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隆基喊來的官員們不知道這是一個專門針對他們的騙局,目的是讓他們主動去制訂更完善的律法。當然,最後更不可能真坑他們的錢。
李隆基原來是處在被騙的名單中,結果張忠覺得總欺負人家皇上不好,就透露了消息,於是騙局的主導者改變了。
羣臣跟工部下屬獨立子生產銷售部門簽了一個正常的合同,一共是那麼幾條,一是所訂產品出現質量問題的時候免費更換、維修;二是無法提供產品的時候直接返還所有訂金;三是一旦產品交付,必須全額付款;四是寫上已交定金一百五十貫。
很簡單的合同內容,並且漏掉了幾個最關鍵的地方,但羣臣沒有多想,甚至連合同的內容都沒有看就同意了。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作爲主導者的李隆基再次於空閒的時候召集羣臣,組成隊伍前往魚缸的銷售地。
到地方之後發現有不少的人正在那裡的會客室等待,會客室的牆壁上貼滿了大幅的畫。
官員們看到畫之後一個個都迷糊了,那個畫中的人物正是他們,有銷售的人員在那裡給等待取貨的人講解,某個官員是誰誰誰,他們喜歡什麼樣的魚缸,爲什麼喜歡。
戶部尚書王晙的臉色很難看,他覺得自己被人掛在牆上指指點點的事情是對他的一種利用。
他來到張忠的身邊,問:“我的圖怎麼掛上了?”
“我的圖也掛上了。”張忠回答。
顯然。張忠給出的答案不能讓王晙滿意,他問的意思不是這個,見張忠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他又找到李隆基這裡。
李隆基正在跟會客室中的人打招呼,能過來買魚缸的人都是頗有身家的,一個個在看到皇上和衆臣之後很激動,但又努力地剋制着自己,拘謹地跟皇上說話,不敢表現的太熱情,怕被人給誤會。所以李隆基想跟人家握個手什麼的都很難。只好不停地頷首。
“陛下,張忠把臣的畫像掛在上面了,還利用臣促銷,臣以爲不可如此。”王晙等李隆基與一個商人說過兩句話,便湊到其耳邊小聲地抱怨。
李隆基似乎才發現牆上有畫像的事情,擡眼掃了那麼一圈,對王晙頷首:“朕有看到,源卿的畫像也在,畫的不錯。你們要是想留個真實的圖,可以照相去。估計還能給你們打折。”
王晙很苦惱:“陛下,臣是說他們應該把臣的畫像摘下來,而且不要總提臣買了什麼樣的魚缸,臣又不是他們家的銷售人員。”
“誰家的?工部是工部的,工部屬於朕的大唐,不要瞎說。”李隆基只針對王晙後面的話來說。
“是是,屬於大唐,那麼,臣懇請陛下出面。讓張忠把圖摘下來,成不?”王晙不抱怨了,直接提要求。
“朕給你問問啊,莫急。”李隆基又對幾個買魚缸的人微笑一下,再朝張忠招手。
其他幾個不喜歡讓別人圍觀的大臣也聚攏過來,等着張忠給個說法。
張忠小跑兩步到李隆基近前,問:“陛下。召臣有吩咐?”
李隆基一指牆上的畫像:“怎麼回事?”
“哦,陛下問此事?銷售嘛,有了諸位大臣的購買的事實擺在那裡,魚缸可以賣出個高價錢。而且銷量同時能夠提升。
陛下,方纔臣去問過,前天晚上掛上去的畫像,昨天一天和今天到現在,已經有四百二十五個人直接掏錢購買了,而且同樣的商品還不是之前的欲售價格一百五十貫,而是實際銷售價格二百貫。”
張忠興奮地對李隆基說道。
“不錯不錯,業績喜人,要加大宣傳力度,賣出更多的好商品,滿足我大唐子民的日常生活需求,當然,也不要忘記交稅,魚缸屬於奢侈品,稅率很高,千萬不要偷稅漏稅。”
李隆基讚揚一番,同時還強調下稅收的問題。
轉過頭,對提意見的王晙說道:“王卿,朕要祝賀你,財政收入又增加了。”
王晙有種想去用頭撞牆的衝動,他又指指牆,對李隆基說道:“陛下,畫像,他們是在拿臣來賺錢。”
“朕知道,但工部賺了錢,交完稅,不是放你到戶部了麼,錢到你手裡,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李隆基對王晙說道。
“那錢是戶部的,不是臣的,他們用臣自己的身份去賺他們的錢,陛下,臣是個人,一個活人,不是戶部。”王晙開始分辯這個事情,他覺得有點不對,按理說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
“你要請辭?致仕?”李隆基瞪着眼睛問。
王晙連忙搖頭,辭職可不行,戶部尚書很大的官呢,自己還沒當夠,一咬牙,認了:“臣不說拿下來的話了,臣想得到點額外的補償,畢竟用的是臣的身份。”
“你什麼身份?你的身份是大唐的官員,你自己是個人,一個活人,你不是戶部,現在介紹和推銷產品的時候用的是戶部的身份,跟你有什麼關係?”李隆基跟王晙辯。
王晙低頭想想,也對,人家用的是戶部尚書喜歡什麼魚缸的話來推薦別人買,如果自己不允許,那麼就要辭去戶部尚書的官職,因爲戶部尚書不是自己的,是大唐的。
但爲什麼總覺得轉來轉去的哪裡出了問題呢?是自己?不是自己?自己能代表自己?自己不能代表自己?
要是說不讓掛自己的畫像,而是隻說戶部尚書,那麼陛下會不會不讓自己當尚書了?如果還是當尚書,是不是應該繼續把畫像掛在那裡?
王晙又一次產生的撞牆的想法。
宇文融笑了,他拍拍王晙的肩膀,示意其靠後,他自己過來對李隆基說道:“陛下,把臣的畫像放在上面當宣傳,臣認爲可行,但臣在當值的時候是官員,下了班就是自己的時間,那麼這段時間是否可以把畫像摘下來?”
“也就是說,宇文你下班之後就不是同中書門下了?”李隆基問。
宇文融也搖頭,思忖下,說道:“臣這張臉平時要拾掇拾掇,也不容易,是否在用臣的臉作宣傳的情況時,給臣點物質上的補償?”
“這個……”李隆基作出沉思的模樣,看看高力士。
高力士很配合地插一句:“合同上寫了麼?我朝有此律法?諸位說對不對?”
他最後是問過來買東西的那些人,他們都在看、都在聽,覺得很有意思。朝廷的一個個大官居然爭辯起來了,還有皇上也跟着逗。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是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很溫馨,讓人覺得自己離朝廷上的官員和皇上很近,陛下真開明,臣子質問的時候還能耐心地給解釋。
值了,沒白來一回,哪怕魚缸再貴點都沒問題,平時可見不到這等情況。
“高將軍說的沒錯,合同上有寫了?我朝沒有此般的律法,所以不給錢。”一個人大着膽子出聲。
其他人跟着說:“不給,不給。”
王晙把眼睛一瞪:“你們瞎起什麼哄,欺負我是不是?回頭我去你們家吃飯,吃窮你們。”
周圍傳來一片笑聲,還有人已經開始邀請王晙去家裡,說給準備好東西吃,一定讓戶部尚書大人滿意。
王晙也不生氣,跟着笑兩聲,又對周圍的人說道:“你們全被騙了,沒聽剛纔工部的尚書張忠說了嘛,以前要賣的是一百五十貫,現在變二百貫,你們多花出去百分之二十五的錢,還笑。”
換成以前,眼下的場景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現在則是推崇親民,放下身段說話,並不代表權力失去了,反而更能得到別人的認可。
“不貴,不貴,我們其實不是多花百分之二十五的錢,是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三,有陛下和諸位大臣們給宣傳,再貴一些我們也買。”
之前膽子最大的人又開口說話。
於是周圍再次響起附和的聲音。
李隆基心情愉快,他喜歡看到現在的樣子,按照小寶的話來說,可以增加人格魅力,偶爾跟百姓交流一下,能夠讓自己的形象更高大。
同時真賺到錢了,雖說是用來騙人的佈局,但依舊能在騙臣子們玩的時候有額外的收穫,相信從今天之後,工部的奢侈品會賣得更好。
不然的話,自己一個皇上跟一羣大臣跑出來浪費時間實在是不值,還是小寶想的周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情,獲得其他方面的收益。其用計果然不同尋常。
宇文融此刻不想着什麼補償了,也不琢磨着把自己的畫像摘下來,再提此事,會讓周圍的百姓覺得無趣,何必非要計較。
故,宇文融放棄剛纔的想法,對張忠說道:“永誠兄,掛也便掛了,是否可以把魚缸交付給我們?”
張忠點頭,對銷售人員示意,馬上有人從倉庫中往外擡魚缸,先擡出來一個,直接在會客室銷售。
第一個就是宇文融的,空魚缸放在那裡,還有幾個玻璃罐子中裝着魚,是一種變異的,身體偏黑的金魚,宇文融自己選擇的,他喜歡這種顏色。
看到東西拿來,宇文融走近仔細瞧瞧,說道:“要多多培養新的觀賞魚品種,滿足民衆日益增長的需求,我可以找人搬回家?其他的東西呢?”
“宇文兄,錢帶來沒有?把尾款補齊就行。”張忠向宇文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