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膏藥,聽起來是一句暗帶譏諷之意的話語,可是對於敵人來說卻是變相的一種誇讚。江湖之中,實力越強的人好像往往得罪的人也多,仇家也越多,總是不斷有人想殺了你,也許是爲了報仇,也許只是爲了一戰成名,不斷有人前赴後繼的前來,像狗皮膏藥一樣跟着你,陰魂不散。
茶館老闆已經樂蒙了,因爲那夥商隊的人要了太多的茶水和小吃,他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這麼闊綽的客人了,忙得似乎已經忘記了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從商隊中人彼此之間零星的幾句談話,可以聽得出他們是從關內而來,看不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買賣。但是在無心眼裡看來,這些人似乎並不是真正的商隊,除了車上那點看似是兵器反光的亮點,還有一個不合常理的地方。
街道上人來人往,穿梭不斷,可是他們那倆輛滿載貨物的馬車竟然沒有留人看管,這不正常,除非車上的貨物根本就不值錢,又或者他們對車上的貨物並沒有那麼在乎。一支不在乎貨物,只知道填飽肚子,車上似乎還藏有兵器的商隊,怎麼看怎麼令人懷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茶館中的客人已經換了好幾撥了,可是唯獨有兩桌客人卻始終沒有離開,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是無心和那夥商隊。
原本喜笑顏開的茶館老闆這時候心裡卻不樂意了,也笑不出來了,因爲商隊的人已經吃飽喝足了,什麼都不要了,可是他們人數實在太多,有他們佔着位子,別的客人想進都進不來,可是他又不能趕走,也不敢,所以心裡開始一百個不願意,雖然剛纔商隊付的錢已經抵得上他半個月掙得銀子,不過沒有哪個生意人是會嫌錢多的。
無心是故意留下來的,他想看看這夥商隊的人到底要幹什麼,是不是衝自己來的,而且他們所選的位子正是靠近門口的倆張桌子,一左一右,正好擋住了門口。
無心一直沒有離開,那夥商隊的人也一直沒有離開,眼看着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可是他們好像並不着急去將車上的貨物出手。現在,無心已經可以斷定,這夥人就是爲了自己而來,但是他卻看不透對方的來歷。
“老闆,來一下。”無心看着正站在火爐旁發呆的茶館老闆,淡淡的說道。
聽到有人叫自己,老闆回過神來,緩緩的走到無心的身邊,張口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臉上的表情早就沒有了開始的熱情,變得有點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
“這裡有沒有好一點的客棧?”無心看着茶館老闆哭喪的臉,淡淡的問道,聲音很低,低得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茶館老闆皺了皺眉頭,顯然沒有聽清無心剛纔說了什麼,疑惑的問道:“您說什麼?”說着將耳朵湊向了無心,臉上帶着一絲疑惑。
無心招了招手,示意老闆把耳朵湊過來,然後在老闆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然後就看到茶館老闆先是猶豫了一下,接着突然又開始滿臉笑容,點了點頭之後向外走去,好像連茶館的生意都顧不上管了,要知道他可沒顧什麼夥計在這裡。
商隊中顯然有人產生了好奇之心,看了看出門而去的茶館老闆,又回頭看了看坐在角落裡的無心,顯然是在猜想無心到底和老闆說了什麼。可是就在這人看向無心的時候,發現無心也正在盯着他看,不由得擡了擡眼皮,笑着衝無心點了點頭,然後轉過了身,繼續和同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無心也沒有過多的在意,開始繼續低頭喝茶,不過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茶館的老闆還沒有回來,商隊中已經有人開始坐不住了,不停的望向門外,神色凝重,好像在猜想老闆到底去了哪裡,無心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就在這時,街道上突然有人發出了驚呼,行人紛紛開始躲避,繞開了茶館的門口,因爲停在門口的那兩輛馬車突然着起了火,由於貨物被一些雜草蓋着,火勢一下子蔓延了開來,瞬間就將整個馬車點燃,套在車上的倆匹馬頓時驚慌失措,不停地在地上蹦跳嘶鳴,眼看着就要脫繮而去。
突然發生的這一幕驚呆了坐在茶館中的那夥商隊,只見他們終於關心起了被自己晾在門外大半天的馬車,紛紛站起身衝了出去,有人控制着驚慌失措的馬,有人找水開始滅火,一時間忙的不可開交。
幸虧火勢只是點燃了蓋在車上的雜草,車身完好,還沒有燒着,所以火勢很快就被滅掉,臨街的幾家商鋪也許是擔心波及自己,於是也幫忙滅了火。一場虛驚落下帷幕,可是當商隊的人轉身回到茶館中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坐在角落裡的人已經不見了。
看着空無一人的茶館,商隊的人好像立刻明白了什麼,茶館的老闆遲遲未歸,然後馬車就着了火,現在原本與茶館老闆交談過的人也不知去向,他們似乎一瞬間恍然大悟了。互相對視了一眼,急忙趕着倆輛馬車離開了。在其中一輛車上,因爲雜草已經燒光,夾在貨物之間的兵器赫然顯露了出來。
而此時的無心,早已經身處於一家客棧之中,他是趁着商隊的人忙着滅火的間隙趁亂溜出來的。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從茶館老闆的離開,到馬車着火,再到趁機離開,可謂天衣無縫,沒有被任何人察覺,等那夥假商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當時無心名義上是在詢問茶館老闆關於客棧的事情,但其實是暗中告訴茶館老闆,自己是軍中的密探,那夥商隊的人是叛賊,於是他就以追捕逆賊的理由讓茶館老闆離開,而且叮囑老闆,半個時辰之後偷偷將馬車點燃,然後躲起來,倆天之內不要回去。
茶館老闆欣然答應,不管他信不信無心說的話,最終還是照着無心的吩咐做了,因爲無心暗中塞給了他足夠動心的籌碼,銀子。
無心不確定那夥商隊到底是由什麼人所扮,他們不像是風月谷的人,十有八九是紅羽派來的殺手,沒想到他們竟然追到了邊關。原本無心打算今天夜裡就潛入雁門王府探明情況,可是現在看來還不是時候,不解決那些隱藏的殺手,他不能貿然前去,萬一關鍵時刻那夥人再冒出來,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夜幕很快降臨,原本喧鬧的街道這時候也安靜了下來,行人也漸漸減少。黯淡的月光之下,十幾名身穿黑色勁裝的人藉着夜色,不停地在一條條小巷之中和臨街的客棧、酒樓之間穿梭,好像在尋找什麼。猶如一個個暗夜的幽靈,神出鬼沒。
夜已經漸漸地深了,鎮中的燈光也漸漸地少了,視線越來越模糊,可是十幾名黑衣人仍然在街道中穿梭着,看來他們想找的人至今還沒有找到。他們幾乎已經查過了鎮中所有的酒樓,客棧,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十幾個人最終聚集到了一處陰暗的小巷之中,商討着接下來的對策,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種被人玩弄的感覺,原本策劃了許久的一次刺殺,卻以意外的差錯收場,出乎了每個人的預料。這十幾個人,正是白天在茶館中休息的那支商隊。
正在交頭接耳的商討之時,其中一人猛地皺起了眉頭,迅速轉過了身,看向了身後,一絲危險的氣息縈繞在心頭。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他看到了小巷深處的陰暗中竟然站着一個人,一個瘦削的,渾身籠罩着黑色斗篷的人,面色蒼白,手中握着一把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的刀。看到這個人,他瞬間睜大了眼睛。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人,就是那名白天在茶館中遇到的少年。
沒錯,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是無心。
就在那人發現無心突然間出現之後,其他的同伴很快也發現了站在陰暗之中的無心,驚訝之餘迅速的拔出了手裡的兵器,與無心相對而立,面露猙獰。果然,他們就是衝着無心來的。
“在找我嗎?”無心緩緩的從陰暗處中走了出來,向那十幾個人走了過去,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折射出了長長的一道影子。
十幾名黑衣人沒有人搭話,全都凝神戒備的看着無心,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他們已經不止一次聽說過眼前這名少年的可怕,但是命令終歸需要有人執行,所以他們還是硬着頭皮來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自己千方百計想出來的掩飾身份,竟然一眼便被敵人看穿。
無心看着一個個如臨大敵的黑衣人,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真的開始有點佩服紅羽這些前赴後繼的殺手了,除了七大高手,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總是派一些蝦兵蟹將來對付自己,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沒有人了還是人太多了。
“動手吧,我不想在你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無心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這些刀劍相向,卻始終沒有人敢上前的黑衣殺手,淡淡的說道,在他的眼中,這只是一段不足重視的插曲罷了。
就在無心話音剛落之際,只見十幾名黑衣殺手突然同時衝了上來,揮舞着手中的兵器,看起來氣勢倒不小,也許換做旁人早就被這股氣勢所嚇倒,可是今天他們遇到的卻不是旁人,而是血刀無心。不知道他們來之前是不是想過這個不言而喻的問題,或許他們來了就是抱着必死決心的吧。
無心一動不動,冷冷的看着衝上來的敵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敵人一刀刺向自己的胸口,不但不打算還手,看起來連一絲躲避的意思都沒有。
殺手看到無心無動於衷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不知道無心想幹什麼,是想束手就擒嗎?爲什麼到現在了還紋絲不動,還是因爲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了?他想不明白,也不用想明白了。因爲有人已經出手了。
就在殺手稍一晃神之際,那道折射在地上的人影突然一分爲二,變成了倆道人影!緊接着就看到一把漆黑的連刀鋒都看不清的長刀從無心的身後閃電般刺出,瞬間刺進了那名殺手的咽喉!
沒有任何徵兆,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然後就看到那名殺手脖頸之處噴射出一股鮮血,身體緩緩的癱倒在地,咽喉已經被瞬間刺穿,一個明晃晃的窟窿留在脖頸之上。
剩餘的黑衣殺手猛然間全都停了下來,面露驚恐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心不會分身之術,更不會什麼妖邪之術,出手的不是他,而是一直隱藏在他身後的“影子”,冷。
就在那名殺手倒下的一瞬間,小巷的倆端突然出現了十多名渾身黑衣,頭戴面罩,手持長刀的黑衣人,堵住了黑衣殺手的前後退路。
漆黑的夜色下,二三十名黑衣人站在同一條巷子裡,與夜幕融爲了一體,看起來幾乎已經分不清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