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平浪靜

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沒有一塵不變的天氣,也沒有一沉不變的生活,有陰就有晴,有生就有死,暴風雨來臨之前肯定會有短暫的平靜,而暴風雨過後,同樣會有一段風平浪靜,不是說暴風雨不再來臨,而是通過這短暫的風平浪靜來印證暴風雨的可怕和不可抗拒。

又一陣馬蹄聲響起,聲音由遠而至,馬鞭的揮動透着一股慌亂的急切。衆人舉目望去,看到來人之後鬆了一口氣。一共六個人,六匹馬,飛快的停在了茶鋪邊,紛紛下馬衝了過來,帶頭的人是鐵雄的兒子,鐵飛雲。

“你怎麼來了?”鐵雄看到是鐵飛雲之後,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無心大鬧賢王府的這幾天鐵飛雲並不在京城,恰好在外執行公務,所以並不知道鐵雄要護送無心回幻城的事。

鐵飛雲衝到跟前,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體,立刻皺起了眉頭,表情悲痛,不停的搖着頭,悲痛的說道:“我完成任務之後聽說了京城的事,也聽說父親要送師弟回幻城,心中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想來看看,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他之前跟鐵雄是去過幻城的,所以知道去幻城的路線,任務完成之後就帶着幾個同伴在返京的途中改了道,想去幻城看看情況,沒想到在半路遇上了已經被敵人偷襲,損失慘重的鐵雄,無心等人。

跟在鐵飛雲身後的幾名捕快也和鐵飛雲是一樣的表情,都是一臉的悲痛,甚至在責怪自己來的晚了。他們都是曾經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的兄弟,此時看到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

“殺手是什麼人?又是紅羽嗎?”鐵飛雲怒睜着雙眼,狠狠的問道,他想報仇,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他都要爲自己的兄弟討個公道。

鐵雄指了指到處躺着的屍體,緩緩的說道:“殺手已經全都消滅了,但應該不是紅羽的人,我懷疑是賢王府暗中培養的死士。這筆賬,不算完,我會記着。”鐵雄心中也在恨,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以一敵百,恨這羣殺手,恨殺手背後的主謀的斬盡殺絕,不擇手段。

“賢王府?”鐵飛雲和幾名捕快同時叫出了聲,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因爲他們害怕,而是不相信賢王府的人會對同是朝廷中人的六扇門下如此毒手。

“不,”站在一旁的無心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我認識他們,之前在風月谷外的密林之中見過他們,但那些人都被我殺了,這裡這些跟他們是一夥的,看來並不只是單純的幾個喬裝打扮的殺手,他們是一個組織,只是不確定這個組織到底是不是賢王府的。”

看到殺手手中的那一雙雙短劍,無心就想起了曾經在風月谷外遇到的那夥紅衣人,他們的兵器一模一樣。

想到這裡,無心扭頭盯着倒在一邊的殺手屍體,淡淡的說道:“扒開他們的衣服看一看,看他們裡面是不是穿着紅色的衣服。”

鐵飛雲聽了無心的話,與幾名捕快紛紛走到殺手的屍體旁邊,扒開了殺手的衣服。果然,在那身破舊的衣服裡面真的還有一件衣服,正是無心所說的紅衣。

鐵雄皺起了眉頭,思索了片刻,緩緩的說道:“可是江湖之中從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組織是身穿紅衣,手拿一雙短劍的,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而且武功如此之高?”他身爲六扇門除戰英之外級別最高的捕快,熟知江湖中各大幫派組織,可是從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組織。

無心冷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看來想要我命的人不止紅羽一個,但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我相信不會太遠。”

他不知道這夥紅衣人爲什麼會截殺自己,難道只因爲自己曾經在風月谷外殺了他們的人嗎?就算是,這些殺手也不至於那麼不惜一切代價要除掉自己吧,除非自己的存在阻礙了他們的什麼事,所以才這麼拼命。

雖然衆人個個都是一頭霧水,猜不透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但是想多了也只是自尋煩惱而已,所以不再追問,也不再猜疑,就像無心說的,是狐狸,總會有露出尾巴的時候。

於是,鐵飛雲開始帶人在旁邊的小樹林裡挖了一個墓穴,將死去的同伴葬到了一起,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結伴而行。

鐵雄一共帶出來十幾名手下,可是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人,除去那五名與殺手糾纏在一起同歸於盡的人,剩下的人中也有人最終來不及救治而毒發身亡,只剩下三名中毒不深的人勉強還在支撐着,鐵雄已經簡單的爲他們運功逼出了大部分毒素,剩下的只能等到了幻城之後請郎中來解了。

衆人將墓葬掩埋之後簡單的祭拜了一下,然後鐵雄就讓鐵飛雲帶人將傷員扶上了馬車,三名捕快目前的情況已經沒辦法騎馬,只得安排在無心三人來時乘坐的馬車之上。

南宮楚和如意停留了片刻之後也提前上了已經顯得有些擁擠的馬車,只留下無心和鐵雄二人還留在墓葬旁邊,久久不願離去。經過剛纔的事,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都有些沉重。

“你應該也覺察到了?”鐵雄凝重的看着前方不遠處的那片樹林,緩緩的說道,略顯悲傷的情緒中帶着一絲疑惑和驚訝。

無心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沒錯,看來師叔您得查一查他們的來路了。”說着也擡起了頭,看向了剛纔那夥天外來客一般的神秘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總覺得有一點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又停留了一會兒,無心和鐵雄也終於準備離開,這裡的一切都已經結束,耽擱太久的話很可能再把敵人等來,還是早點離開穩妥一些,而且車裡面還有三個身中劇毒的人等着治療,鐵雄雖然只是受了輕傷,那也得儘快處理一下。

於是,一輛馬車,十幾匹快馬,再一次向幻城的方向繼續前進,只是這一次馬上不再坐滿了人,因爲有幾名同伴已經永遠留在了這裡,但是活着的人永遠也不會忘記這裡,不會忘記躺在那個墓穴中的人。

幻城,好像還是以前的那個樣子,熱鬧,繁華,好像不管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這裡的百姓都會很快忘記,重新迴歸到原有的生活軌跡,依然有聲有色,夜夜笙歌,好像已經成爲了這個地方亙久不變的獨特之處,這也是爲什麼無心喜歡這個地方的原因,總是在身心疲憊的時候回到這裡,享受着喧囂背後的那一抹沉靜。

幻音閣,後院,二樓欄杆處,站着一個人,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下,臉色蒼白,卻比以往更顯憔悴的人,正是平安回到幻城的無心。

雖然他平安回來了,但他卻再一次欠下了六扇門一份情,這份情越來越重,重到無心擔心自己無力去償還。他是最不願欠別人情的人,因爲欠下的東西,遲早都要還的。

看着院牆外不時走過的行人, 聽着遠處隱約傳來的各種攤販的叫賣聲,無心的心裡終於慢慢的輕鬆下來。

回家的感覺,總是那麼的美好,雖然等在這個家裡的並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但是這裡有着一切原本屬於家的安靜,還有溫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永遠會有一個人在等着自己,無論多晚,他已經把這裡當做是自己的家。

這已經是回到幻城的第五天了,好像一切都過得那麼得快,快的無心多麼希望升起的太陽不要再落下,落下的太陽不要再升起。

那三名中毒的捕快已經請風雲堡的郎中前來看過,已經沒有大礙,郎中也順便幫無心和南宮楚以及鐵雄處理了一下傷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無心也藉着請郎中的機會,一起和如意去拜見了上官雲傑的父親,上官風雲。因爲上官雲傑的死,完全是因爲保護如意造成的,無心和如意於情於理都應該將上官風雲從此視作自己的父親,替上官雲傑去照顧那個因爲兒子的死已經不再堅強的老人。

這時,一個身影緩緩的走了過來,與無心並排站到了一起,一襲白衣,嬌美的容顏,讓無心原本就舒暢的心更增添了幾分溫暖,能讓無心有如此多感慨的人,除了如意,還能有誰。

“你已經好久都沒有這樣呆這麼長時間了。”如意帶着一絲淺笑,看着天空中隨風輕蕩的雲彩,輕聲的說道,她也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守在無心身邊好久了。

“是啊,走了那麼多地方,還是覺得這裡是我最想回來的地方。”無心淡淡的說道,嘴角露出了一絲平和的微笑。

這五天以來,並沒有像無心等人擔心的那樣不斷有後續的殺手前來搗亂,一切反而顯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感覺到意外。

本來鐵飛雲帶着幾名捕快日夜輪流值班,防止敵人再次來犯,可是五天已經過去了,並沒有發生什麼,好像突然一下子風平浪靜了,就好像這裡是個被人遺忘的地方,而無心是那個被遺忘的人。

無心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甚至有些感謝那些不明派系,不明來路的殺手,感謝他們給了自己這麼久的安寧。

可是每當夜裡他一個人躺在牀上,心慢慢靜下來的時候,總會有一絲不安,因爲他知道這難得的風平浪靜對他來說是短暫的,甚至是奢侈的,早晚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之前的那樣打打殺殺的日子,因爲除了這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有時候甚至會突然沒有了方向。

也許,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已經註定了要走這樣一條路,也許這條路會很長,甚至沒有盡頭,但是他沒有選擇,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不只爲了他自己,更爲了無怨無悔,陪在他身邊的每個人。

“這一次可不可以不走?”如意咬了咬嘴脣,輕聲的問道,其實她不想問,因爲她已經猜到了答案,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可是卻忍不住,因爲那是她心中所望。

無心搖了搖頭,呼吸着難得的,新鮮的,沒有血腥味的空氣,淡淡的說道:“不知道,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到了該走的時候自然要走,但是總有一天還會回來,因爲這裡有我太多的牽掛。”

如意聽到無心的回答,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不再鬱鬱寡歡,因爲她知道,無心那些牽掛裡,總有一個位置是屬於自己的,這就夠了,即使他不言不語,她也能感覺得到,她不傻,甚至可以說比任何一個人都能讀懂他的心。

陽光煥發着光彩奪目的光,洋洋灑灑的落下,落在房頂上,落在花草樹木上,落在街道上,落在倚着欄杆靜立的倆個人身上,那樣安詳,那樣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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