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草鋪民居,柳搖微風鳴歸回燕,北水暖來急心……
天越來越暖和了,燕子回家,溪水柔柔,隨着一場大雨落下,春耕中的百姓都鬆過一口氣。
京城此時變得更加繁華,有想出去踏青的人正在選擇自己要進的旅遊團,參加今年春闈的人則是忙着投帖拜門,勾欄之地同樣不時唱出某曲新詩,或得到衆人吹捧,或有人暗貶。
家中想耍省點口糧的也帶着孩子採挖野菜,雨過之後揀麾嘉的人也多起來,說書的人還在尋覓合適的題材。
動物園新來的動物吸引着不少好奇的人去觀看,一株株的花被擺到東西市,車馬往來,酒喜飄香,給人一種盛世的感覺。
但今天這種種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要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從全國各地經過一番競爭到京城來的優秀工匠,他們將要參加爲期一個月的比賽。
尋常時候不被重視的工匠們,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行業的春天,朝廷給安排了足夠大的地方,水雲間拿出來兩萬貫的錢財用來購買材料和獎賞各行當最好的工匠。
工匠們是從各個地方一路拼殺上來,都認爲自己的本事不錯,每個人至少都有一個小發明,或改良過某中器物,他們來的路費就是發明和改良後從官府或當地商人所賺的錢拿出來的。
不是官府和商人不想獨佔這筆錢,而是這次的事情太大,到京城來比,若不把好工匠送上來。便失去一次出名的機會,尤其是地方官,抓的最緊,還指望能入了朝廷人的眼,想起他這個小地方官,給提提位置。
全國各地的工匠,有的從擊年就出發了。一路走一路琢磨,應該還能改進或做出什麼新東西。
相繼到達京城,被安置在水雲間提供的地方,就等着今天正式開比。
很多有眼光的商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工匠比試上面,以期待尋找到好的工匠招到各自的買賣當中。
可惜的是,在他們知道水雲間要先挑選的事情之後,只能放棄最好的工匠,把關注再次轉向差一點的人身上,競爭不過水雲間。別說是招攬時給的工錢無法和水雲間撫衡,就算是同樣的錢,再者哪怕更多一點,工匠也會選擇水雲間。
誰都清楚水雲間的基礎設施和用來研究的供給多麼充裕,加上水雲間名氣夠大。不用擔心被騙,來京城的工匠。只要認爲自己水平夠高的,無不以進入水雲間爲目標。
頭一次看到工匠“考科舉。的百姓心中好奇,也湊到京城東市,這裡就是比試的場所。
朝廷已派出官員負責,此時的禮部侍郎賀知章,工部侍郎韋述。還有高力士派來的小太監駱賓,各領手下的人宣佈今天的比試開始。
因工匠多。涉及到各個方面,故此不能同時進行。地方不夠用,爲了能夠吸引人,第一天的比賽就是個熱身,內容爲製作奇巧之物,可以讓人覺得新奇,好玩。
一個個的工具臺被架起來,各種的材料也按類放在固定的地方,參加這個項目的工匠緊張又自信地左右看看。相繼吩咐起自己的徒弟去取各種材料,有人用木頭,有人用銅鐵,還有的甚至用動物的皮毛與骨頭。
比賽的時間從早上開始,一直到中午。到時候大家正好吃飯,工匠的飯菜由狀元樓提供,京城及周圍家中生活不那麼好的百姓則是給他們一個賺錢的機會,先有得意居借給他們材料。製作成盒飯以及各種包子、懼鈍,允許他們對圍觀人羣叫賣。
一個月下來,應該能賺不少錢,到時候再把得意居的錢給還上,非常人性化,當然也招來很多不讓入場的酒樓和飯館的抱怨。
東市中,除了讓百姓觀看的地方。還有專門搭建起來的看臺。是給官員以及世家之人觀看的,特權階級總是要有不一樣的待遇,當然,享受歸享受,該花的錢一個銅板也不能少。
看臺分甲乙丙個置,高低程度不同,供應的望遠鏡也不同。還有吃喝也有區別,最上面最好的個置空着,給李隆基留的,甭管他來不來,個置不可缺,萬一他心血來潮到東市看看呢。
工匠們在忙碌着,小太監駱賓來回走動穿插,眼睛滴溜溜亂轉,緊怕有人作弊,他可是受到了高力士的一再叮囑,不能出岔子,因爲比賽不僅僅是讓京城更熱鬧,更主要的是爲張王兩家選拔人才。
禮部侍郎賀知章的心思似乎沒有放到比賽上,坐在看臺不錯的個置,舉着望遠鏡正打量東市的繁華,看樣子他是準備寫首詩。
聽着鋸木頭的吱吱聲,打鐵的叮噹聲,工部侍郎韋述也是無聊地打着哈欠。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工匠的比賽爲何要把自己這個侍郎給派出來主持,有點大材小用的感覺。
就在他眯着眼睛準備小睡一會兒的時候,臺子下面來了一羣人,外圍的各個配刀,內中被圍着兩個人,也不與別人打招呼,從另外一個專門的封閉的樓梯進去,接着就聽到腳步上
韋述一個激靈,再也不困了,剛纔就覺得爲何配刀的人那麼眼熟,竟然是金吾衛,跟着那兩個人上去的是御前侍衛,娘啊,皇上竟然來了,不用說了。兩個人中一個就是聖上,另一個是高力士。
恩,看樣子沒大材小用,不成,自己得下去轉轉,別繼續在臺上坐着,萬一讓皇上認爲自己不盡心就麻煩了。
臨下去之前,韋述還好心地碰碰旁邊的賀知章“賀侍郎,是不是下去看看?”
“哦。好。正有此意賀知章回的也痛快。剛纔那麼大動靜。他不可能聽不到,心中的詩情畫意一下子就昇華了,開始辦實事,正如藝術形式,高於生活,但又來源於生活。
李隆基坐在最好最高的位置上,拿望遠鏡下面觀看,對高力士說道:。力士,下面的工匠便是飛騰計劃的一夫助力了吧,幫聯看看,哪個最好。”
高力士上哪知道誰更好,還沒比出來呢,每個人做的東西似乎也不一樣。也不知評判的人用什麼樣的規則。
正着急時,突然看到下面的工匠中有一個好象見過。仔細回憶,想起來了。劉知柔的那個遠房親戚,聽說已經跟張家呆很長時間了,不知這回怎麼就跑來參加比賽,再看其比賽牌子中寫的地方,竟然代表豐州那邊。
見到這人,高力士心中有底兒了。對李隆基說道:“陛下,臣以爲,那邊所坐之人可能是這場比賽最好的,陛下請看。”
李隆基順着高力士指處望過去,不解地詢問:“力士莫非能料事於先?”
“臣哪有那本事,此人臣見過,那前段時候離工部尚書任的劉知柔的一個遠房親戚,一直跟張家在一起,臣估計他能學到不少技術,只不知爲何代豐州出場高力士解釋一句。
“哦,原來是劉卿的親戚,跟張家在一起,不錯,劉卿最近如何了?。李隆基覺得既然是張家出來的人,那一定很厲害,突然又想起已經不在任的劉知柔,問道。
聽李隆基問,高力士未答先笑“呵呵。陛下,劉知柔正忙搬家之事,逢人就渴卜寶和鵑鵑是白眼狼。”
“爲何?小寶與鵑鵑送他的東西少了?又想搬往哪裡?”李隆基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準備先搬到褒信縣,曾寫信給小寶與鵑鵑,兩個人沒同意,說是天暖暖再說,就沒給出船接,結果劉知柔在德藝醫院後面的療養區中閒不住溜達,遇到個認識的人就提一句,不少過去查看身子的大臣都躲着他
高力士說完又笑。
李隆基聽明白了,也跟着笑兩聲,說道:“竟有這事兒,看樣子他身子還沒養好,多虧有德藝醫院。不然上次他發病,宮中也無法拿出好的東西把他命保住,估計也是想多活幾年。非要去找小寶和鵑鵑
“正是,許多官員都準備離任後跟張王兩家一起,小寶、鵑鵑已寫信給臣,要在三水縣建個大型的別墅區,準備安置向湊熱鬧的人,臣也跟着着急,總不能所有的官員最後都跑去三水縣住。”
高力士繼續介紹情況。
李隆基沉吟片刻,說道:“此事好辦,都認爲張家的醫療條件好,伙食也不錯,那不能所有人全去。五品以上官員離任後可去,五品之下,就要看做過什麼事情,真爲本朝立過大功之人才能過去,五品上的官員也要看看是如何離任,任上做的好,允。做不好,拒,至於所需費用”
說到錢的方面。李隆基不知該誰出,朝廷全出,捨不得,讓官員自己出,那點錢財未必能住得起。
“陛下小寶信中提過此點,說錢財乃小事,欲把離任官員召集於一起,閒時共同商議國之大事,叫智囊團,但有對國民好用建樹,便不枉張王兩家所投家財。”
“錢財乃小事,也只有他們兩家能說出這等話來,也罷,此事你多看看。待張忠回京作官再說。”
李隆基心情愉快,讓高力士去管,到時再給張王兩家政策上的補償,反正錢是絕對不能往外拿。
二人話題轉來集去的過程中,下面比賽的工匠也一個接一個地把自己的東西做出來了,從全國個州出來的優秀工匠,確實比平常的工匠厲害,有專門做馬車的工匠,現在就研究出了一個小玩意。
分兩部分。第一個部分放在車軸的下面。像一個小槽一樣,另一個在車的上面,有個罐子,罐子裡裝有車油。隨着車輪的轉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上面滴下一滴油,如果多了,下面的小槽便給接住,讓趕車的人方便了許多。
這個小發明很實用,尤其是有車馬的人家,稍微走遠點路。車伕總不能一邊趕車,一邊再忙着給車軸上油。哪怕是現在有了質量和轉速非常差的軸承,這個設計依舊好用,何況軸承也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
還有人給養牲口的人制作出了自動餵食喂水的東西。利用浮力和重力的改變,來;比二有飼料和水的箱午。只要牲口把水和料吃的差不多,“糊就能夠打開,從裡面出東西。
發明是不錯,但人羣中喂牲口的人卻一點也不領情,家中有個牲口不容易。都當成寶貝看待,怎麼能用這樣的東西來替代自己去喂。喂的時候還能順便跟牲口說說話,看看牲口哪不舒服。
又有一個工匠研究除了防盜器,一般情況下賊人晚上進屋,一個是走窗戶。另一個是走門,肯並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窗戶,那隻能走門,門有門閂。得用細的東西順着門逢進去,一點一點撥開。
這個防盜的設計就是在門閂的後面連上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個鈴鎖,當門閂被撥到一定程度,一個是賊人撥起來費力,另一個就是鈴鎖會響。
此設計有六個環節,環環相扣,東西的成本也不算太高,如果是大批量生產的話,一套也不過是四十文錢,鈴鋒可以自己挑選。
結果被人判成零分,思路倒是不錯,但沒有什麼用,真要是想把門鎖住。在門閂後面加一個卡就行了,或者直接把鈴鎖綁在門上。
反正是千奇百怪什麼東西都有,裁判是張王兩家派出來的,說話非常幽默,不時讓圍觀的百姓大笑一場。
一個一個過來把東西讓人評價,這時就輪到了劉非桶,他這次代表的是豐州,他老家就是那裡,因爲劉知柔的關係,他一直也沒能真正進入到張王兩家內院,那可是賣身。再且劉知柔在離任之前可是工部尚書,容易泄露機密。
真正的實驗不讓他參與,但很多的理論教給他了。他可以自己拿材料完成設想,想要讓人幫忙也可以找人。
他一到前面,評判的人中的一個就對他說道:“非桶,你說你過來幹什麼,在家呆着多好小公子和小娘子有了一個新的計劃,這次也能讓你參與,跑到這來比賽,既然來了,那我們對你的評判可就比別人的嚴格。
畢竟你學了那麼多的理論,和別人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只要有人和你的分數一樣,那麼你就算輸,名次後延
這人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掩飾,聲音同樣傳了出去,周圍的百姓一聽,就覺得不公平,張王兩家的工匠怎麼可以參加比賽,要是表演還行,那別人怎麼辦?
還有比賽的工匠也是心中涼了半截,評判的人是張王兩家的。誰相信他們說那樣就是那樣,一定會有人作弊。
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竟然是劉非桶“這是工匠比賽,又不是層次比賽,難道就因爲有人學的多,就得刻意打壓?我不同意。如果是在戰場上打仗,難道就因爲一方刮練的好,就不允許他們使用更好的武器?”
評判的人一聽,也是,不能這樣,舉賢不避親,點頭道:“也好,不管什麼層次,只看東西。”
劉非桶這纔在吵雜的議論聲中把自己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小盒子,盒子上面有七排能夠上下挪動的數字,讓人找來一輛馬車,把這個東西一頭連在車軲轆旁邊,隨着車的前進,車軲轆的支撐的地方就會不停地打在一個小片上面。
下片每被打一下,那個盒子上面的最後一排數字就會變個數。當最後一個地方從又回到零的時候 倒數第二個向前跳動,變成一。如此進個往復。
很有意思的一個東西,百姓們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議論的內容又從剛纔的公平與否變成了此物可做什麼,劉非桶聽着百姓詢問的聲音,很自得,微微仰起頭,挺着胸,也不解釋自己的東西幹什麼用,連裁判他都不說。
這下引起了看臺上面李隆基的注意,問高力士道:“你可知那是何物?”
“臣不知,不如命他說出來。高力士又不是神仙,怎麼能知道這東西的作用,但看劉非桶卻有點不順眼,你就快說吧,何必讓人猜。
“不必,看樣子他是不服氣張家的工匠。”李隆基擺手阻止道。
評判的人還等着劉非桶說出來按照正常的步驟來進行評價,給出分樹,結果見劉非桶不出聲,臉色不好看了。互相示意一下,給了一個六分。
前面一個人利用沙漏分層上下重量製作出鬧鐘的人還給了八點五分呢,這個東西竟然就給了六分。
劉非桶一見分數先是愣了下。接着不滿地說道:“你們故意打壓我,憑什麼我這個東西就是六分?你們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嗎?”
百姓們一瞧,有熱鬧了,張王兩家的工匠竟然沒有得到高分,難道相互之間有愁?還是真的因爲做出來的東西比不上別人的?
工匠們心中也有了希望。只要這個人不直接得到十分,別人就有機會獲得最後的第一。
剛纔與劉非桶說話的人嘆了口氣,失望地對劉非桶反問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