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潘家庶子都被拉扯着往前走,田園坐在馬車內,顧木看着他。
“想不到,你會這樣子做!”
“人總是要成長,要改變,我不希望我的不成長,我的心善,最後都成了歡喜的悲傷,若是以傷了她爲代價,我寧願自己做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可以爲她負了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她、欺她、辱她!”田園輕輕出聲。
“若是以後還有人想着欺她呢?”顧木問。
田園聞言沒有立即說話,輕輕擡手掀開了馬車簾子,看着被推搡着走的潘家庶子,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若是皇權者,我便是拼盡一生,也要掀翻了這皇朝!”
或許,這纔是真真正正的田園。
只因爲心中的柔軟,見他所有的狠厲都掩藏起來。
顧木擡手偏偏田園的肩膀,“那就放手去做吧,我會賺很多很多金子、銀子,堆積無數的財富,做你最堅強的後盾,因爲我們親人一樣,想法一樣,那就是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們,要讓天下人知道,傷她者,無論是誰,都沒有好下場!”
“我要潘家覆!”
“好!”
兩人在淡淡的言語之中,已經商量好了潘家的最後下場。
餘大海坐在後面的馬車裡,內心格外的撼動。
總有一種將要天翻地覆,這武寧縣見被重新洗牌,權貴之間,將會有一場浩劫。
“籲!”
馬車被攔下。
田園掀開馬車簾子,看着騎在馬背上的影子、丁香、末香,頓時笑了出聲。
來的正正好。
影子下馬,單膝跪地,“屬下見過將軍!”
末香、丁香也抱拳行禮,“見過將軍!”
三人都萬分激動。
一年,一年啊,原以爲出事,再也回不來的人,如今還好好的活着。
田園下了馬車,伸手示意三人起身。
就那麼站在馬車前,一身凌厲之氣,路邊行人紛紛避讓。
猜測着,這是哪個將軍?爲什麼瞧着這麼厲害?
餘大海更是驚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將軍……
自古民不與官鬥,就是一個縣官他們都要討好着,更別說一個看樣子還十分厲害的將軍。
“都起來吧!”田園輕輕出聲。
再次見到這幾個人,也想到了曾經浴血奮戰的場景,也想到了他和歡喜被逼的跳入河流之中,想起在山中的日子,歡喜以弱小的肩膀見他照顧的很好,沒有吃的情況下,還能想方設法弄來吃的,被蛇咬了也不告訴他。
那些過往太過於沉重,他很多時候都不敢去想,只有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回到那個河邊,想着好多如果。
如果歡喜丟下他,他怕是必死無疑。
在那樣子的情況下,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不離不棄?
“謝將軍!”
丁香、末香更是激動,因爲田園這般好好的,說明她們夫人肯定也好好的。
影子感情倒是內斂很多,雖不多言,但還是看的出來,他很激動。
“影子,你來的真好,殿下可有信物讓你帶來給我?”
“有!”
影子忙把太子殿下的欽賜的玉佩拿出來,遞給田園,“殿下說了,見此玉佩,如他親臨,將軍可調動任何地方的軍隊,讓各地方官員聽令行事!”
田園伸手接過。
殿下真是知道他想要什麼,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顧木瞧着,也是內心撼動。
田園的事情,顧歡喜說的模棱兩可,他倒是沒想到,這個人不單單是武狀元,還成了大將軍。
他得重新審視田園了。
餘大海更是嚇的神魂俱碎。
大將軍……
殿下?
能被稱之爲殿下,又能調動官員,能有幾個?
二皇子在帝都,那麼只剩下太子殿下。
這個錢家姑爺到底什麼來歷?
太子殿下的玉佩都能讓屬下帶來給他,可見他那幾句,能有無數種辦法見餘家滿門滅的活,並不是無的放矢,他是真的可以做到。
田園看了一眼丁香、末香,“夫人在錢府,我讓人帶你們過去!”
“嗯,謝謝老爺!”
兩人笑着。
田園讓個護衛帶她們過去,至於暗處的人,田園打算等從衙門回來再問問看,有多少人,安排好了,早些前往邊疆。
影子自然跟着田園一起前往衙門。
他心裡雖覺得田園有所改變,但是沒有多問。
他職責便是保護田園和顧歡喜,上一次因爲要跟隨太子殿下去帝都,哪裡知道那就是一個圈套,等太子殿下明白過來,回到將軍府,將軍和夫人已經出事了。
殿下爲此自責很久,好在總算得到了將軍派人送去的消息,將軍還活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殿下得知後,更是大笑幾聲,冷靜下來時,眸中已然有了淚水。
那個時候的殿下,是他從未見過,卻又感慨萬千。
殿下有情,只是藏的太深。
一行人到了衙門,縣令得到消息立即迎了出來。
和顧木,縣令有些交情,他買石頭也會請顧木幫忙看看,免得買回來幾塊爛石頭。
和餘大海也有交情,畢竟是武寧縣的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他一個縣令,面子還是要給的。
只是田園……
田園沒給他囉嗦,見到他,就拿出來了玉佩,“這是太子殿下的玉佩,見玉如見人,你一個小小縣令,還不跪下請安?”
田園聲音又冷又囂張霸氣,簡直沒把縣令往眼裡看。
若是以前,田園從來不會如此。
影子微微錯愕。
看來,這段時間,將軍改變了很多。
縣令猶豫片刻,仔細去看那玉佩上的紋路,確實是龍紋不假。
可面前的人……
影子拿出一塊令牌,“如此,你還不信,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太子殿下身邊最得力的正義將軍嗎?”
“不,不,臣不敢!”縣令當即跪了下去,“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見過將軍!”
田園也不喊他起來。
這種人,捧高踩低。
和潘家若是沒勾結,他是不會信的。
“這個人,潘家說,是他指使人去行刺我夫人,如今我把人帶到衙門來,你仔細給我審審,我要知道真相!”田園指了指被捆綁着的潘家庶子。
他格外的狼狽,嘴裡還被塞了布團,讓他說不出話來。
“將軍的意思是,要此人?”
“既然敢指使人,行刺我夫人,讓他死,也是他罪有應得,不過我不希望他死的太乾淨、徹底,我要見他千刀萬剮,讓他在痛不欲生中死去,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田園的話,讓潘家庶子驚恐萬分,不停的搖頭。
不停的掙扎。
田園上前扯開他口中的布團。
“不,不是我,不是我指使的,我一個庶子,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又怎麼可能買通餘家的人,是我家大哥,是他,是他買通餘家的人,我還知道,他背後還有一個黑衣人,他經常和那個黑衣人見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商量着什麼!”潘家庶子一口氣全說了。
他怕自己不說,連自己死都不知道。
就算是死了,也沒一個人說他好。
且,親爹爲了親大哥,連問他一句都不曾,就把他推了出來,讓他寒心透。
主母害死他姨娘,親爹、親大哥要害死他,他不依,絕對不依。
“我還知道,那個黑衣人雖說官話,卻是有些外地腔調,不是咱們縣城的人!”
田園看着縣令。
縣令好幾次想起身,都被田園這一眼看的不敢起來。
“你知道怎麼做嗎?”田園沉沉出聲。
“知道,知道,這就派人去潘府,把人捉拿歸案!”
“那我等着!”
田園坐在了主位上。
主位上……
這般霸氣側漏,讓顧木蹙眉,餘大海更是忐忑,仔細去想,他是否有什麼不好的言論,得罪了這個將軍。
顧木更是沒想到,沉默寡言的田園,百擺起譜來還有模有樣,且看他的樣子,還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或許他其實早已經成長,只是在歡喜面前,他依舊是那個人畜無害,瞧着懦弱無能的田園。
可實際上,真要他殺一個人,取一個人性命,如果是顧歡喜開口,他一定會毫無畏懼,也不會有片刻的懷疑,將人給殺了。
他的心,最柔軟、最乾淨、最純粹,都只給一個顧歡喜。
顧木收回目光,終於承認田園,其實配得上顧歡喜,比所有人都愛顧歡喜。
他們的愛各種各樣,各有各的私心,只有田園,用一刻純粹、無謂的心愛着顧歡喜,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只有深入骨髓、刻入靈魂的愛。
但一隊官兵衝入潘家,見潘家大少爺抓住的時候,潘老爺才知道事情失控了。
忙拿了銀子給其中一個官差,“到底發生什麼了?”
“潘老爺,老爺悄悄讓我給你帶句話,要審時度勢,潘少爺什麼都招了,錢家那個姑爺,不是無名小卒,而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大將軍!”官差拿了銀子,將尖叫掙扎的潘大少爺抓走。
潘老爺愣了好一會,才驚醒過來。
他們闖大禍了。
沒長眼睛的刺殺了大將軍的夫人,這是活膩味,簡直是找死。
士農工商,商人最低賤,儘管本朝皇上並沒有刻意說什麼,但刻在人類腦子裡的本性,瞧不起商人。
但有些時候,想爲官不可能,而商人雖然被人看不起,但卻能夠吃好喝好穿好。
衙門,潘大少爺一被帶過來就被用了刑,然後他就什麼都招了。
“我不敢的,是那個黑衣人,是一個黑衣人,說只要我做了,這武寧縣裡的一切,以後都將由我潘家做主,我,我……”潘大少爺說着,咳出一口血。
田園瞧着,沉眉冷目。
“給他找個大夫吧,他中毒了!”
“中毒……”
縣令驚呼。
立即讓人去找大夫,等大夫前來,潘老爺也到了。
潘大少爺看着潘老爺,只喊了一聲,“爹!”便吐出幾口血,沒了氣息。
潘老爺喊了一聲,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向田園,“將軍打算如何處置潘家?”
潘家犯下了大錯,就要承擔一切。
“我要潘家從武寧縣消聲滅跡,至於你的家人……,用你潘家家產來換!”田園說着,陰沉沉一笑,“全部!”
“……”
潘老爺大驚失色。
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更別說全程跟着的顧木、餘大海。
這一刻,不管是顧木,還是餘大海,終明白在權力面前,他們所謂的富人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田園笑的陰冷,“好好想想吧!”
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我答應!”潘老爺出聲。
他答應。
沒了嫡長子,他還有別的兒女。
沒有了這些財產,他還有人脈,重頭再來,並不難。
可若是命沒了,一切都沒有了。
田園看着潘老爺冷笑,“不過如此!”
邁步離開。
顧木猶豫片刻跟上,“你真要潘府的錢財?”
“爲什麼不要?我要銀子,很多很多銀子,培養效忠我的人,讓所有人不能欺負我最愛的歡喜,因爲我會報復,狠狠的報復!”田園說道後面的時候,冷冷笑着。
卻讓顧木覺得背脊心發涼。
改變,竟是這麼大。
歡喜呢,知道田園變了嗎?
餘大海嚇得癱軟在地,看着痛不欲生的潘老爺,暗自慶幸,幸好自家女兒沒有真的出手,更慶幸田園只要了他兩間鋪子,兩廂玉石。
“呼!”
潘老爺看着餘大海,沒有說話。
一個刺殺,傾家蕩產。
這就是報應。
財富,在權勢面前,屁都不是。
“記住,好好管教你的女兒,不然潘家的今天,就是你餘家的明天!”
餘大海沉眸。
點了點頭,“多謝提醒!”
顧歡喜一直坐在大廳,喝茶、吃點心,淡定安然。
顧老實在不遠處瞧着,微微嘆息。
他的女兒啊……
被現實打磨,再也回不到曾經純真可愛、無憂無慮的年紀。
那些混蛋,混蛋!
“夫人!”
兩聲欣喜的驚呼。
顧歡喜擡眸看去,看着丁香、末香跑來,慢慢的站起身。
“奴婢見過夫人!”兩人跪在了顧歡喜面前,眼眶發紅,淚流滿面。
“你們,你們,來了!”顧歡喜輕輕出聲,伸手把兩個人扶起來。
“夫人,我們來遲了!”末香說着笑了起來,眼淚卻沿着臉頰落下。
“傻丫頭,哭什麼呢?我如今好好的,雖然中間吃了點苦,不過都過去了,你們來的正好,我娘和哥哥還好嗎?”顧歡喜急切問。
“夫人很好,已經有意識了,大夫說只要好好調理,會好起來的!”末香認真道。
顧老實坐在輪椅上,聽着末香的話,更是淚流滿面。
“秀蘭……”輕輕的呢喃出聲。
擡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疼,真的很疼。
比他沒了腿,怎麼都回不去,還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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