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從龜背山南麓向東繞去,順着東麓奔行不遠看到前方升起裊裊炊煙。!
“有人煙唉,駐馬坊快到了。我要吃肉,吃多多的肉...”
祁墨撩起車簾並着穆豐坐了下去,神叨叨的唸叨起來。
穆豐別過頭,看着祁墨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
沒有受過屈的世家大少爺,即便天罡巔峰修爲也還是個孩子。
祁墨也看到穆豐的無奈,並不以爲然,昂着頭道:“穆大哥咱不怕殺人,也不怕受傷,唯一怕捱餓,這富貴肚子一點屈都受不得。我老爹也是的,明知道他兒子的要害,偏偏不多帶點肉。”
穆豐沒有說話。
祁墨突然屁股一蹭。扭過身好的看着穆豐道:“對了,穆大哥我發現你吃好幾天點心了,咋沒抱怨過。天天那麼甜,你能受得了?”
穆豐淡然一笑道:“你沒過戰場,沒遇到過三天三夜持續廝殺,不得一點空閒。那個時候別說點心,能喝口水,啃口乾糧都很幸福。”
說着他突然歪過頭眼蘊含一種異樣,看着祁墨道:“你有過面對能血流漂杵的沙場,遍地殘肢斷臂,屍骸成堆時,笑着喝酒,大口吃着半熟的,還帶着血絲的馬肉嗎?”
“啊...”
祁墨傻傻的看着穆豐,想象着他說的場景,胸口一陣翻騰,噁心得忍不住向外一嘔。
“噗哧...”
穆豐嘴角一翹,連忙一扭頭,沒忍住笑出聲來。
“穆大哥...”
祁墨像似受到欺負的小媳婦,捂着嘴嗔怒的叫了一聲。
“那什麼,你看,到駐馬坊了。”穆豐長刀抱起,伸手拍了一下祁墨肩頭,向前一指:“哦,多買點牛肉。”
祁墨幽怨的白了穆豐一眼,無奈的點點頭:“嗯!”
雖然應承了,他捂着嘴的手還是沒有放下來。
蘇風掀着車簾探出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擡頭眺望一眼不遠處的駐馬坊。
駐馬坊是出入雁州的要道,也是方圓千里最大的,唯一不設防的,可供交易的商貿樞紐。
所以,雖然他不是城市,還破舊混亂不堪,雖然他沒有高大的城牆,也沒有重兵把守。
但無論佔地範圍,還是人口規模,或是往來人流,都不得不說他是商貿繁華的重鎮。
地盤越大,是非越多,人口越多,勢力越雜亂。
走進駐馬坊,明眼人一眼望去,龍蛇交融,好的壞的混淆不清,看的人腦袋疼。
五福客棧到三皇廟的橫街,然後再到東門出口的隆興寺,各種行業店鋪都有,什麼骯髒勾當都有。這裡即使駐馬坊最繁華的地方,也是令本城捕快頭疼的地方。
因爲這裡有流氓、有騙棍,有地頭蛇、獵食者和過江猛龍,然後還有途安府衛軍撐腰的各種霸頭。
不是長久生活這裡的人,想要分清各方勢力,或是要仔細捋一捋所有人的背景,能把人逼瘋。
穆豐經驗老道,坐在車轅,一眼望去,瞬間將這些的心思看個八九不離十。
祁墨、蘇風雖然江湖經驗不多,但人很聰慧,行走江湖能遇到的各種事情,以及如何應對早有長輩一一告知。
穆豐一個眼神過去,他們看出很多東西來。
心有數,表面卻做不知,任由着牛鬼蛇神圍在他們身旁往來、出入。
五福客棧很大,氣勢恢宏的兩排的二層樓佔據橫街南側整整半條街。
他不但是橫街勢力之首,在整個駐馬坊也是第一等的勢力。
東主五福財神閆耿修爲高絕,不僅是駐馬坊十大高手之一,在途安府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不僅如此,閆耿行事大氣,爲人仗義,後廚小二養了數十人,個個身手不凡,他不是個吝嗇貪財的人,把手下當作兄弟一般看待,捨得花錢,兄弟們也肯於爲他賣命,如有戰事,拉出去是一羣彪悍殺手,這使得他的老巢五福客棧也如龍潭虎穴一般。
同時閆耿對面子看的頗重,所有住進五福客棧的旅客都是他的食客,他的衣食父母。
外面的獵食者要是敢騷擾他的旅客,簡直像動了他的心頭肉,他馬會翻臉。
因爲出行無憂是五福客棧的金字招牌,但凡住進這裡旅客,金銀財物像打了保票,他必保萬無一失。
這不僅是五福客棧的金字招牌,也是他五福財神的金字招牌,走在江湖響噹噹的招牌,誰動他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這是個妙人!”
祁墨低聲給穆豐介紹着閆耿。
“五福財神很有名氣?”
穆豐愕然問道。
蘇風點點頭:“很有名,我也聽說過。”
穆豐頓時笑了。
江湖客棧是個很複雜的地方,他是白道必然關注,綠林也必須關注的地方。
但凡有江湖仇殺發生,官方捕快、六扇門或白道俠士第一個想的都是酒店客棧。
而綠林想要搞些事情的時候,第一個尋的幾乎也是酒店客棧。
所以大部分江湖客棧陰暗角落裡必然會發生骯髒的事情,穆豐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麼光明的客棧。
在走進五福客棧的時候,穆豐特意向掌櫃那裡看了一眼。
恰好,今天五福財神閆耿閒着無事走出五福客棧,揹着手向外巡視着。
他一眼看到踏雪麒麟馬王拉着的車,臉色一變,人停在了那裡。
穆豐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他也雙眼凝重的回了一眼。
然後,穆豐腳步未停的走到裡面,蘇風提着藥壺跟在後面,祁墨叫了一聲,提着一個寬大的食盒扔了過去。
“給我裝滿肉食。”
蘇風頭都沒回,反手一刁正好抓住食盒的把守。
輕巧的,一絲顫抖都沒有。
閆耿看到這裡,目光微抖。
祁墨縮回車廂,還有蘇雷需要照顧,車裡任何時候都離不開人。
穆豐、蘇風結伴走了進去。
這時閆耿一把抓住一個匆匆迎出來,招呼旅客的小二低聲囑咐道:“小心伺侯他們。”
小二一愣,忍不住追問道:“東主,他們是...”
“別管,記住小心是。”
閆耿來不及多做解釋,目光落在三駕馬車後出現的另一批客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