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晨看着凌月的表情冷冷地道。
“沒想到吧。”
“的確沒想到。”凌月點點頭,叫夥計下去,徑直往裡走去,“沒想到你會這麼晚才找上門來。”
林飛晨遲早會上門的,在她聽到林家二少奶奶死了的時候,就有準備了。
聽到林家二少奶奶的死,凌月有些意外,她沒想到結果會是這麼決絕。
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眉眼含情,旁若無人地和丫頭說着衣服的事,覺得那是個內心強大的女人,不會輕易擊倒,即使在外養了個男人這種事曝光。
可結果卻和她想的不一樣。
當然,也許是林飛晨殺的,逼得,可她還是覺的這種可能性很小。
不是認爲林飛晨大度,能容忍這樣的事,而是覺得林飛晨不會那麼便宜那個女人,畢竟死不是什麼懲罰的好方式。
“你知道我爲何而來?”
林飛晨跟着她進了屋子,聲音越發的冷。
凌月感受到了對方的殺氣。
其實她從看到林飛晨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應付的準備。
聽到這話,她轉過身直接對上林飛晨,輕聲道。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對此,我很抱歉,這是心裡話。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是我的責任,是誰的,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責任,卻因爲你,她死了。”
凌月笑了。
“因爲我死的人多了,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開始爲我死人了,也不差你一個這麼說。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因爲我懷疑你的妹妹叫凌四月姐弟綁架的我,我想證實一下。”
“所以就把那件事告訴了他們?”林飛晨一步步逼近。
“是啊。當然,我也想知道林子是誰。”
當凌月說到林子,林飛晨停下了,深深地看着凌月。
其實,他剛纔真的想殺了面前這個人!
因爲這世上只有凌月這個外人知道他這件醜事了,更因爲是凌月叫陶氏死的,不殺了凌月,無法平息他的怒火。
可“林子”這個名字提醒了他對凌月的目的。
細究起來,陶氏今日的悲劇出自,阿紅。
而凌月是他追尋阿紅最後一點蹤跡的線索,他已經爲此失去那麼多了,不能因爲一時衝動而功虧一簣。
人都是有執意的,爲了執念什麼都可以不顧,什麼都可以犧牲,什麼都可以忍下,就因爲認爲下一刻就能實現,林飛晨此時的心情就是如此。
想到這,殺意慢慢退去。
“你能記得林子,那麼你應該也記得我們的合作。”
凌月不知道林飛晨的目的,但感到了殺意消失,心下疑惑,那兩個條件對他那麼重要嗎?
當初他們一起合作的時候,林飛晨提出了兩個條件,一個是,即使有了恩怨也要履行合約。
另一個就是陪他去一趟西邊。
當時她不知道林子就是林飛晨,以爲真的像林飛晨說的那樣,會因爲國家不同影像合作。
當得知林子就是林飛晨的時候,她才知道林飛晨指的恩怨是她和林飛舞之間的事。
至於林飛晨的第二個條件,凌月當時看到他那麼深情的樣子,以爲是因爲對愛情,如今看來沒那麼簡單。
即使林飛晨確實因爲愛情要去西邊,那這個愛情也不是陶氏。
更何況,單純因爲愛情就放過她,實在不符合一個男人的心理,何況還是林家的男人。
林家女人都那麼瘋狂,何況林家男人了。
“記得。”凌月點頭,“銀錢賬目我都叫人整理的清清楚楚,你要看我現在就叫人去取。”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的條件我也記得。”凌月主動道,“不能因爲恩怨而終止合約,我信守承諾了,在懷疑林子是林家二公子的時候,也沒破壞我們合作的利益。至於第二個條件,我也記得,不過你當時沒定什麼時候去,我可以說一聲,現在,暫時我無法兌現。”
林飛晨看着凌月從容地說着,但他卻知道凌月一直對她戒備着,只要他動手凌月絕對會有手段對付他。
如果不是因爲阿紅,他真的很想試試凌月的手段有多厲害。
但現在,卻也只能這樣。
“很好。”林飛晨點點頭,“去西邊,具體的時間我也定不下來,不過一年後應該就可以了,你沒問題嗎?”
“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能動,我就沒問題。”凌月笑笑道。
林飛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
“我妻子的事我不希望你跟任何人提起。順便說一聲,這件事的知情人都死了,包括綁架你的那對姐弟。”說完轉身離開。
凌月這才鬆了口氣,她感受得到,林飛晨剛纔真的想要殺了她,搖搖頭,哎,沒功夫還真是不方便啊……
隨即想到林飛晨那句知情人都死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不覺背脊有些發冷。
還真是殺伐果斷……
……
林飛晨離開夜字號,被來找凌月的納蘭看到。
他有些奇怪,林飛晨找凌月幹什麼?
難道是因爲林飛舞?
他皺了皺眉眉,走了過去,在藥堂的門口停了停,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收回目光,對夥計點了下頭,就進了門。
夥計自然認識納蘭,趕忙去通報凌月。
納蘭進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感覺人少了呢?
沒看到夜晨,也沒看到魏三……
魏三已經有好久沒和他聯繫了,他知道這是因爲凌月不喜歡,所以也沒在意。
他安排暗中看着凌月的人,在凌月要求下撤回來了,所以他還不知道夜晨和魏三都被凌月送走。
“納蘭?”凌月見了納蘭有些驚訝,但還是很高興。
看到凌月並沒有對自己冷淡,納蘭心裡舒服了些,也道出了疑問。
“夜晨和魏三呢,怎麼沒見到他們?”
該做的都做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凌月便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納蘭頓時愣住。
……
西街是繁華商業街後面的巷子,裡面住的都是小商小販,日子雖然辛苦,可也算是不錯。
陳大福就是其中一個,他是晚上走街串巷賣湯麪的小商販。
掌燈時分,陳大福挑着擔子,提着燈籠像往常一樣出了大門,去賣湯麪,在拐角處遇上個半臥在那的乞丐,見到他,伸過手來要吃的。
“給點吃的吧,好心人,我不要錢,只要點吃的。”
陳大福心一軟,感覺這晚上天氣又冷了,看看乞丐穿着單薄的衣服,就將擔子放在一邊,取出自己用的碗,盛出碗煮好的麪湯遞給乞丐。
“謝謝好心人!”乞丐顧不上發燙,喝了下去。
陳大福嘆了口氣,又給他盛了一碗,最後把自己帶的雜麪乾糧給了乞丐,這才挑起擔子走了。
來到街市最熱鬧的地方,吆喝起來。
“賣麪湯!賣麪湯!”
旁邊的一個賣瓜子的鄰居跟他打着招呼。
“老陳啊,今晚怎麼這麼晚纔出攤?”
“別提了,遇上了個要飯的,看着挺可憐的,我就給他盛了兩碗麪湯,耽誤了。”
“喲,老陳,你心眼可真好!”
陳大福也不在意他的打趣。
“哎,這不遇上了嗎。”
“也是。”
兩人隨意地聊着,生意並不怎麼好,賣瓜子的嘆氣。
“你說夜字號好模好樣的關門幹什麼啊,害得咱們都沒生意做了。”
陳大福說了句。
“可不是嗎!夜字號沒關門的時候,天天唱大戲,來的客人那個多,我的湯麪不到一個時辰就賣沒了,現在你看看,都沒幾個人買了。”
“我的瓜子也是。”賣瓜子的蹲在地上,苦着臉看着來往的行人,“這些人不看戲,也停不下來,就不賣吃的……你說夜字號爲啥關門啊!”
“聽說開了藥堂。”
陳大福說着,感覺有些冷,用帶着的水沖洗了下自己的碗,然後盛了些熱湯喝了,這才感覺好些。
“去藥堂的人可沒興趣買咱們的東西。”
“是啊……你喝嗎,暖和暖和身子。”
“那來一碗吧。”
賣瓜子的抓了把瓜子給陳大福,這才接過麪湯喝了,果然身體暖和多了。
“來,再來一碗,回去我那有酒,咱哥倆喝一盅。”
兩人一邊喝着,一邊說着,期間來了幾個客人,買了瓜子和湯麪,但大多數還是沒人。
夜深了,湯麪才賣了一半,賣瓜子的也沒賣多少,兩人看看人也少了,也太晚了,只好收攤。還沒走出幾步,賣瓜子的就直挺挺躺在了那,瓜子灑了一地。
“老李,你咋了!”
慌得陳大福趕緊放下挑子去扶他,可眼前一陣發黑,也倒在了地上。
很快兩人被打更的發現。
入冬路倒的人會很多,路倒就是死人。
數九寒天的時候,一車一車往外拉也是有的,只是那些都是乞丐,病人,這兩個人一看就不是,死的很蹊蹺。
更夫不敢怠慢,擡着兩人去了京衙報案
與此同時,又有幾個人莫名其妙地倒下。
這些倒下的人,無一例外的都喝了陳大福的熱湯麪,和吃了那個老李的瓜子。
這些人的家人連夜報案。
一個兩個的倒沒什麼,可一下子莫名地死了六個,其中兩個家境還不錯,這叫京衙大人不得不重視。
沒想到,接着報案的人就陸續不斷,一直持續到天亮,竟然又有三十人莫名其妙地死了。
這還不算,陳大福所在的西街,凡是住在那的人幾乎死了一多半!
京衙大人震驚住,一邊將西街封起來,一邊往宮中遞緊急奏摺。
誰也沒注意,西街的拐角處,陳大福施捨給熱湯的乞丐死在那裡,臉上現出了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