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音面紅耳赤的從他身上跳下來,剛落地,腳跟一滑,膝蓋窩被牀沿卡了一下,就往後仰躺了下去。
在空中亂抓着找着平衡的手,不經意就抓到了林御風的衣領。
好死不死的,林御風也跟着栽倒。一陣混亂之後,兩人面對面的倒在了小牀上。
窗外雨聲激烈的敲打着窗玻璃,時不時閃起的閃電,將漆黑的夜空映照成蒼藍色。
封閉的狹小房間,吱嘎作響的鐵架子牀,薄薄的兩牀毯子墊在身下,忘了關上的吹風機還在地上嗡嗡的吹着暖風。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着。鈴音仰躺着,林御風面朝下壓着她,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的縫隙。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最尷尬的場面了。
鈴音尷尬的扯了扯臉皮,很勉強的想要假裝自己並不是特別在意:“那個……好重……”她有些艱難的發出了抗議,用力推了他一下,手卻被他按在了牀褥裡。
林御風的眼神帶着危險的氣息,緊緊的盯着她,視線就如同貓爪子一般,撓着她的心。
“林……林御風……你不要激動啊……你看,我們倆只是假情侶,並沒有真感情的,如果就因爲氣氛恰到好處就發生了one night stand這樣的事,事後你一定會後悔的……”她試圖和他講道理,讓他冷靜下來。
林御風的眼神只是變得更加深邃了。
鈴音心驚驚的意識到,自己的說辭似乎起到了和預期相反的效果。
林御風似乎一點也沒有打算要放手的樣子。
“噼啪!”又是一聲驚雷。
鈴音毫不意外的瑟縮了一下,就像一隻被淋溼的小貓一樣抖了起來。
意識到鈴音似乎很害怕打雷,林御風有些揪心的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輕輕的在她的旁邊躺下,一邊手臂和腿搭在她的身上,將她像抱枕一樣的抱在懷中。
鈴音一直心慌意亂的等着他的下一步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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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並沒有下一步。
“你……不打算對我……做什麼嗎?”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道。
雨聲大作,空氣的溫度驟降,林御風的懷抱卻很溫暖。
他嘆息一般的埋首在她的頭髮間,輕聲說着:“你害怕成這樣,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似乎在風雨中輕輕飄搖的房舍,竹籬笆發出顫巍巍的咯吱聲,窗外是滲人的黑暗,潮溼的水汽從窗櫺和門縫裡幽靈般一絲絲的侵入。
深山的暴雨之夜,只要關上門來,就彷彿全世界都被淹沒了,只有這個房間纔是唯一干燥的狹小陸地。
外面似乎變成了一片汪洋,只有他們兩人逃離了海嘯洪流的衝擊,成爲這世間僅存的兩人。風雨飄搖之間,唯獨這小屋是諾亞方舟一般的遺世感。
這麼兇猛的雨,總是讓人擔心山洪爆發、泥石流之類的災難會突然降臨,將房舍吞沒。鈴音總是會在這樣的深夜無法抑止的想到死亡和災難。可是被林御風緊緊的抱着,聽着他平穩的呼吸和心跳,卻又覺得格外的安心。
“你知道嘛,小時候,我外婆常說,雨就是老天爺的眼淚。”寧靜之中,傳來了鈴音的輕訴聲。
並不需要得到迴應,只是爲了緩解尷尬,鈴音繼續說了下去,“還說,不聽話的孩子,就會被雷公公劈肚臍眼。呵呵呵,所以小時候一到了打雷的天氣,我都好害怕……”
“那現在呢?”林御風低低的問着。
“現在?”現在被他抱着,就感覺一點也不害怕了呢,“感覺你像是避雷針。”
林御風聞言,輕輕笑了起來,微弱的呼吸氣流噴在鈴音的發間。
“我是避雷針?那麼你現在,就是被避雷針抱着咯?避雷針可是最先被雷打到的啊,那豈不是更加危險?”
“啊?會是這樣子的嗎?”鈴音滿頭黑線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那我還是去睡地板好了。免得被雷劈死。”
手腕卻立即被他拉住,林御風飛快的起身,又將她按倒在牀上,“不準睡地板。你就睡在這裡,和我一起。”
鈴音有些緊張的扯着被單,由於是背對着他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現在也不敢去看他,因爲她自己現在一定滿臉通紅。
心跳很大聲,林御風的雙臂力道無法擺脫。她一動也不敢動的,大睜着眼睛盯着對面的窗戶。窗戶外是黑色的世界,玻璃上反映出她的臉。
那環抱着她的手臂,蒼白但是充滿了力量。她看到自己的眼睛,與平日的不同,帶着猶豫而又甜蜜的感情。原來,自己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嗎?
黑色的雨,撼動天地的雷,都變得異常遙遠。背後,是他灼熱的吐息。
人人憧憬的男子,現在就躺在她的身後,距離是那麼的近,一回身,就能擦碰到他的鼻尖。只是這樣被擁抱着靜靜的躺着,沒有情慾,沒有強迫,讓她感覺受到珍惜,受到尊重。
這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簡直跟夢一樣。或許,真的是夢……
何時睡着的,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清晨醒來時,還保持着這樣的姿勢。
原來這並不是夢啊。
但或許就因爲不是夢,才覺得煩惱呢?
她輕手輕腳的,將他的手臂從自己身上移開,踮着腳尖溜出房間。
在小院裡洗漱時,天地經歷夜雨的洗禮,已經煥然一新。空氣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植物的香氣,鳥兒在離頭頂很近的枝頭啾鳴,淡黃色的陽光穿透樹葉間的縫隙,被滾圓的露水折射成七彩的星芒。
多麼美麗的早晨啊!鈴音深深深呼吸着。
作坊坊主聽聞了昨夜兩人幫助搶收布料的事,終於現身了。
坊主和接待鈴音的那個女子,其實是一對情侶。
在女子的周旋之下,鈴音終於獲得了和坊主面對面交談的機會。她將這幾天在作坊的所見所感,已經自己的創想,都和坊主說了,談了整整三個小時,才終於結束了會談。
鈴音默默的走回自己房中,林御風在房裡看着手提電腦上的資料。看到她走進門時垮着一張臉,他立即放下了電腦,走上前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髮,就像給小貓順毛一樣。
“還是不行嗎?”他問。
鈴音捂住臉,做出抽咽的動作。
林御風心疼的將她攬進懷中。
卻沒想到,她將手從臉上放下來時,露出的卻是一張無比燦爛的笑臉。
林御風整個人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你被騙啦!”鈴音興奮的高舉雙手,大跳大叫着:“談成功了哦!已經簽下合約啦!噔噔噔噔!”她從背後抽出一張合約,亮出在林御風面前。“而且金額數目竟然還不小哦~要和我們簽訂一整年的推廣呢!”
林御風很詫異,把她轉過來盯着她身後上上下下的看,“你從哪把合約抽出來的?”
鈴音神秘兮兮的叉着腰說:“哼哼,插在了褲腰裡~”
林御風皺着眉笑了,“噗……好幼稚~”這種事,需要神秘兮兮的說嗎?
鈴音搖晃着食指,“嘖嘖嘖,一聽你這語氣就知道你是個沒有童年的古板傢伙。你小時候難道沒有玩過騎士或者俠客遊戲嗎?玩這種遊戲的時候,劍不都是插在後衣領裡,或者褲腰裡的嗎?”
一提到童年,林御風就露出了有些陰鬱的表情,不說話了。
鈴音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所以找不到道歉的點,只好落寞的收起合同。
不過不管怎麼說,總算簽下了合約,終於可以安心了呢。
因爲林御風的催促,所以當天下午,鈴音就被迫和坊主還有他女朋友辭別了。
林御風竟然開了越野車來,車子就停在山腳下。
車開起來以後,林御風打開了天窗。鈴音從天窗裡鑽出小半個身子,迎着山風大聲的尖叫着歡呼着。
“大山!綠樹!天空!土地!你們聽到了嗎?我拿下了‘秋之嵐’的推廣合約!”
她的呼喊聲在山間碰撞着,回聲似乎是大山對她的迴應。
鈴音咯咯咯的笑了,鑽回車內。
林御風看她一眼,發現她滿面紅光。“很開心?”
“那肯定啊!”
林御風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深深吸了一口氣,也對着窗外大喊了起來:“大山!綠樹!天空!土地!你們聽好啦!回去後我要幫李鈴音開慶功宴!”
鈴音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趕緊堵住耳朵。
“我的天~你肺活量真夠大的,震得我耳朵差點聾了~”鈴音心有餘悸的看着他。
林御風聞言,爽朗的大笑了起來。
鈴音愣愣的張大嘴,一直看到他笑完。
林御風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問:“怎麼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沒什麼。就是……第一次看到你開懷大笑的樣子,有點驚訝罷了。”還有點心動。
“驚訝?”林御風皺了皺眉,“是我平常笑得太少了嗎?”
“對啊……你笑起來很好看,可卻整天板着個臉,看起來很難親近的樣子,怪可惜的。雖然想說建議你多笑一點,但你要是平常笑太多了,估計公司裡那些女同事都要被你迷死了,都沒法安心工作了……”
“哦?”他玩味的挑高眉毛,問:“那裡面,包括你嘛?”
鈴音很用力的否認道:“沒有沒有!肯定不包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