說,勾結鬼車國不算,還要亮出名頭揭竿而起,他們圖的是什麼?”
“對呀,他們圖謀什麼?”
所有人隨着穆豐這句提問再度陷入沉寂之。
這些未經世事的公子哥們沉寂了,無知、穆豐、秦煌他們卻是不能。
目光流轉,秦煌看着無知雙手一抱拳,問道:“前輩,揭陽現在如何?”
嶽鵬舉也同時問道:“鬼車南下,他們的兵力如何?現今戰況如何?鬼車是此收手,還是繼續入侵?”
無知和穆豐兩人對視了一眼,心底同時暗歎一下。
同是問詢,修習兵家的和沒有修習兵家的,看事觀點是不同。
無知道:“很是慘烈,鬼車三千疾風驃騎暗夜千里奔襲,鬼窟半夜破門接應。揭陽驟然受到襲擊根本來不及抵抗,半日內被攻破半個縣城。等各大世家配合衛軍穩住陣腳時,鬼車國又有三千鐵甲狼騎隨之趕到,揭陽衛軍瞬間被攻破。”
秦煌一呆:“半日???”
無知鄭重的點了點頭:“半日。”
秦煌略略遲疑下道:“那,前輩您,您和斷刃前輩...”
無知苦笑一聲:“我和斷刃在桐城關被幾個苦行道長圍堵,好一番廝殺才掙脫出來,等到揭陽縣時,一切都晚了。”
說着他扭頭看着嶽鵬舉道:“鬼車先有三千疾風驃騎,三千鐵甲狼騎進駐揭陽縣。一翻血戰後,三千鐵甲狼騎幾乎沒有損傷,三千疾風驃騎傷損不大,應該還有兩千以。其後我又看到約有萬人鬼羽軍整齊而來,不得不推卻。”
“三千輕騎,三千重騎,萬人步兵...”
穆豐、秦煌和嶽鵬舉三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同時看懂了無知的無奈。
無知是太玄境大能,而且還是太玄境大能的大能。
可,無論他再如何大能也畢竟只是一個人,面對鬼車國也是無奈。
聽人數,扳扳手指已經有一萬五千人,況且這還不僅僅是人數衆多,他還是軍隊,訓練有素,可以佈下大陣的國家軍隊。
只要是軍隊,那不是簡單幾個武修能面對的。
尤其這個軍隊還是成編成制,若是再有高級將領率領,鎮壓幾個太玄境大能簡直不要太簡單。
無知繼續道:“不僅如此,鬼車國還有千人輜重極速趕來。看情況,鬼車這回並非寇邊,打打草谷。而是無聲宣戰,大軍入侵。所以斷刃帶着悲哥、高陽博、楚湘竹他們潛入揭陽北方打探消息,而由我來通知你們。或是速速回歸家族,或是趕到桐城關。”
聽到無知最後這句話,雖然公子哥們還不知道無知是何許人也,但對揭陽縣的戰況都有清晰的瞭解。
這個時候,侍從們的心全都提了起來,急切切的拉着各家公子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侍從們急了,公子哥們也有些急了。
鬼車國這回是要動真格的了,不是往年的寇邊,不是想象的打草谷,而是無聲宣戰。
寇邊、打草谷最多不過一兩個月,可要是無聲宣戰,那不知道打到什麼年月了。
雖然現在是秋末,秋收剛過。
再拖拖會進入絕不適合戰爭的冬季。
冬季,尤其是降雪開始,寒冷的北方戰爭是一場噩夢。
不僅是冬季缺衣少糧,天寒地凍的情況下,戰事攻堅戰事轉移也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真要耗下去,長遠奔襲的鬼車國,無論是人馬還是後勤根本補給不起。
但是,若是仔細想一想,會發現。
鬼車國補給不起,但若在奪去揭陽這個大糧倉之後,再奪取兩三做縣城,形成一個支角。
這樣一來,鬼車國擁有了一個具有攻防互補的戰線,和一定縱深的戰場,完全可以與古州把戰爭拖到明年。
古州同樣補給不起。
“怎麼辦?”
穆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蹙着眉頭陷入苦思之。
一開始他還牽掛着師弟的安危,等聽到悲哥跟在斷刃身旁,他無所顧忌了。
現在的他,一來掛念着深入鬼車的荀洛、柳東籬,二來掛念着九方陰跟谿谷重獄到底有沒有關係。三來,不得不說,穆豐前世半生都在戰亂生活,切身感受到戰亂之苦。
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經歷過南北宋之交的戰亂,都絕不想再體驗一次。
這一世,他原本以爲安安靜靜的修行,好好體驗一翻什麼叫武林,什麼又叫做江湖。
萬萬沒想,戰爭又一次降臨,而去降臨在他的眼前。
當然,戰爭還沒有降臨到他的頭,現在他絕對可以抽身而退。
東陵王朝那麼大的天地,憑藉他的伸手,躲在哪裡都可以安安穩穩的活着。
可是他可以嗎,可以將眼前的一切放任不管,安心理得的逃走嗎?
尤其是荀洛已經參與其。
無知、斷刃、悲哥同樣正在積極的想要參與進去。
還有身邊這幾位他已經十分認同的朋友,都是絕對不可能後退的人。
我要怎麼辦??
穆豐無奈的再度嘆息一聲。
“不行,少爺,我們必須要回去。”
“少爺啊,咱家在萍鄉,距離揭陽幾十裡,趕戰爭老爺一定會有決斷。”
“是啊少爺,家裡還不知道如何呢,我們不能讓老爺爲我們擔憂。”
龍爪峰下,一時間陷入一片混亂,更有性急的已然帶着僕從向外奔去。
無知、秦煌幾人並未說話,而是緊緊的看着穆豐。
似乎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們但有任何事情,都會不自覺的想要聽聽穆豐的看法。
當穆豐周圍幾百個人,‘呼啦’一下散去絕大部分的時候,穆豐才從沉思迴轉過來。
“龍爪峰山巔之,決戰的那兩位還沒有下來嗎?”
穆豐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容歡,嘴角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