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再次把酒給倒滿,看着賈縣令想吃哪個菜,就幫着把菜往前送一送。
賈縣令連着喝了三杯酒,吃過幾口菜,這纔回頭看了眼自己寫的字,轉過來問夥計“你這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外來的人到此搗亂?本官既然是護着一縣,就絕對不能讓土橋村這裡有壞惹事。”
賈縣令其實是想知道,有沒有人給張王兩家找麻煩,若是有的話,就去問問,看看那來人後面站着誰,勢力大的,可以一同對付。
賈縣令夥計點點頭,說道:“大人真神了,知道有人到這邊來搗亂,有,確實有,這幾天至少來了四次搗亂的人。”
“恩?真的有人敢來?與本官說說,都是什麼樣的人。”賈縣令把臉一板,氣憤地說道。
“小的這便說,說這幾日的第一次,是在大前天,小的在二樓呆着無事可做,就想到一樓那裡轉轉,結果你猜怎麼的?那裡竟然來了三個人,坐在窗戶的旁邊,與下面的夥計吵起來了,咱們的夥計沒有喚嘴,都是那三個人再說,你猜他們說什麼了?”
夥計一臉緊張的模樣,好象遇到了非常難辦的事情,賈縣令仔細聽着,這時不覺的問道:“說什麼了?”
“那傢伙,可兇了,他們說憑什麼不讓他們吃菜,憑什麼不讓他們吃飯,憑什麼不讓他們到後面把別人剩的東西帶走?後來我們沒辦法了,就拿了幾個別人剩的饅頭給他們三個,他們三個這次離開,當時給小的嚇壞了,他們……。”
“這個本官知道了,來了三個要飯的,不是給饅頭走了麼?那不必說了,說第二次。”
賈縣令對三個要飯的沒有絲毫的興趣,也就是水雲間好說話,不然早就打出去了,還給什麼饅頭?這對他來說沒用,指望三個要飯的幫他一起對付張家莊子,做夢去吧,打斷了夥計後面要說的話,讓其繼續說下一個。
夥計點點頭“下一次啊,那就是前天的中午了,小的在二樓守着的時候,上來了幾個人,看穿戴都不錯,那傢伙,當先的一人直接就給了小的六文錢,小的一高興,專門給他們說了幾樣招牌菜。
可等小的把菜端上來的時候,那傢伙,您猜怎麼了?您一定猜不到,那傢伙,那幾個人看一眼菜就看一眼小的,看一眼小的就去看一眼菜,把小的給看得不知道小的是小的自己了,還是菜是小的自己,那菜也不知道是菜了,還是……。”
“揀重要的說。”賈縣令皺了下眉頭。
“好,揀重要的說,那就是他們覺得小的害他們,把蟲子喂他們吃,那傢伙,他們那要吃人的眼神,好象想吃了小的一樣,可小的不是菜,小的就是小的,菜就……恩,大人您別生氣,小的繼續說,習慣了。
怎麼回事兒呢?大人您一定想不到,這道菜是炒韭菜炒海腸,海腸本來就是蟲子啊,在海里長大的,還是張家莊子去幫着那邊治蝗災的時候,到那裡過去收來的,活着的就養起來,死掉的就曬成幹,等吃的時候拿溫水一發就行。
這東西好吃,主家那裡說了,吃這個東西對身子好,他們不清楚啊,結果讓小的把那一盤炒海腸全吃了,味道纔好呢,平時小的可吃不上,一會兒給大人您也上一道如何?”
夥計不厭其煩地在那裡說着,好在把事情說了出來,賈縣令的臉色這才變到原先的樣子。
“後來呢?”賈縣令主要想的是那幾個人有沒有和酒樓這邊起衝突,衝突到什麼程度,家中靠山如何。
“後來他們就說錯怪小的了,還給了小的六文錢,一共給了小的十二文,他們也把飯菜錢結,大人,您真的不想吃一吃那個海腸子?別看長的嚇人,吃到嘴裡讓您下次還想吃,那一盤十兩銀子。”
夥計比畫着,在那裡勸賈縣令吃,賈縣令聽着就難受,蟲子啊,誰吃那東西,擺擺手“不必了,給你們省點,說說後兩次吧。”
夥計露出了遺憾的神色,把菜重新擺了擺,說道:“第三次就是昨天了,昨天下午,快到晚上的時候,有個人在一樓吃東西,那人是從集市上過來的,沒有那麼多的錢,只點了點幹豆腐,還有一碗酒。
結果吃完了就說肚子疼,跑到後面的茅房拉了起來,那跑的次數纔多呢,愣是說咱們的幹豆腐不好,要去告咱們,可咱們的幹豆腐一直都是最好的,不可能出毛病啊。”
“然後呢?他死了?”賈縣令興奮地問道。
“沒,咱們酒樓有常駐的醫生,怎麼可能讓他死了?醫生馬上就來了,給他看的病,說他這和咱們的幹豆腐沒有關係,是他自己先前吃了別的東西,後來就問啊,問他吃什麼了,這人啊,自己不想活了。
他在集市那了買了些小蝦,爲了省錢,自己用樹枝串起來烤着吃了,沒烤熟,又喝了不少的涼水,醫生給他抓的藥,藥錢是酒樓出的,多虧他來酒樓吃飯了,不然直接回家,半路上就能拉死他。
小的跟着醫生還去看了看,拉出來的東西啊,那個臭啊,腥臭腥臭的,小的差點沒一頭栽進去,大人,小的跟您說那拉出來的東西什麼樣的,您若是從遠處看……。”
“別說了,第四個了。”賈縣令也嘔了一下,努力地讓自己不去想那個事情。
夥計聽話,不讓說就不說,小聲咳嗽了一下,繼續說道:“第四個就是今天早上,來兩個人,在一樓吃飯,吃完了飯就說菜做的不好,說炒的火候大了。”
“那火候大了嗎?看樣子來人挑剔呀?”賈縣令又來了興趣,通常遇到這樣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
“拿炒什麼東西了?早飯,豆漿、豆腐腦,還白送了一個酒樓的招牌小吃,鍋巴,蒸完了米飯,鍋底下剩的煳嘎巴,用高湯蒸出來的,他們就說那個火候大了,早知道不送了,大人,您說這是不是搗亂?最後說那頓飯不要錢了,兩個人才高興地吃完,一點沒剩,省了四文錢。”
夥計一臉不高興地說着,似乎有些瞧不起那兩個人的樣子。
“就這些?沒了?”賈縣令最後一次也放棄了,爲了省四文錢找麻煩的人,能指望他們幹什麼?
“沒了,大人,您要不要嚐嚐那個鍋巴?可以當零嘴吃,嚼起來嘎吱嘎吱的。”夥計繼續推着菜。
賈縣令沒心情吃了,白問了這麼長時間,搖下頭,說道:“不嚐了,你下去吧,吃完了本官便到後面找個院子休息。”
“好的,大人您吃着,小的去把您寫的詩裱起來。”夥計還沒忘了那字呢,走過去卷好,說了句離開。
賈縣令坐在那裡,吃幾口菜,喝點酒,越想越不對,方纔那個夥計有點太好說話了,換成別的地方沒錯,但水雲間酒樓難道不知道自己與他們的主家不對付?聽自己問有沒有找麻煩的人,不可能說的那麼痛快,一定是說謊了。
心中暗恨,連個夥計也敢騙人,賈縣令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一會兒的工夫吃完,筷子放下,起身便走,等到了一樓的時候,衙役們早已吃完,看樣子還喝了點酒,不用說也知道,一文錢也不用花,張家白管一頓飯。
“大人,您吃完了?後面的院子已經準備好了。”童衙役湊到近前小聲地說道。
“恩,走吧。”賈縣令哼了一聲,在衙役的領路下走到了後面的院子處,這裡早有人把燈籠掛上,看樣子確實不錯,院子裡的雪被清掃出去,乾淨。
“大人,您裡面請,有人專門伺候。”衙門這時就不準備進去了。
賈縣令點了點頭,擡腿正要進去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聲招呼“這不是縣令大人麼?大人,沒想到您到了這裡。”
賈縣令疑惑地扭頭看去,衙役們則是把他給圍上了,一副警惕的樣子。
“可認識此人?”賈縣令看了看來人,自己不認識,轉頭問旁邊的衙役,衙役們也搖頭,表示不知。
“大人或許不認識小的,可小的卻認識大人,大人上任時,那麼多百姓迎接,小的就在其中,小的不是三水縣中的人,小的是華原縣韓家莊子中的人,有要事兒與大人相商。”
來人自己介紹了起來,見賈縣令還在那裡疑惑,又說道:“小的那莊子上曾經和張王兩家莊子有些不和,是想請大人幫着說和一下,不知大人能不能幫個忙?”
賈縣令一聽高興了,不和啊,不和好,好,說和?一定說和,當下,看了眼身邊的衙役,說道:“你們自去歇息,本官與這來人淺談一番,還不快走。”
“大人,那您自己可要小心一些了,萬一有了差池可不好辦。”童衙役關切地說了一句。
“恩,小心,你們先搜一搜他,還是留下兩個人,守在屋外。”賈縣令一心想着與這個人好好說一說,連忙催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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