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旁邊的一名坐着飲茶的老者看瑪紋乾瘦,並且年紀又小頗爲可憐,便道:
“妹仔,你的阿媽這情況有些像是兇鬼啊,等閒的神公神婆是沒可能超度的了。”
瑪紋一聽這老人話中有話,也是十分機靈,忙對旁邊的夥計叫道:
“阿米哥,給這位阿公上一碗龍珠茶,茶錢我這裡給。”
當地習慣就是將夥計叫做“阿米哥”,其實就類似於現代管女服務員叫“翠花”是一個道理,那夥計便急忙去裡面拿茶,這龍珠茶也是西戎本地的特產,雖然名字好聽,其實說明白了有些噁心,乃是當地人在穀雨前後,把野藤、茶葉和換香樹等枝葉堆放在一起,從而引來許多小黑蟲。
當這些小黑蟲吃完堆在一起的枝葉後,留下來的是比黑芝麻還小的粒狀蟲屎和部分殘餘莖梗。用篩子篩去殘渣,取其蟲屎,美名“龍珠”。把它放在鍋上炒幹,再按蜂蜜,茶葉,蟲屎用一定的比例混合後復炒,蟲屎茶便炮製而成。
不過說得直白一點,現代的貓屎咖啡比這個噁心得多,反而很受追捧呢,而這蟲屎茶飲用了以後,對祛除溼氣,中和胃酸過多都有非常好的效果,不僅僅味道甘甜,所以在這寨子裡面算是頂級的茶葉了。
那老者見到瑪紋十分守規矩懂事,便笑眯眯的道:
“小妹仔真是有禮數呢,不過你似乎來錯了地方,咱們泥滾窩的喀巫兇雖然巫力強橫,不過他老人家卻是擅長於詛咒毒素方面,你遇到的事情則是必須要精通魂鬼之道的巫兇才能處理超度。”
瑪紋聽了以後便立即道:
“正要請阿公指點呀。”
這老者說:
“這方圓千里內,在這方面最精通的便是結結寨的都巫兇了,不過他老人家都已經是一百三十歲,閉關了很久,只是你去的話,也不用請他老人家親自出手。只要能說動他的弟子,那麼想必就可以輕鬆處理了。”
瑪紋聽了以後,頓時感激的道:
“多謝阿公。多謝阿公,不過結結寨在什麼地方啊,我和阿哥阿叔們都沒有聽說過呢。”
這老者端起來了旁邊的茶水,呷了半口以後道:
“小妹仔啊。結結寨距離這裡有足足一百四十里,並且中間要經過多依嶺,黑蚊溝,你和你的阿公阿叔就算是認識路,也不能就這麼去了,來這裡買鹽巴的商賈都是絡繹不絕的。你們最好去問問有沒有順路的。央他們帶你過去,一路上你們幫着做些活兒,連中間休息打尖的水飯錢也省掉了。”
“除此之外,都巫兇那一脈的弟子並不是性情特別的古怪,卻也不是善良之人,所以沒有報酬的話,是絕對不要想他們會輕易出手幫忙的,你這麼一個小娃子去了的話,能有多少錢來請他們跋涉數百里來幫忙?所以說啊。我老人家乾脆就給你們指點一條明路。”
瑪紋聽了,頓時感激的道:
“阿公請講。”
林封謹在旁邊冷眼旁觀,卻是見到了這老頭子滿臉紅光,貌似忠厚,但是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有些帶着閃爍的味道,一面說的時候,另外那隻按在了旁邊竹凳上的手指也是不停的敲打着。林封謹可以說是閱人無數,因此這老頭子的動作可以說落到了林封謹的眼裡面,便是分明是有所企圖。不過林封謹也並不說破或者阻止,而是靜觀其變。任由事態發展。
聽了瑪紋的話以後,這老者哈哈一笑道:
“你們要請都巫兇的弟子幫忙,而他們修煉的是魂鬼之道,所以肯定就得拿這方面的東西去,才能夠打動他們了,咱們這寨子裡面有着產青鹽的風水寶地,自然就惹來了不少的賊人覬覦,對付這些賊人,寨主也是主張的殺無赦。”
“這些人被殺掉了以後也不能隨便的拋屍,否則的話會發生瘟疫,因此全部都被丟到了西面的亂葬崗去,在午夜的時候,亂葬崗當中就會有鬼火出現,你們去買個葫蘆,然後讓你這小妹仔取童女的尿裝在了葫蘆裡,不用太多,一點兒就好,然後用童子尿浸泡葫蘆塞子,然後去亂葬崗內去用這葫蘆收集鬼火,鬼火就會自己飛入葫蘆裡面,你們這兩個男人不能靠近哦。”
“直到你們收集滿了一葫蘆的鬼火,拿去當成報酬請都巫兇的弟子幫忙,因爲這鬼火由你這小女孩子去搜集的話比較簡單,但是他們去收集的話,那麼就相當的困難,這樣的話,他們自然就會心動。”
瑪紋聽了以後,頓時便感激的道:
“多謝阿公了。”
這老者哈哈大笑道:
“快去準備吧,別忘了買些烈酒,你們要去的地方那陰氣可是特別重的。”
林封謹一行人便是對這老者行禮,然後轉身走了出去,等到遠離了那一處食肆的時候,瑪紋便是冷冷的道:
“這老東西在打我的主意,我天生的水元之體居然被他看了出來,要麼就想要拿我來煉製法寶,要麼就想要奪我魂靈!”
野豬聽了頓時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眼中兇光四射,看起來似乎都要馬上殺回去找那老頭子的麻煩似的,不過林封謹立即阻止他道:
“不用急,我聽這老東西剛剛說起那魂鬼之道的東西,簡直就是頭頭是道,如數家珍,我估計這廝也是應該對這方面有着一定的研究纔對,聽他之前話語當中的意思,看起來對我們兩人還是頗有些顧忌的,否則也是不用說什麼瑪紋採集鬼火的時候,我們兩個男人也都要遠遠迴避。”
“所以,我們今夜還是依照這老頭子的話前去亂葬崗就好了,哼哼,他覺得自己是獵人,其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獵物而已,那裡肯定是荒無人煙,到時候抓住這廝慢慢的逼問,搞不好還能有點意外的收穫呢。”
野豬深吸了一口氣道:
“好,現在就暫且饒過這廝,不過公子你問完了以後。我要他的命!”
林封謹道:
“到時候隨便你怎麼做了。”
林封謹一干人等做戲做全套,既然已經是扮演了窮苦山民,並且考慮到可能有人盯梢。便只能在這裡吃飽喝足以後走出了泥滾窩,然後找了個避風的山坳處露宿下來,在地上鋪上獸皮倒頭就睡,然後一直到了午夜時分。這才重新爬了起來,辨別了一下方向,便是朝着泥滾窩西面的亂葬崗走了過去。
在這樣的一個特定的時間段前去亂葬崗,若是普通人肯定是心裡面要犯嘀咕的,林封謹他們一行人前去,遠遠的就見到這亂葬崗乃是在一處山坳當中。這裡在風水學當中來說。也是一個“絕地”,煞氣很重,陰氣在這裡盤旋根本就繞不出去,同時地上的泥土也是相當的貧瘠,抓一把起來的話,沙土裡面至少有一大半都是碎石,種糧食都只能說勉強能活,就不要說什麼高產了。
三人打着火把,遠遠的就能見到有鬼火在亂葬崗上紊亂的飄飛着。還遠遠的會從不知道什麼地方不時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嗚咽聲,彷彿是鬼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其實擁有夜視能力的林封謹就看得相當清楚,所謂的鬼哭聲,就是流浪在這裡的野狗打架時候,被趕走的敗者發出來的聲音。
但凡在這裡盤踞的野獸,都是習慣於吃屍體的生物,因此也是難免要被陰氣和戾氣所侵。十分兇狠殘暴,兩隻眼睛都是通紅的,一旦人被咬一口的話,傷口會受到獸毒和屍毒的雙重清晰,潰爛發臭,十分痛苦,所以來到了亂葬崗當中,首先要小心的就是這些野狗野貓之類的,能趕走就一定要趕走先。
林封謹此時已經發覺依照這亂葬崗的規模,野狗的數量未免有些少了,而空氣裡面還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林封謹來西戎前也是做過功課的,知道這應該就是行走山中的人做的驅獸火把燃燒後留下來的氣息。
野獸的嗅覺都是十分靈敏的,這驅獸火把當中的刺鼻味道乃是用當地的鬼哭藤混合黑豆粉點燃以後燒出來的,據說這氣味很像是上古的兇獸狻猊的氣息,野獸們聞到了以後,潛藏在血脈當中的恐懼就會激發出來,望風而逃。
衝着這一點,林封謹幾乎就能確定,已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已經是悄然將土豪金給放了出去,目的倒不是傷人,而是土豪金可以飛行,從上往下鳥瞰下去的話,便可以確保待會兒動起手來不會有漏網之魚了。
來到了亂葬崗以後,林封謹和野豬便是做出了擔心的樣子,讓瑪紋去採集鬼火,不過並不像是那老頭子所說的那樣遠離,而是隻與瑪紋相隔了二三十丈左右,這樣的話也沒有見到那些飄飛的鬼火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不過那老頭子說的方法還真靈,用盛了童女尿的葫蘆來靠近鬼火,鬼火就彷彿是被磁石吸引了那樣,迅速的對準了葫蘆嘴裡面涌了進去,並且再也沒有要脫離的感覺,瑪紋順着那鬼火一路採集過去,忽然之間,就從旁邊的墳塋裡面跳出來了一條黑影,張牙舞爪,大聲尖叫!
同時,林封謹和野豬兩人旁邊的墳塋旁邊也是轟然炸開,從中冒出來了大量的黃褐色煙霧,對準了他們裹了過來,頃刻就將兩人覆蓋在了煙霧當中。
不消說,在這裡裝神弄鬼的,就是白天“好心”指點他們的那老頭子了,此時這老頭子已經是從旁邊數十丈的的樹從當中現身,嘴角帶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嘴巴里面還叼着一支菸槍,他旁邊有個賊眉鼠眼的漢子嘿嘿的笑道:
“老羊皮你這招真是厲害,這小丫頭來到這裡以後,估計都是渾身上下打顫,憋着尿的吧,被阿虎子這樣跳出來一下,不當場尿褲子纔怪,我估摸着阿虎子根本就不用出手打暈她,自己都能暈了。”
“倒是老七配的這迷煙到底靠譜麼,咱們是去看了那頭被殺的豹子的,這玩意兒可是一頭花皮豹子,並且不是用的藥箭射翻,是被當面砍死的。若是那迷煙不靠譜迷不倒這兩個山客的話,那麼接下來就還有些麻煩。”
那老羊皮淡淡的道:
“苟老七配的藥方乃是從都巫兇那裡親手買過來的,上一次你們用在那一幫東邊來的客商身上。還不是一樣的奏效了,聽說那羣客商請的全部都是從前面退下來的老兵呢,這兩個山客再強,能強得過軍中的廝殺漢嗎?對了。我告訴你筒猛,不要打這小女孩子的主意,我留着她有大用,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小女孩子的寶貴.......咦?阿虎子怎麼了?”
阿虎子就是老羊皮的親信,從墓地裡面跳出來扮鬼的那個,這幫人打的主意也是很乾脆的。扮鬼將瑪紋擄了就走。同時用毒煙將林封謹兩人薰昏,這樣一來的話,不出人命,事情就很難鬧大,並且這裡乃是亂葬崗,林封謹他們半夜跑到這裡來身邊的小女孩丟了,這一說出去,旁人只會往鬼怪方面想,怎麼知道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一齣戲一開場看起來就演不下去了,因爲阿虎子一跳出來之後,本來信心滿滿的就覺得面前這女童無非就是兩種反應,一種是尖叫大哭,屁滾尿流的癱軟在地,另外一種反應則是直接被嚇暈。
只是阿虎子一跳出來之後,忽然發現面前的這小小女童居然又不哭,也不叫,更看起來沒有半點兒要暈的樣子。只是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的看了過來,活像是在看跳樑小醜似的......這種情況,阿虎子無論如何也是沒想到的啊!
並且這傢伙的膽子也還算大的了,捅死了兩三個人的,算是老羊皮手下的頭號打手,看着面前的瑪紋的眼神,居然不由自主的從心中泛出來了一股寒意,然而一想到了老羊皮許給自己的三兩銀子,阿虎子的膽氣又陡然壯了起來,朝着旁邊的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罵了一句髒話,便一拳頭對準了瑪紋的腦袋上砸了過去,看起來是想要按照原計劃將她打暈。
不過這時候,瑪紋也是面無表情的擡起了自己的左手,虛虛的對準了阿虎子,胸口掛着的黑帝鏡鏡面上,有冷冷的寒光閃耀而過。
然後阿虎子便是就此僵住,彷彿是雕塑一樣的站在了原地。
同時,那黃色的煙霧被風一吹,便是漸漸的散去了,在老羊皮等人的心目當中,應該是仆地不起的那兩人居然還站在了原地,而這兩人居然還轉過了頭,對準他們的藏身處看了過來。
緊接着,那名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山客獵戶已經是大步對準了這邊走了過來,那賊眉鼠眼的漢子筒猛眼神頓時收縮了起來,破口罵了一句髒話:
“入他孃的,這兩個賊廝鳥還真有兩下子呢!好在老子這一次也是把人手全部都帶了來,這兩個蠻子既然不肯吃敬酒,那麼就只能請他們喝罰酒了,本來我們只是求財,你們自己要送死,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喂喂喂,幹活了幹活了,還愣着幹嘛,趕快辦完事,咱們就去阿喜家的吊腳樓那裡吃宵夜,老規矩,手上沾了血的,在苗寡婦家的開銷都是老子包!”
隨着這筒猛的話,頓時就站了起來七八個漢子,都是黑布包頭,穿着半截黑綠紋對襟開衫的模樣,手中提着的有鐮刀,有斧頭,還有彎刀,看起來居然都有幾分訓練有素的模樣,對準了野豬他們默不作聲的逼近。
野豬心中對這些打自己老婆主意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加上師尊的墳墓被人挖了,裡面的骨灰也被人偷了,滿腔的怨憤本來就沒處發泄,這些人上來討死,那是最好不過,大踏步走上前去,對面一馬當先的那漢子斜着眼睛撅着嘴,對準了野豬就是當頭一鐮刀挖了過來,而野豬繼續大步前行,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已經是握着了一把黑沉沉造型迥異的斧頭,攥緊了以後便是一斧豎劈,以攻對攻!!
野豬渾身上下有戰紋護體,依照面前這漢子的實力,便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讓這漢子砍,估計也就只能在皮膚上面切割出來兩條白印子而已,自然是絲毫不懼,而那漢子雖然不知道野豬的防禦高到了這樣變態的地步,但他和野豬又沒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怎麼可能付出自己挨一斧頭的代價來砍野豬一鐮刀?因此自然是收回鐮刀,格向了野豬斬來的這一斧!
然後,便見到野豬這一斧頭上傳來了“啵”的一聲輕響,這漢子握持的這把鐮刀若腐木一般被切成了兩片,緊接着開天斧餘勢不衰,輕飄飄的掠過了這漢子的脖子,頓時就見到一顆齜牙咧嘴的腦袋飛了起來,身體兀自呆滯在了原地,脖腔子裡面的鮮血朝天噴出了兩米多高,十分慘烈。(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