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兵器鋪不大,是古臺府典型的前店後坊的格局。
也是說,前面的是一間店鋪,掛滿了刀劍,後面烈火炙熱燃燒着,是兵器作坊。
店鋪不大人卻不少,一個小夥計前後忙碌,另有四五個氣勢不凡的人圍着兵器架觀看,不時還有人拎刀、提劍的鑑賞着。
聽到老人沉重的腳步聲,這些人忍不住擡頭觀看。
一見到是老人走進來,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我是東山陳家,我是西山李家’的自我介紹起來。
老人卻不管他們,略感不耐的一把手將他們推開,領着天蒼涯直接走向後遠。
“這是匠師的氣度...”
天蒼涯三人暗自咋舌。
這些人可都是遠道來的客商,如此惡劣的態度不但沒有人不喜,相反還主動退卻給老人讓步。
冷眼旁觀,不由有些後怕。
剛纔如果不是有老人在,那些工匠真要發起火來,能造成何等威勢,天蒼涯三人幾乎不敢想象。
“莽撞了,不怪譚叔叔見我惹事生氣。”
天蒼涯不是傻子,好惹事是因爲辦事不喜動腦,再加脾氣耿直、粗暴。
他知道自己喜歡一路給譚月影惹來多少麻煩,也曾經想控制。
可講真心話,他在草原生活慣了。
脾氣已然養成,真要勾心鬥角的玩起心眼,實在是不適應。
好現在,天蒼涯跟着老人走到後院,老人像似看到寶貝一樣的看着他,然後親自端來一塊黑石,愛惜的撫摸着,好似撫摸十六七歲少女粉嫩的手臂一般。
天蒼涯的臉立刻變了。
“師傅,你又把離火赤銅拿出來了,能熔了嗎?”
天蒼涯看老人的樣子,噁心壞了,坊內其他人卻興奮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追問。
“過來...”
老人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轉頭認真的看了天蒼涯一眼,叫了一聲後,轉過身,在另一個鐵爐前站下。
天蒼涯呆了一下,然後分開人羣走到老人身旁。
這些人不明所以的轉過身,這次沒敢跟過去,在站一旁看着。
火爐熊熊燃燒,一塊鐵石煉得通紅。
“你看着!”
老人又看了天蒼涯一眼,抓起一把鐵鉗,夾起鐵石放在砧板,猛喝一聲。
“嗵!”
一聲重響,鐵錘重重的砸在鐵石之,鐵石應聲變形。
天蒼涯眼眸精光一閃,目光從變形的鐵石擡起,順着鐵錘落在老人身。
嗵、嗵、嗵...
一錘兩錘三錘,鐵錘一起一落,飛速的捶打着鐵石,鐵石在鐵砧如同麪糰一般這裡癟一下,那裡癟一下的,隨着鐵鉗翻來覆去,鐵石也顛三倒四的改變着形狀。
不大一會兒的功法,幾百錘下去,鐵石縮小了一倍以,可硬度卻跟剛纔截然不同。
此時,任憑老人如何捶打,鐵石穩穩的定在那裡,再不曾改變任何形狀。
老人汗如雨下,浸透了衣襟。
可人,仍穩若磐石般站立,目光透出一股火熱的看着天蒼涯:“看明白了嗎?”
天蒼涯的眼一直盯着老人的身軀,隨着老人幾百錘落下,他的眼眸仍然穩穩的看着,一動不動。
許久,他才緩緩的一點頭。
老人大笑,大踏步走到黑石前,雙手捧起黑石噗通一聲扔進火爐。大手用力一揮叫道:“開爐,燃火!”
“是,師傅...”
一個粗大漢子也眼冒精光的走到風箱前,身子一伏,雙手抱着拉桿用力往回一拉,槖龠瞬間一癟,然後用力一推,槖龠呼的一下鼓起,一股巨大的鋒利順着皮囊吹進爐膛。
爐火呼的一下躥起,尺長藍色火苗直接舔抵在黑石之。
“排隊,一人兩刻鐘,輪流推,今天時間要長。”
老人俯身蹲下,目光炯炯的看着爐膛,半晌站起身來叫了一聲。
天蒼涯、傅一搏、蘇久傻傻的看着老人,看着滿屋人隨着老人指揮忙碌起來。
“那個,天公子...”
蘇久僵硬的扭過脖子,呲着牙叫了一聲。
天蒼涯有些無奈的一聳肩頭:“我估計是被人抓苦力了!”
“我看也是,而且還是不容拒絕的那種...”
蘇久幽幽的嘆息一聲,看似嘆息,可天蒼涯傅一搏卻在他眼眸間看到一閃而過的慧黠。
天蒼涯擡手在他腦後一拍:“你小子,看本公子笑話。”
蘇久一縮脖,扭過頭看着傅一搏一呲嘴,幸災樂禍的餘味十足。
天蒼涯還要說什麼時,老人走了過來。
“前輩...”
天蒼涯一抱拳,剛想說話。
老人一擺手:“你不用說了,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那小鬼說的沒錯,我是抓你苦力。”
天蒼涯一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抓苦力,還是不認不識的人。老人這麼牛,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說抓苦力抓苦力。
老人看着天蒼涯,擡手在他胸前抵了抵,然後點點頭:“不錯,肌肉很壯實,應該又把子力氣。”
天蒼涯茫然的點點頭:“力氣,我還沒差過誰。”
“那好!”
老人的手挪到天蒼涯胳膊抓了一把,感覺硬如岩石般,不由的讚了句。
“放心,虧不了你的。”
天蒼涯忍不住學着蘇久的樣子咧了下嘴。
他有些拿老人沒辦法。
一個是人家年齡大,另一個在東陵大陸,匠師,也是工匠大師的身份和地位一向很高。
還有,老人他還專橫霸道的氣勢竟然將他壓抑住,讓他一時間緩不過勁了,不知道如何拒絕是好。
老人咧嘴一笑,轉過頭,目光充滿了熱切道:“知道那是什麼嗎?是離火赤銅,一種火氣十足堅硬無的石。它在我手五年了,想過一切辦法都奈何不得。”
天蒼涯眼光一熱,似乎想到什麼,不由心頭火起。
老人似乎也明白天蒼涯想的是什麼,一點頭道:“石,尤其是屬性石,是神兵利器的原身。老夫年齡大了,身體有些隱疾,不敢強行動他。小子,也是你幸運,偏偏讓我在今天遇到了你。”
天蒼涯默然一點頭,他明白,如果不是今天遇到老人,再過幾日,古臺府人多了,能奈何離火赤銅的人絕對少不了。
老人是爲匠師,是距離宗師僅差一線的匠師。
他所在意的是鍛造,也僅是鍛造。
至於鍛造完的神兵利器,落在誰手,是誰幸運。
今天天蒼涯能被老人看重,是他的機遇,有實力保證後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