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稀落北風捲,快馬不快刀打顏。昨日一船隨水上,今朝坐臥難尋錢。
早上起來,賈縣令就匆匆趕到了水雲間,親自去找的韓旺主,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就先說道:“大人身體可還安康?聽聞昨日落水,被小候爺給救了,萬幸萬幸。”
“還好,睡了一晚,就是頭還有點迷糊,昨天嗆到了,今日本官前來是有一事要說。”賈縣令打了個哈哈,準備把丟東西的事情說出來,一時又不好開口,這種伸手要錢的感覺與別人給錢的感覺不一樣。
韓旺主馬上接道:“大人有話旦講無妨,可是身子不好,想尋些藥材?”
“非也,非也,乃本官昨日落水之時,身上的兩樣東西掉了,應是落到了水中,那兩樣東西正是你前天給本官的,這個,一時不好尋找,故與你說下,以免錢財被人提去。”
賈縣令不好意思直接說,你再給我一個東西吧,我去拿錢,只能找了這麼個藉口。
韓旺主聽了一笑說道:“大人所言甚是,小這就讓人到那邊告知一聲,大人還請在這邊多呆一天,小的先回去取個其他的東西,委屈大人了。”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正好嚐嚐這裡的酒菜,那你就快去吧,我也回了。”賈縣令這下放心了,面對着人家的時候總有點磨不開,起身離去。
韓旺主也不敢耽擱,來的時候家中就交代了,張王兩家不是那麼簡單,除了事情,哪怕是非常小的事情也要關注一下,不然吃虧都不知道怎麼吃的。
昨天縣令落水了,今天過來就說把兩個東西丟了,是真丟還是假丟?是掉水中了還是被人揀去了,哪怕揀的人並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用,也得防範一下。
故此,韓旺主找到了在這邊的人手,讓人騎快馬過去告知一聲,快去快回,這邊等着呢。
外面小雪被風吹着,打在臉上就跟刀割的一般,那人帶了三匹馬,到了地方臉上被風雪給掃出來一道道的口子,馬也中途扔了兩匹在農戶家中,可等到了地方一個更大的消息讓這個過來報信的好懸沒暈死過去。
昨天中午,錢就已經被人提了出去,向碼頭那邊走的,至於到了哪裡,一概不知。
來人灌了一口熱湯,找個東西把臉包住,又重新換了三匹馬向回趕,韓旺主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人也傻了,自己家的五千貫,袁家的八千貫,這錢放到哪都不是個小數目,就這麼被人給提走了。
還不是賈縣令提的,至少他是這麼說的,說是落水丟失,那是真的丟了,還是他前天晚上就找人回到縣城讓人給提走了?只有這個纔是最合理的,別人揀了也不知道上什麼地方取錢。
莫非賈縣令嫌錢少,多要一次?真的如此,那也太貪了些,與這樣的人合作不知是好是壞。
韓旺主手中拿着那已經合在一起的兩個東西,想了想,一面讓人回去把這個事情告訴給家主,一面起身去找賈縣令,或許能知道些什麼。
賈縣令坐在水雲間的二樓一間屋子中,此時天已經到了傍晚十分,他在等,等韓旺主給他拿來新的東西好去取錢。
等了一天,越等越心焦,菜擺在桌子上面,沒有吃的意思,只在那裡一會兒喝一口酒,喝得迷糊了,也沒有見到韓旺主來,正準備過去說點閒話,隱晦地問問的時候,韓旺主終於是過來了。
韓旺主一見到屋中便看見賈縣令在那裡喝得熏熏的模樣,心中對其的懷疑少了一分,看上去應該是着急那個錢,若是真取了一次,就不該如此着急了。
“哎~!你來了?事情問的怎麼樣了?”賈縣令聽到開門聲,望過去見是韓旺主,眼皮耷拉着問了一句,其實就是問補的信物拿回來了沒有。
“大人,您看這個。”韓旺主把那兩個合在一起的木頭和玉放到了桌子上。
賈縣令還迷糊着呢,一見到那東西,馬上高興起來,用手碰了碰,讓合在一起的東西分開,拿起自己應該有的那兩個,笑着說道:
“你家主人果然是信人,把我的又給送了回來,這兩半就不用了,留着做底,你們真厲害,我掉在水中,你們也……不,不對呀,這兩半怎麼也在這裡?難道……?”
賈縣令說着說着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看着桌子上的另外那兩半,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心中,有人拿着自己身上的兩半去那裡把錢取了。
“大人猜的沒錯,這四塊是從那縣城中的常青與五豐的店鋪中取回來的,昨天中午時候就出現在了那裡。”韓旺主看着賈縣令說道。
賈縣令呆了呆,突然大喊道:“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東西在沒有落水之前,一直揣在我身上,昨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還看了,怎麼半天時間就到了縣城?
你們不會是懷疑我讓人去領的錢,還想管你們再要一份吧?我身邊都是衙役,沒有旁人了,衙役可能給我做這種事情麼?我不要命了,讓衙役知道我收了你們的錢,絕對不是我。”
“大人莫急,大人所言不差,大人身邊沒有可用之人,不會把東西交給別人的,小的懷疑,前天晚上小的與大人說話的時候,被門外站着的衙役給頭聽去了,平常人或許聽不到,但大人的衙役以前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豈知當中沒有那耳力好的人?”
韓旺主一聽到此言,覺得有道理,何況昨天他帶來的人也跟在暗處看着,沒有發現哪個衙役離開,更沒有見到賈縣令見過其他的人,若說見過,也是張家莊子酒樓的人,他不可能與張家好到說這種事情,並把信物送出去。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天門外的衙役聽到了,在縣令落水的時候,兩樣東西被人給摸走,快馬到縣城取了錢。
韓旺主把後面想的事情說與了賈縣令聽,賈縣令搖搖頭“昨天救本官的是小候爺的人,小候爺若是有心,直接要了本官也不敢說什麼,直接送給小候爺也不無不可,那一定是其他人水性好,看到兩樣東西從本官的身上落到水裡,游下去撈出來。
加上衙役偷聽到了,張家莊子纔派人去縣城中把錢拿了,早知如此,本官就不去那亭子了,何苦來哉,去問問昨天都有誰下水了,想來可知。”
“大人,昨天一百多個人都跳進去了,最後只有小候爺的人把您給撈了起來,難道我們能挨個問?您以爲張家莊子會讓嗎?”韓旺主搖了搖頭給介紹昨天的情況。
見賈縣令一臉茫然,又說道:“大人,您昨天要去亭子不是那麼簡單,誰都知道,釣魚是不能有那麼大的響動,但昨天鞭炮聲響了多長的時間?您吃飯的房間正好對着亭子,您說會是這麼巧嗎?”
賈縣令聽着,想着,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昨天自己本來應該要走了,突然就是鞭炮聲想起,再想想夥計的樣子,似乎一直激着自己過去看看,河上只有一隻漁船,怎麼就那麼巧,停在了那個地方?
那地方有魚嗎?對呀,那人撒的是旋網,水那麼急,不用掛網?天冷魚都在下面,不用兜網?自己小時候就是漁家出身,誰傻呀撒網在那個地方捕魚?這是算計好的,一定是算計好的。
“張忠,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我……。”賈縣令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站起來就要向外面衝,嘴裡還大喊着。
韓旺主連忙摟住,騰出一隻手來捂賈縣令的嘴,不能讓他這麼喊,讓人知道了只能笑話他,同時人家也是七品官,到是問來怎麼辦?話喊出來,氣勢上就弱了一籌。
“大人,別聲張,您想讓張家的人笑話嗎?大人,錢沒了不怕,大人您先坐下來。”韓旺主邊攔邊勸。
這時門外的夥計進來了,問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你退出去吧,沒叫你別進來,大人是想找人拼酒,喝多了。”韓旺主還能說什麼,讓夥計出去,又小聲地勸解。
“大人,您這般做,他們更高興了,等大人穩一穩,到時一起收拾他們,錢財都是小事兒,別放在心上。”
賈縣令像個孩子一樣癟了癟嘴,堆坐在椅子上,仰頭又和了一杯酒,嘟囔道:“他們太欺負人了,我上任的時候,一文錢也沒留給我,常平倉我又不敢動,那裡糧食多,換成錢沒多少,動一點不夠做什麼的,動多了就麻煩了。
縣丞、主薄、刀筆吏,還有那些個衙役,就沒一個是我的人,出去做溜達溜達也有人跟着,我說關個人,衙役一反對,我就不敢去定案子,我娘想吃點血豆腐,我還得幫人家殺豬。
到了這裡,好不容易有點錢,還沒等拿出來呢,就被他們給弄走了,我差點沒被淹死,誰纔是縣令?我這個縣令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別人把文書拿來,我給蓋個印,兄弟,你說,我這縣令當的窩囊不窩囊?你說呀。”
“窩囊,那咱們……哎,張家莊子難對付啊。”韓旺主聽着賈縣令醉酒後說的話,心中確實挺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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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支持,更完了,夏天寫冬天的景色,寫的我冷了,去買點的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