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即意識到自己是遭遇了綁架。
心裡很是緊張了一陣,不過轉念又爲那些綁匪感到不值。她可是個標準的一窮二白的窮光蛋,無車無房,因爲被停職調查,存款也快要花乾淨了,家裡值錢的東西也就只有林御風送的項鍊耳環。哦對了,還有一臺用了好多年的舊手提電腦,不過這東西估計也賣不了幾個錢。她的父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根本就沒錢來贖她。
綁架她,不但得不到贖金,還要坐牢,真的是賠本的買賣。
話說她爲綁匪操個什麼心啊……
應該煩惱一下自己的安危纔是真。綁匪得不到贖金,爲了防止行蹤敗露,一般都會撕票,絕對不會將被綁架的人放回去的。
看來,她這集真的是要領便當了。
慢着,被綁架了竟然還有心情調侃自己,這算是樂天,還是傻?
由於吸入了迷藥的緣故,頭腦昏沉。迷藥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她必須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纔不至於重新陷入昏睡。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交談的聲音。聲音不甚清晰,似乎隔着一層屏障。她猜測自己大概是被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而那些說話的人在另一個房間裡。
那交談聲忽大忽小,時而聽起來似乎還夾雜着激烈的爆笑聲,有時還能從笑聲中辨認出幾句粗口話。
那些笑聲和粗口話,都是屬於男人的腔調。
這樣的聲音持續了一陣子之後,突然因爲一個女聲的插入,戛然而止。
“……拍下……上……她……錄像……給你們錢……”
只能勉強聽到這樣斷斷續續的字眼,卻無法將它們連接成完整的意思。
鈴音絞盡腦汁分析這些詞彙的邏輯關係,心裡漸漸浮現出了答案。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了插銷傳動的聲響,緊接着,就是門被推開時發出的“吱呀”聲。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原本有些涼颼颼,充滿了灰塵味和黴味的小房間,頓時被人的體溫和酒臭味充塞。
那個女人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清晰了很多,但是還是距離很遠的樣子:“盡情享受吧……”
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慢慢遠去,直至消逝。那個女人離開了。
酒臭味突然濃烈了起來。即使隔着布袋,都能清晰的聞到。鈴音被薰得頻頻作嘔,若不是嘴巴被膠帶封住了,現在估計她已經吐在布袋裡了。
一個鴨公嗓在她的耳邊響起,對她評頭論足了一番,又道:“這小妞身材還不錯,哥們應該可以玩得挺爽的。”
鈴音的內心很驚駭。這夥人要對她做什麼?
另一個聲音響起:“戴着頭套看不到臉啊,要拍到臉纔有感覺。”
於是,罩着她的頭的布袋被扯了下來。
眼前頓時光芒大作。
鈴音半眯着眼,突然從黑暗轉入光明,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光線的巨大落差,被刺得眼淚直流。
明晃晃的白熾燈泡就懸在頭頂上方。
她費力的偏着頭,躲避着燈光。不出所料,她的身下,果然是一張破爛的席夢思。席夢思直接放在地板上,原本應該是粉紫色的布面,早已髒得看不出本來的色澤,上面佈滿一顆顆黑綠色的黴點,從破洞裡可以看見發黑的彈簧,以及上面橙色的鐵鏽。
她有點嫌棄的挪動着脖頸,想要讓臉部避開發黴的部分,而旋即,腳踝就傳來了被觸碰的感覺。
她如同觸電一般的猛力彈動了一下,堪堪躲開了那隻想要抓住她腳踝的鹹豬手。
那隻手的主人對着她咧開嘴邪笑,露出一口被煙漬薰黃的牙齒,齒列不齊,東倒西歪,襯得他的笑容愈發猥瑣。
鈴音厭惡的瞪着那個男人。
那男人撥弄了一下手上的大金戒指,覆蓋着黃色舌苔的舌頭,在牙齒間像條蛇一般扭來扭去。
“這小妞長得還不錯啊,是爺我喜歡的類型。你們都不要跟我搶,我要先享受!”說着,他就開始解腰帶。
這個戴着金戒指的男人身後,還站着幾個小混混模樣的男人,全都神情猥瑣的盯着鈴音,像黑夜中的狼在盯着獵物一般。
他們迅速的圍着席夢思站成了一圈,向着鈴音一寸一寸的逼近。從他們軟趴趴的嘴巴里,吐出的濁氣,在燈光的炙烤下顯出蒼白的顏色。
這些人要對她做什麼?
一隻手向她光着的腳伸來,腳背上被碰到的地方立即起了雞皮疙瘩。鈴音厭惡的蜷縮起雙腿,躲開那隻手的襲擊。她的鞋子已經不翼而飛了,大概在被運送到這裡的途中遺失了。
她在席夢思上艱難的挪動着,躲閃着那些人,可是不管她往哪邊躲避,都會被捉住。
那些人的身體擋住了頭頂的光線,黑色的影子籠罩在她的身上,將她團團包圍,吞噬殆盡。
其中一個男人一手舉着DV機,一邊對準她進行拍攝,一邊露出黃牙奸笑。鈴音調轉開目光,不願意再看到這個人醜陋的嘴臉。這些噁心的人,令她作嘔。
更多的手同時向她伸來,鈴音噁心得寒毛倒立。
“呲啦!”布料被撕裂的聲音響起,外套在掙扎中裂開了一個大口,釦子崩到了一旁的牆壁上,發出“啪噠”的聲響。
寒意灌入領子裡,冰涼的空氣令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寒意很快又被她頭上流下的滾燙的汗珠給覆蓋。鈴音絕望的掙扎着,可惜手腳被縛,肩膀和腳踝被人死死按住,聲音無法發出,她就跟砧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按好她,臉朝鏡頭啊。”拿着DV的人這樣說。
立即有人扯住她的頭髮,強迫她轉頭面對鏡頭。頭皮傳來的鈍痛令她流下淚來。她奮力掙扎了一下,臉上馬上捱了兩個大耳光,粗糙的手繭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她憎恨的瞪視着那個扇她耳光的人。
“哈哈,對對對,這個表情好!”拿着DV的人大聲的叫喊着,彷彿在觀看一場球賽。
頭頂不斷的響起各種各樣的指揮聲,她像一隻提線木偶一般被扯着頭髮拖到了席夢思中間,頭髮亂糟糟的貼在汗溼了的臉頰上,DV鏡頭旁邊的紅色小燈一直對着她閃啊閃的,讓她頭疼欲裂。
那幾個耳光力道很大,引起了眩暈和輕微的耳鳴。雖然視覺和聽覺都很迷糊,但是頭腦卻是清醒的,她知道這些人是要拍下錄像。但拍攝的目的卻不知是爲了拿去販賣,還是用來脅迫她交出贖金。
這不是普通的綁架。很顯然,這些人是受人指使的,而指使者的目的並非爲了錢,而是爲了羞辱或者威脅她。
她沒有放棄抵抗,外套雖然被扯得亂七八糟,但好在外套裡面還穿着牛仔褲和針織衫,這些裝束都不是那麼容易扯開的。因爲她的奮力抵抗,這些人並沒能夠得逞。
“喂,我們拿了那個女人錢的,可要拍精彩點啊。這年頭居然還有人付錢請我們拍‘摔跤大片’,真是給力!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今天要爽夠!”
這番話引發了一陣鬨堂大笑。
但鬨笑過後,這羣人卻開始爲誰第一個上起了爭執。
從這個混亂的局面看來,這夥人是沒有帶頭人的。
拜這羣搞不清重點的人所賜,鈴音的貞操暫時還算安全。
但這夥人居然很快用剪刀石頭布這種幼稚到爆的方式決出了勝負。
又是那個戴金戒指的傢伙得到了第一。他餓虎撲食一般跳上了席夢思。
他跪在鈴音的腳邊,剛想脫外褲,卻被鈴音一腳踢翻到了地上。
其他人又大笑了起來。
金戒指男揉着後腦勺爬回到席夢思上。鈴音的這一腳害他在兄弟面前顏面盡失,因此他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是不行的。他氣急敗壞的掐住鈴音的脖子,粗魯的給了她一巴掌。鈴音的臉因爲缺氧而漲得通紅,她奮力掙扎着,卻無法從那掐住她咽喉的手指間掙脫。旁邊那些傢伙不斷的吹着口哨給金戒指男助威。
鈴音被窒息的感覺糾纏着,意識開始渙散,金戒指男看她面色發烏,這才勉勉強強將她鬆開。空氣終於流回到了肺腔,鈴音感覺自己剛纔真的是在鬼門關附近走了一遭。她在心中不斷的呼喚着一個人的名字——林御風!救我!
“咯!”陶瓷杯子與硬木桌面相撞,發出了一聲脆響。
一秒之前,林御風的手突然顫了一下,咖啡杯敲在桌面上,留下一個褐色的圓圈。
他有些愣怔的盯着那個圓圈。剛纔,自己竟然走了神。咖啡杯上殘留着溼滑的痕跡,是他的手汗。正是因爲手上出汗,咖啡杯纔會差一點脫手滑出。他將手握緊又鬆開,指縫間粘膩冰冷的觸感令他不悅。
易寒的彙報完了調查進度,合上了文件夾。他擡頭看向Boss,卻發覺對方正一臉茫然的盯着桌面出神。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林總,剛纔彙報的調查進度的細節都在這份文件裡了,請您過目,您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用藍灰色磨砂文件夾裝着的,是一份厚達二十九頁的調查報告。林御風接過報告,隨手翻閱了幾頁,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心中沒有來由的感到不安,但他卻不知道這不安究竟來源於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