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原本就是一個分不清界限,說不出輪廓,但是它確實存在的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沒有憐憫,沒有安逸,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戮,要麼你殺人,要麼別人殺你。
有的人極力的裝出自己很友好的樣子,就是不想爲自己招來更多的殺身之禍,但是總有那麼一天,他會露出自己隱藏在心中的那份私心,依然沒能夠從這份廝殺當中全身而退。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是殺戮的締造者,不必遮掩,不必昭告,好像有他在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廝殺,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爲了這個江湖的中心,被殺戮圍繞着,被知名的,不知名的江湖人圍繞着,也許是朋友,但也許是拔刀相向的敵人,又有誰能預料?
也許,終有一天,他的人會累,他的刀會裂,但是那顆不羈的心卻始終跳動着,告訴行走在屍橫遍野中的他,他還活着……
茶鋪不大,但是卻已經坐滿了人,只留下一張桌子還沒有坐人,這樣的小鋪居然開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正好是來往的行人必經的一條路。趕路總是枯燥疲憊的,只要你到了這裡,即使你不渴不餓,也會忍不住走進來坐下,要一壺熱茶,要點什麼吃的,來趕走心中的那一絲前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鬱悶。
馬車和十幾匹馬停在了茶鋪旁邊,衆人紛紛走了下來,迫不及待的走進了這間茶鋪中。可是鋪中已經只剩下一張桌子,只夠幾個人坐下,可是他們卻有十幾個人。
鐵雄環顧了一下四周,看着映入眼簾的這些比自己早來一步的客人,觀察着這些人的表情,動作。
看了一會兒,扭頭對着已經開始扒在籠屜旁邊迫不及待的手下,緩緩的說道:“我陪他們三人坐在這裡,你們要點包子去旁邊自己找地方吧。”說着向茶鋪的老闆要了一些包子和幾壺熱茶,與無心三人坐在了那張唯一空着的桌子邊。
十多名捕快拿着熱氣騰騰的包子,圍在一個角落就那樣蹲着開始吃着,幾個茶壺來回傳遞着,就那樣直接對着壺嘴喝了起來,看樣子他們確實累壞了。
按理說他們身爲捕快,爲了辦案應該經常長途跋涉的追捕嫌犯,不應該這麼狼狽,也許是因爲這次的任務不同於以往吧,因爲得時刻防備隨時都可能冒出來的敵人暗中發動偷襲,有着嚴重的生命危險,畢竟緝拿嫌犯和江湖廝殺不是一個級別。
但是鐵雄卻一直沒有放下心中的那絲警惕,總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對,可是卻又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總覺得有一絲不安的情緒。
鐵雄冷冷的環視着坐在周圍桌子旁的那些看似同樣趕了很多路的過客,還有在籠屜旁邊忙碌的茶鋪老闆,還有那張滿頭大汗,喜笑顏開的樸實的臉。
無心三人坐下之後並沒有急着動手吃放在桌子上的包子,而是由如意先給包括鐵雄在內的四個人一人倒了一杯熱茶,好像那一絲車內的尷尬又被帶到了車外,帶到了這張桌子上。
賢王府發生的一切現在都歷歷在目,南宮楚拼死爲了如意的那份癡心更沒有人忘記,其實南宮楚對如意的心意在所有人眼裡早就不是秘密,可是從來沒有如此昭然若揭過,雖然南宮楚當時什麼也沒說,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對如意的心,因爲他爲了如意連命都可以不要。
但是造化弄人,如意和無心的心裡都彼此裝着對方,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所以當三個人同處一室的時候,那股微妙的氣氛總是顯得有一絲尷尬。
無心衝如意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杯中的幾片茶葉,呼了一口腹中的濁氣,緩緩將茶杯遞到了自己的嘴邊。
他是個愛喝茶的人,雖然有時候一杯茶他就能喝好久,但是每一次喝茶他都特別享受,因爲喝茶能夠讓他的心靜下來,能讓他的腦子更清醒。可是突然間,遞到嘴邊的茶杯停在了半空中,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等等。”坐在一旁的鐵雄突然輕聲說道,聲音中透着一絲不安。正跟無心一樣端起茶杯準備喝的如意和南宮楚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的看向了鐵雄。
鐵雄看了三人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有點不對勁,這些客人有問題,這間茶鋪也有問題。”
“怎麼了?”如意奇怪的看了看周圍,疑惑的問道,不明白鐵雄話中的意思,但卻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臉上露出了一絲戒備。
“我纔想起來,這間茶鋪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還有這些客人,看他們的鞋,根本不是趕路人的鞋。”鐵雄皺着眉頭說道。
沒錯,那夥人看似是一羣已經趕了很久的路,飢渴難耐的客人,但卻有一雙一塵不染的鞋。雖然他們全都是滿身的灰塵,看樣子經過了長途跋涉,可是他們的鞋卻很乾淨,乾淨的幾乎一塵不染。
也就在發現這個的時候,鐵雄突然意識到,這間茶鋪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條路他走過不止一次,可是這間茶鋪確是頭一次見到。如意和南宮楚聽到鐵雄的話,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了那些正狼吞虎嚥的客人,頓時恍然大悟。
無心晃了晃杯中的茶葉,淡淡的說道:“茶裡有毒。”他是個喜歡喝茶的人,所以當他端起茶杯的那一瞬間,他就注意到了,茶水有問題,茶葉也有問題。
聽到無心的話,鐵雄大吃一驚,急忙扭頭向旁邊角落裡看去,大聲喊道:“別喝茶!”可是臉色卻忍不住瞬間蒼白。
“已經來不及了。”南宮楚的聲音這時候響起,因爲他坐的地方正好對着那十多名捕快聚集的角落,此時他正好看到了一個個捕快掙扎着倒下的一幕,茶水的確有毒,而且不止茶水,包子也有毒。
看到這一幕的鐵雄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正要衝過去解救,突然看到坐在旁邊的如意猛地一揮衣袖,十幾支銀針閃電般飛出,眨眼刺進了紛紛倒地的那十多名捕快的身體。鐵雄愣了一下,扭頭疑惑的看向了一旁的如意。
“我已經封住了他們的穴道,快讓他們屏住呼吸,不要亂動,防止中毒更深!”如意着急的衝着鐵雄說道,她剛纔以最快的速度已經封住了十多名捕快的穴道,以防毒藥迅速擴散。
如意不愧爲季芙蓉的徒弟,竟然能在轉瞬之間射出十幾支銀針,準確的封住每一個人的穴道,好一招銀針點穴。
不過鐵雄已經沒有時間進行感嘆,飛快的衝了過去,將倒地的手下一一扶了起來,讓他們盤腿坐起來,儘可能的減少呼吸,防止毒藥隨着血液流動而侵入要害。看到衆手下一個個面露痛苦的樣子,心中悔恨,暗中責備自己發現的太晚。
這時候,那些原本狼吞虎嚥的客人已經紛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碗筷,緩緩的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看着無心三人,伸手從桌子底下拿出了兵器,一雙短劍。
他們也吃了包子,也喝了茶,但是他們卻沒事,好像有毒的包子和茶水是專門在等着無心等人的到來,所以無心等人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因爲他們來的時候,這些人已經吃了很多包子,喝了很多茶水。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鐵雄這時候已經返了回來,厲聲問道,他已經暫時安頓好了自己的手下,可是現在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爲衆手下療傷解毒,因爲這夥人的真正目標一定是無心,他要保證無心的安全,但是心中的怨恨和怒火已經讓他徹底發飆。
可是站起來的那些僞裝成客人的殺手卻沒有人理會鐵雄的問話,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無心,一股淡淡的殺氣緩緩的擴散開來,眼看着就要動手,好像是在等着什麼命令。
“要你命的人!”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個滿頭大汗,喜笑顏開的樸實老闆這時候緩緩的從籠屜後面走了出來,冷笑着看了一眼鐵雄說道,他的臉上,哪裡還能看到半點樸實的樣子,完全是一副冷酷嗜血的模樣。
“誰派你們來的?!”鐵雄瞪着那個老闆打扮模樣的人大聲問道,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七賢王,可是面前的這些人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自己從來沒有在京城或者賢王府中見過。
“殺!”老闆打扮模樣的那人大喊了一聲,抽出了藏在籠屜下的倆把短劍。顯然,他已經不想在多費口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等交手已經讓護送無心的捕快折損殆盡。
那些“風塵僕僕”的客人聽到這聲大喊,揮舞着雙劍,衝向了身上還纏着繃帶的無心,他們很顯然知道這一次行動的目標是誰,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
突然,一道身影閃電般衝出,一雙鐵拳狠狠的砸向了離自己最近的倆個人,拳頭帶着呼呼風聲,雷霆萬鈞。
這個身影正是鐵雄,他的鐵拳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也正因爲有這雙鐵拳,才能夠讓他在江湖和朝廷之間都有自己的位置。
現在他帶來的那些人已經毫無抵抗之力,這裡唯一能動手抵擋的只有他了,無心和南宮楚還都帶着傷,行動不便,如意本來就不適合這些打打殺殺,而且武功也平常,唯一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鐵雄的身上。
倆聲哀嚎響起,對方有倆個人已經被鐵雄的雙拳狠狠的擊中了胸口,向後倒了下去。對方也沒想到鐵雄的雙拳竟然如此狠辣,竟然一上來便放倒了自己倆個人,可是也只是一愣神的瞬間,然後更多的人已經再次衝了上來,對方原本就在人數上佔着優勢,足足比鐵雄帶來的那些人多出一倍還多,足有二十多人。
只見鐵雄憑着一雙鐵拳瞬間就與敵人戰到了一起,可是對方人數實在太多,剛一開始鐵雄還能顧及到身後的無心三人,可是時間一長,分心之下已經連續被對方短劍劃中,身上已經有了幾道傷口,再想顧及身後的無心三人已經來不及了。
幾名趁機溜過來的敵人,瘋狂的衝向了坐在桌邊的無心三人,揮舞着手中的短劍,面目猙獰。
看到敵人衝過來,眼看着就要衝到近前,一旁的南宮楚突然將手中摺扇一揮,十幾支銀針閃電般射出,瞬間就有倆名敵人被刺中,一頭栽倒在地。可是後面的敵人卻絲毫沒有被震住,依然瘋狂的撲了過來。
一旁的如意再一次一甩衣袖,幾根銀針再一次閃電般射出,但也就幾根而已,又有一名敵人被刺中,但是這一次卻並沒有倒下。
不是他意志力驚人,而是因爲身後的同伴竟然拖着他的身體,躲在他的後面繼續向這邊衝了過來,也許是擔心如意和南宮楚二人再一次射出銀針。這完全是不要命的衝擊,好像要不惜一切代價要將無心等人置於死地。
可是南宮楚和如意已經沒有了銀針,眼看着敵人已經衝到了眼前,手中的短劍已經對準了三人的要害,好像已經能在敵人的臉上看到嗜血的,志在必得的冷笑。
就在這時,倆條人影突然閃電般衝出,迎向了衝過來的那四五個人!正是帶着傷的無心和南宮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