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遠處山上的霧氣還未曾散盡,張家主家院子的外面就跪着一個人,守門的人不知道什麼情況,消息還沒傳到主家,認識張小樹這人,他還穿着莊子上給做的上衣,以爲遇到了大麻煩,不敢怠慢,匆匆去找管家。
張管家最近還忙着春耕的一些事情,同樣不清楚爲何院子前面會跪着一個莊戶,隨着守門的人出來,看到張小樹跪在那裡一動不動,沉吟了一下“小樹,可是遇到麻煩了?”
“張管家出來了,沒,沒有什麼麻煩,就是我孃的腿掉環了,昨夜就被接好,半個月用不上便可下地幹活,我就是跪一個時辰,跪完就走。”
張小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張管家,直挺挺的跪在那裡,除了嘴動,身上別的地方一動不動。
“哦,跪一個時辰啊,你這衣服,似乎……。”
“我怕把莊子上十五給的衣服跪壞了,上面穿着,下面換了幹活用的,這衣服要留着,等我有孫子的時候,拿給他看。”不等張管事把話說話,張小樹就解釋起來。
張管事有點懵,不知道這小樹是不是犯了什麼病,好好的跪着幹什麼?何況家中還有一個病人,遂說道:“既然家中有人生病,小樹你還是快些回去照看吧,哦,去五號庫房拿點骨頭回去,熬湯喝。”
五號庫房,張小寶和王鵑起的名字,屬於公衆庫房,裡面的東西都是亂七八糟的,常用的東西都有,吃的還會給凍起來,骨頭就是其一,既然是掉環了,那就吃骨頭補補,拿用的時候只需記下帳便可,每月的月底,張小寶和王鵑都會查一下。
守門的人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轉身去拿,不僅僅要拿骨頭,還要拿昆布也就是海帶和一種小公子弄來的魚的肝臟,只要熬湯,三種東西就必須一同放在鍋裡,他也不知道爲何,只是聽吩咐。
“小樹,遇到事情別急,先起來說,找醫者了?莊子上就有,要好好看看才行,不能耽擱,不要怕花錢,主家這裡會出一部分。”張管家不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還以爲是張小樹沒錢了。
他不說這話的時候張小樹只是跪着,這話一說,張小樹對着主家就是咣咣咣三個響頭磕下來。
“張管家,昨夜就找了,我娘從炕上摔下來,不到一刻鐘,主家這邊的醫者就到了那裡,快呀,聽鄰居說,比皇宮還快,這半月,我只要出三文錢就成,今日過來,就是專門謝主家的,昨晚我就用那新建的東西叫的人。”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也不必跪着了,知道主家的好就成,以後幹活的時候多賣些力氣,主家不是施捨你們,只是想讓你們放下心來做事情,做事兒不偷懶,就算是報答主家了。”
聽張小樹一說,張管事就明白了,這是昨天小公子和鵑鵑小娘子弄出來的東西,馬上就用到了,好厲害的手段,莊戶出事兒,不要一刻鐘,主家這裡就有動作,並且到地方,跟別的莊子上的人說,人家都不會信。
但他也清楚,絕對不能說出這是小公子和小娘子弄出來,只可以主家的名義來說話,只要小公子和小娘子還沒有成年,內院的人就必須封口,相互之間都不準談論。
張小樹還是沒起來,繼續跪在那裡,回着管家的話“是,我們都知道,要好好幹活,除了張王兩家莊子的主家,其他任何莊子的主家都不會給莊戶做這些,一會兒我就去地裡好好踩踩,把那土裡的泡泡都踩出來。”
“張管家,這是怎麼了,這人是後莊的那個小樹吧?莫非犯了什麼錯?怎麼跪在這裡,起來吧,只要不是跟外人勾結,犯點小錯也無妨。”
這是張王氏出來了,想要到河邊走走,也算是鍛鍊身體,這還是張小寶與王鵑兩個人勸說的,張小寶的意思是早上鍛鍊一下,王鵑開始時反對,說早上的空氣並不好,傍晚的時候才最好。
張小寶則是反駁,早上的空氣質量因爲一晚上的沉積不好,可空氣的溼度好,適合人呼吸,那些沉積一晚上的東西在沒經過紫外線照射的時候可以交給身體中的白血球處理。
晚上沉積的東西被紫外線照過了,可空氣中的水分也跟着少了,做鍛鍊時對肺部傷害要大。
張王氏知道孩子們是爲她好,就採用了兩個時間段,早晚各一次,並且心疼地吃那些木耳,好清肺順氣,今天帶着丫鬟一出來,就看到了跪在那裡的人,想了下,有點印象,這纔出聲。
“回夫人,張小樹沒犯錯,昨日夫人讓人建起的那些傳遞事情的臺子,晚上就用上了,小樹的娘半夜的時候從炕上掉下來,就用那東西把事情告訴給這邊,莊子上的醫者起來就出去了。
從出事兒到治療,一刻鐘都沒用上,小樹是來道謝的,我已讓人去五號庫房取來骨頭,到時給小樹的娘補一補,半個月呢。”
管家有些拘謹地對着張王氏彙報着,這裡面也有暗示,他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隨意,以前他也忠於莊子,面對夫人是隻有尊敬,現在他是敬畏了,他怕小公子,萬一讓小公子誤會他不尊重夫人的話,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堅信,小公子想殺一個人的話,易如反掌。
“恩,謝就不用了,好好做事兒,小樹啊,記得回去以後,把東西都一同煮燙,別落下某一樣,那些東西可是我家……我家好不容易尋來的,把你娘照看好,別亂動,起來吧。”
張王氏淡淡地說着,方纔差點就說出我家小寶,招呼一聲,主家的威嚴顯露無疑。
張小樹又恭敬地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原本是來感謝的,結果還能得到一些骨頭,遠超他花的三文錢了,想要轉身走,不要東西,卻不敢,主家給你的你不要是什麼意思?怕吃出病來?
因此他只能等着接東西,心中暗暗發誓,多做事情,好報答主家,至於主家夫人那種淡然的語氣,他也不會有任何想法,主家就該如此。
過了一會兒,守門的人把三樣東西拿了過來,用一個竹籃裝着,骨頭上面還帶着孀茬兒,一籃子足有十斤,張小樹接過籃子,想要磕頭道謝,卻發現主家的夫人早已帶着丫鬟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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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樹的母親把腿摔了其實算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從摔了到醫着在一刻鐘之內就到了救治,這個事情就不是小事兒了。
所有的莊戶都知道,換成已往,遇到這個事情,一個是有人揹着走到有醫者的地方,另一個就是天亮再去花錢僱快車去找,還有最後一種,自己家忍着了,能挺就挺,挺不了就殘疾。
問題是張小樹的母親摔了,他根本就沒出屋,短短的時間之內,人就來了,在是救命啊,癱瘓在牀上的人挺不了幾年,不少病都會找來,到時會爛在那裡。
經過張小樹鄰居的宣傳,整個張家莊子都知道了,隨後就是王家莊子,再然後便是那葛家莊子。
張王兩個莊子上都有那應急的東西,葛家莊子卻沒有,他們連想都不敢想,哪家有事情,主家一刻鐘之內做出反應,並派人過去,這種速度,讓人想想都感到恐懼,還不用擔心醫藥費,聽說張王兩家莊子以後的房子都歸主家來管。
莊戶們似乎不用做別的準備了,只要努力地給莊子上做事兒就行,不存在任何後顧之憂,葛家莊子上的莊戶都嫉妒了,那兩個莊子上的莊戶祖墳都在冒青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攤到自己頭上,什麼都不用想了,賣命幹活吧。
葛迎喜也知道了這個事情,看着張王兩家莊子,除了嘆息,說不出任何話來,比不了也不敢比呀。
“老爺,他們這麼做就是讓我們難過啊,不如把他們種田的事情捅出去,給他們弄點麻煩。”
葛管家也嫉妒呢,你說你一個主家,養什麼醫者啊,你那邊好了,我這邊的莊戶的人心就不穩了。
“住口,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事情,這樣的手段你還敢拿出來?你是不是覺得張王兩家莊子和氣?上次的事情人家都知道了,沒有任何動作,不是怕咱了,是不稀罕搭理咱們,你真想逼着人家對付葛家莊子?
再去找事兒,可就沒有退路了,咱們這邊還和他們一同蓋那個酒樓呢,聽說他們那邊還要找醫者,不如和他們商量一下,那錢咱們也出一些,學着他們的樣子,在莊子上也都弄出那個傳遞消息非常快的東西。
等有事情了,就可以找人來幫忙,有病了給治,着火了鄰居也能幫着,再不做的話,就等着秋收時候人家那糧食比我們多出來一大截吧,攤上這麼個鄰居不知是富還是禍。”
葛迎喜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跟着人家來做,好在有些事情人家並沒有保密,甚至還邀請他一同加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