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沿着崎嶇的山路走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一身白衣、丰神如玉,少女清麗脫俗,宛若仙子,正是陸華楓和陳柔。兩人並沒有回摩天嶺,直接從杭州前往陸家堡。一路上游山玩水,親親我我、耳鬢廝磨,說不盡的柔情蜜意。他初時苦戀林雪筠,得到的卻是滿心的傷痛,直到與陳柔在一起方始知道兩情相悅的快樂。
這座山並不高,景色也不甚美,但從這山中穿過,卻可以省一大段的路。只是這附近極爲荒涼,天色漸黑,竟沒發現一戶人家。
又走出四、五里遠,轉過一個彎,遠處綠樹掩映中現出一角茅屋。陸華楓大喜,笑道:“前面有人家,看來咱們不用露宿野外了。”
茅屋非常簡陋,外間是客廳,裡面只有一間狹小的臥室,卻並沒有人,破破爛爛的粗木桌椅上積了層厚厚的灰塵,看來已經很久沒人住了。稍稍打掃了一下,陸華楓去山間汲來泉水,取出自己帶的乾糧,兩人草草的吃過晚飯。
走了半天的山路,早已疲憊不堪,陳柔自去裡間的木板牀上睡了,陸華楓也在條長凳上躺了下來。
正在朦朧中,忽聽陳柔一聲驚叫。他一躍而起,風一般的掠過去,卻見她正縮在牆角,滿面的驚恐。
陸華楓急忙問道:“怎麼啦?”陳柔指着窗戶,顫聲道:“外面有人!”她還沉浸在恐懼中,身體仍在瑟瑟發抖。
陸華楓推開窗子,外面夜色沉沉,一片寂靜,只有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哪裡有半個人影?他重新掩好窗戶,回身笑道:“哪有什麼人?你看錯了。”
陳柔道:“我明明看到的……”他在牀邊坐下來,柔聲道:“好了好了,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陳柔小聲道:“我……我怕……”陸華楓道:“怕什麼?”她囁嚅道:“我怕鬼。”
陸華楓愣了下,失笑道:“傻丫頭,這世上哪來的鬼?”輕輕握着她的手,道:“我就在這裡看着你,安心睡吧。”他的手溫暖有力,陳柔鎮定下來,順從的躺下,道:“我睡着了你再走。”陸華楓道:“好。”
大概是因爲他在身邊,也許是因爲太累,陳柔很快睡着了,只是在睡夢中仍然緊緊握着他的手。看着她長長的低垂的睫毛和小鳥依人的情態,他心裡充滿了的溫馨。
窗外樹影搖曳,風過樹稍發出“嗚嗚”的聲音,帶着種說不出的陰森與詭異。他的心裡忽然生出種奇異的感覺,彷彿黑暗中真有什麼東西窺伺在旁邊。
驀然,窗戶上閃過一條黑影。
一陣風過,陸華楓已樹葉般落到窗外。
一個黑影正坐在根細細的樹枝上,高高瘦瘦,長長的頭髮散落下來,擋在臉上,使人沒法看到他的樣子,寬大的白袍隨風飛舞,在昏暗的夜色中,充滿了森森鬼氣。
他不由暗暗吃驚,這個怪人坐在手指般粗細的樹枝上,樹枝竟毫不下沉,輕功之高實屬罕見。當下沉聲問道:“請問閣下是什麼人?”
那怪人陰惻惻的道:“我不是人,我是鬼。”聲音嘶啞刺耳,難聽至及。
陸華楓好笑的道:“哦?你是鬼?你是什麼鬼?”
那怪人桀桀笑道:“我是專門來勾你魂的無常鬼!陸華楓,你死到臨頭了!”他一怔:“你認識我?”那怪人道:“你快來受死吧!”
陸華楓淡淡一笑,道:“既然你這麼想做鬼,我就成全你好了。”
那怪人道:“好個狂妄的小子!”話音未落已撲了過來,五指如勾當頭抓下。
陸華楓身形微側,左手一圈,右手閃電般穿出直襲對方胸脅。那怪人急忙收招,倒縱而出避了開去。陸華楓搶步上前又一掌拍出。
那怪人武功雖然不弱,比起他來還是差了一截,但他輕功絕佳,身法詭異飄忽不定,陸華楓一時間對他也無可奈何,轉眼間兩人已拆了十幾招。
那怪人身形掠起,直向他面門抓來,長長的指甲閃着碧油油的光,甚爲怪異。
陸華楓側身避過,笑道:“女人打架的時候才喜歡抓別人的臉,莫非你是女人不成?”
那怪人冷哼一聲,反手如刀削了過來。
陸華楓忽地像個陀羅般一轉,不知怎地已到了他身後,一掌拍出快如閃電,正中對方頸中,只聽“喀嚓”一聲,那怪人的頭顱竟象個皮球般滾落到地上。他的身體一滯,卻沒有倒下,陸華楓正自驚愕,突覺眼前寒光一閃,急忙側身,二枚毒針擦着面門掠過。咦,死人怎麼會發射暗器?與此同時,那個沒有頭的身體卻凌空後翻,幾個起落便不見了,隨着夜風傳來一陣淒厲的怪笑:“陸華楓,我本來就是鬼,你殺不了我的……”
陸華楓驚呆了,眼前的情景若非他親眼所見,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一個沒有了腦袋的人怎麼還能逃走?難道他真的是鬼怪不成?他只覺身體發僵,冷汗已經流了下來。
清冷的月光照着地上的人頭,有種無法形容的詭秘。
他一步步走了過去,俯下身拿起那個人頭,撥開長長的亂髮,想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忽然,他愣住了,那個人頭居然是用蠟做的假貨,他恍然大悟,那個怪人只是把自己的頭藏在衣服裡,把這個假頭頂在自己頭上故弄玄虛而已,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是他到底是什麼人呢?又爲什麼這般裝神弄鬼跟自己過不去呢?
他帶着滿懷的疑問回到屋裡,陳柔依然在沉睡,她神色安靜祥和,嘴角還帶着絲淡淡的微笑。爲了避免使她受到驚嚇,他剛纔出去的時候點了她的昏睡穴,所以她對於外面發生的一切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醒來的時候天還未全亮,陸華楓正坐在桌邊的木椅上託着腮發呆,眉頭緊鎖似在思索着什麼。
聽見聲響,他回過頭來,微笑道:“這麼早起來幹什麼?怎麼不多睡會?”陳柔走過去,笑道:“在想什麼?皺着眉。”“皺着眉?”陸華楓摸了摸自己額頭,“有嗎?”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看着他的臉:“是不是有什麼事啊?”他笑了笑:“哪有什麼事?”陳柔道:“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陸華楓把她散到額前的一縷秀髮攏到耳後,輕聲道:“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看到她眼中的疑慮,笑道:“傻丫頭,想得太多會老的快的。”陳柔不禁一笑,道:“那我以後什麼也不管,都交給你來做。”陸華楓笑道:“好啊,娘子有什麼事只要吩咐一聲就成了。”她紅了臉,道:“你……”卻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