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潛力,也許曇花一現,也許毀天滅地。但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將自己置之死地,因爲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死而復生,所以江湖中高手雖然很多,但是真正能驚天地泣鬼神的人,少之又少。得到,總與失去相伴,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起那一份未知的代價。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的無心,看着那把血仍未乾的刀,看着那張此時更加的蒼白如雪的臉,還有那一雙似乎被鮮血染紅了的眼睛,一股強烈、壓抑的死亡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逼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點喘不過來氣。
飄蕩在空中的笛聲好似突然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了,但卻仍在努力變換着曲調和音量,希望能壓過這陣陰森恐怖的笑聲。可是聽起來似乎有些捉襟見肘,眼看着就要被笑聲完全壓過,站在房頂之上的血靈兒好像也不再似開始那般淡定。
突然,一聲鬼哭狼嚎一般的吶喊響起,像是一隻野獸的狂嘯,穿透了氣勢逐漸低落的笛聲,直刺夜空!是無心!
緊接着,就看到站在房頂上的血靈兒突然一個踉蹌,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差點從房頂滑落。詭異的笛聲突然截然而止,陰森的冷笑聲也已經停息。
血靈兒望着宅院之中,臺階之下的無心狠狠地瞪了一眼,神情驚恐,然後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轉身向宅院之外掠去,可是這隻兔子卻在片刻之前還能夠殺人不眨眼。血靈兒要逃!這是在場每一個人都看到的事實。
就在血靈兒轉身掠向院外之際,站在無心身旁的冷也同時竄了出去,向血靈兒逃離的方向激射而出,似乎已經忘記了身上所受的傷,拼命地追了出去,只因爲血靈兒就是這整件事的起因,他不允許對方就這樣逃離。
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可是轉眼卻又被恐懼所侵襲。因爲死神還在,跟那陣攝人心魄的笛聲相比,死神手裡的那把殺人誅心的刀可能更加代表了死亡。
慧陰法師眯着眼睛,盯着面前如厲鬼索命一般的無心,有點後悔剛纔沒有及時結果了無心的性命,可是一切都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無心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緩緩的擡起腿,向着臺階之上的敵人緩緩走去,走得很慢,不知道是因爲剛纔受了太重的傷,還是因爲對面的那些人在他的眼中已和死人無異,所以不需要再着急。
可是站在無心對面的人可不那麼想,他們甚至希望無心走得快點,因爲他們實在受不了那種死一般寂靜的壓抑,無心每邁出一步,他們就會覺得離死亡更近了一些,至少那些身穿黑衣的殺手們是這樣的想法。
突然!無心閃電般衝了出去,像一支離弦的利箭,飛快的衝向了臺階之上的敵人,不再猶豫。這一次,已經不再是奪回經書那麼簡單。他已經暴走,而結果便是不死不休,殺光所有能看到的敵人!
“攔住他!!”慧陰法師張大嘴,歇斯底里般的喊道,他竟然害怕了,雖然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但他竟然破天荒的感到了一絲壓抑的恐懼,甚至萌生了退意。
就在慧陰法師話音剛落之際,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人嘶喊着,想盡一切辦法爲自己壯着已經幾乎嚇破了的膽,揮舞着數十把兵器,浩浩蕩蕩的衝向了迎面而來的無心,可是看起來怎麼都像是垂死的掙扎。
緊接着,一道刺眼的紅光閃現,無心已經再一次出刀!力拔山河氣蓋兮,血刀上下翻飛,看起來簡直不可阻擋!眨眼間,已經有數人倒在了血刀之下,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看着同伴一個個的倒下,黑衣殺手們卻沒有一個人後退,反而變得更加的歇斯底里,看起來倒比落荒而逃的血靈兒更值得敬佩。可是看起來卻只不過像是在飛蛾撲火,結局早已經註定。
有時候勇敢不一定就代表勝利,只不過是在一心求死而已,也許他們明白後退之後等待他們的依然是死亡,所以還不如拼盡全力,爲自己爭得一絲生機,但其實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黑衣殺手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血刀之下,沒有一絲招架之力,整個宅院之中都透着一股濃烈的死亡氣息,充斥着不甘而飄蕩的靈魂,可是結局好像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慧陰法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這副地獄一般的情景,竟然提不起一絲氣力,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開始的那份篤定與自信早已經煙消雲散,看着一個個倒下的手下,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終於,除了無心和臺階之上的慧陰法師,宅院之中已經再沒有可以站立的人,所有的人都已經倒下,倒在了嗜血的血刀之下,也永遠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滿身鮮血的無心拎着那把代表着死亡的血刀,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慧陰法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原本蒼白如雪的面容,此時已經濺滿了血漬,看起來就像是索命的厲鬼一般,陰森可怖。
“死神無心不愧爲死神無心,我終於見識了。”慧陰法師極力控制着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無心說道,聲音已經不再像開始那般充滿不屑和挑釁。
無心沒有說話,似乎覺得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多餘,沒有猶豫,一步一步的向慧陰法師走去,他已經決定要結束眼前的這一切了。該死的人,原本就沒必要再活在這個世上。
慧陰法師看着一步步邁向自己的無心,眉頭緊皺,咬了咬牙,閃電般衝了出去,衝向了無心。他竟然選擇了主動出擊,也許面對現在的無心,他也只能試着搶佔先機,否則很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慢一快,倆個人瞬間交匯到一塊。沒等無心出刀,只見慧陰法師已經連珠炮一般揮出了數拳,一雙拳頭山下翻飛,似乎想要以肉身來阻擋無心出刀。
無心不慌不忙,揮手一一擋開了慧陰法師的攻擊,看起來是那麼的隨意。更讓慧陰法師覺得無奈的是,無心竟然只用了一隻手,而那隻一直緊握着血刀的手卻一直垂在身側,一動未動。
一股無力感充斥着慧陰法師的內心,簡直有點欲哭無淚。他不明白無心爲什麼前後相差這麼大,眼前的這個瞪着一雙腥紅雙眼的人,根本就已經不是剛纔和自己交手的那個無心。
想到這裡,慧陰法師嘶喊了一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揮出了一拳,攻向了無心的心口,聲音聽起來淒厲無比,更像是哀嚎,絕望的哀嚎。
就在慧陰法師拼盡全力揮出一拳的同時,無心也閃電般揮出一拳,迎着慧陰法師的拳頭揮了出去!
一聲沉悶的撞擊之聲響起,倆只拳頭瞬間相交!緊接着就看到倆個人同時向後急退,彷彿就像是倆匹急速奔跑的烈馬,突然撞到了一起。
可是這一次,慧陰法師明顯落於了下風,因爲他後退的距離要比無心遠得多,跟剛纔第一次交手之時的情況截然相反。
還沒等慧陰法師從驚魂之中反應過來,穩住身形的無心已經閃電般衝了過來,似乎已經厭煩了這樣無休止的糾纏,打算結束這一切。
急速而來的無心高高躍起,身在半空之時已經閃電般揮出一刀!紅光再一次閃現!氣勢如虹!好像要將面前的敵人一刀斬爲倆半!
剛剛回過神來的慧陰法師看到凌空劈下的血刀,情急之下連忙伸出了雙臂,合併到一起,擋在了自己的頭頂,竟想用同一種方式第二次擋下無心血刀的攻擊,可是他忘記了此時 的無心已經不再是剛剛踏進這座宅院的那個無心。
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倆個人再一次相交!只見慧陰法師的身體再一次向後急速的退去,根本沒辦法控制。
血刀餘勢未減,狠狠的劈向了地面,隨着一團耀眼的紅光閃現,又一聲巨響響起!只見血刀狠狠的劈在了地上,地面上瞬間被劈出了一道裂痕,感覺就好像是地震了一樣,整個宅院都似乎在顫抖。
慧陰法師的身體急速的向後退去,退到臺階之處時腳下一個踉蹌,忍不住坐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之上,驚恐的看着半蹲在地上,彎腰低頭的無心,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慧陰法師沒想到,無心的實力竟然在頃刻之間提升了不止一倍之多,同樣的一次交手,可是結局已經是天壤之別,他似乎有些後悔了,後悔不該盜取懷中的那本經書,後悔不該讓血靈兒扮成無心的樣子,後悔不該招惹面前這一個渾身上下到處都充斥着不可思議的少年,甚至後悔當初不該加入紅羽……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可吃,更無法重新開始。
“經書我還給你,我們就此收手如何?”坐在臺階之上的慧陰法師看着緩緩起身的無心,哆嗦着嘴脣說道,他輸了,也認了。
無心冷冷的看着威風早已不在的慧陰法師,搖了搖頭,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說道:“已經晚了,現在已經不只是歸還經書那麼簡單了。不殺你,我的刀是不會歸鞘的。”說的很隨意,就好像是這一切已經成爲了現實。
然後,就看到無心緩緩向慧陰法師走去,走得堅定而不可抗拒。握在手中的血刀不住的微微顫抖,好像也在透着一絲興奮。此刻,無心的好像是人,有心的反而是刀。殺人的心,嗜血的心。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無心,慧陰法師咬了咬牙,面容變得猙獰。突然,雙掌一拍地面,身體一躍而起,閃電般向無心衝了過去!整個人上下左右忽閃忽現,幻化出數條身影,直奔無心而去!又是這一招,這招剛纔將無心擊倒的招式!只是這一次速度好像更快,殘影好像更多!
無心冷冷的看着向自己衝過來的慧陰法師,眯了眯眼睛,緊緊地盯着出現在視線中的數道殘影,尋找着真身。可是太快了,慧陰法師這一次明顯已經使出了自己所有能使出的力氣。
眼看着慧陰法師已經襲到眼前,而無心卻仍然不能分辨,突然,他竟然閉上了雙眼,停下了腳步!凝神靜氣,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輕拂的晚風,搖曳的紅燭,還有那絲淡淡的血腥味。
緊接着,無心突然動了!一直垂在身側的血刀猛然間揮出,像是一道被血染紅的流星,一閃即逝!
幾乎在同時,無心連人帶刀穿過了那片殘影,緩慢而飛快。然後就看到慧陰法師的真身已經出現,殘影消失。倆個人全都停下了腳步,背對背相對而立。
整個世界彷彿再一次安靜,聽不到一絲聲響,好像一切都已經結束……
緊接着,慧陰法師的身體緩緩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