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常書院的入室弟子來說,他們就可以隨時向師尊提問,衣食住行都無需擔憂,更是可以享受學院的各種優待.......
當然,最關鍵的是,在科舉當中還可以得到天常書院山長的親筆推薦書,這種東西就類似於保送生名額似的,十分稀少。
若是全部收成入室弟子,想一想吧,單單是爲了爭奪那一份薦書,就一定會搶得打破頭!
林封謹此時就敏銳的把握到了申到或者申可的心態:
那就是已經聽到了某些風聲,惜才的心態有所意動,可是自己之前表現出來的一系列謀劃,無論是在返亭上面和東林諸子針鋒相對,還是在講堂裡面算計報復盧平,都顯示出來了自己的桀驁不馴。
對於申可來說,肯將林封謹招納入室的唯一理由,便是他有寫出“風雨”一聯的才華,但是若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林封謹在講堂內的一系列謀劃,又都顯示出來了他工於心計,報復心很強。
無論什麼年代,老師,甚至是父母,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乖乖巧巧,平平安安,老老實實的。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學生或者兒子桀驁不馴,到處惹事,將家裡弄得烏煙瘴氣!
很顯然,若是將林封謹招納入內門,盧平和歐起怎麼想?他們必然會起衝突,申可不可能不顧及這一點,而他更擔憂的是,盧平和歐起這兩個人加起來,恐怕也不是林封謹的對手!這樣一來的話,只怕從此天常書院當中就永無寧日了。
所以,申到或者說是申可便是在縱容書院當中的士子對林封謹孤立,打壓,爲的就是要磨礪觀察一下他的性子。看他是否能夠忍受得下來,若是覺得林封謹有這個氣量,那麼就收他入門。
但是又唯恐他年輕氣盛,猜測不到自己的用意,憤然離開,所以就打了這麼一個啞謎,要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摒棄一切外物和閒話。專心讀書。
面對申到和申可的深意,林封謹只是笑了笑,他之前每做一件事,包括將“風雨”這千古名聯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拋出來,都有他自己的用意。此時幾乎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怎麼可能爲了申到或者申可的這個舉動就臨時做出改變?
而此時,林封謹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外出的付道士,終於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因爲他根據林封謹從案卷裡面找尋到的線索,拿到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情報!
當日在看完了案卷以後。林封謹寫下了三個突破口要點,最後又補充上了兩個。
第一個要點是:遊方郎中。
第二個要點是:衙役老何。
第三個要點是:城西亂葬崗。
這三個要點已經被暗中查證了,城西亂葬崗因爲時間久遠,已經找不到崔時節的屍體。而那個最大的疑點,遊方郎中則是毫無頭緒,衙役老何則是兩年前就舉家搬遷回了數千裡外的老家,都全部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好在林封謹後來又找到了另外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案卷上面根本就沒有記載。只能通過推理出來:那就是崔時節其實是有三個女兒的,送去傝神廟出現異變的卻是明明白白的只寫了有兩個女兒!
爲什麼?
原因是大女兒早在事發之前的兩年就出嫁了。
崔家大女兒。就是林封謹寫下來的第四個突破口。
其實林封謹早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崔家莊慘案事發之前,這郡中卻是從未出現過整個村莊都要被滅絕的禍寨瘟!
而三年來,隨後的禍寨瘟一共出現了八起,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硐人的村寨遭殃!而這八起禍寨瘟當中,有整整四起是在去年的十月到今年的一月裡面出現的。
若是這背後有人操控,那麼不消說,禍寨瘟的目標針對硐人,便是瞄準了當地官吏甚至是整個朝廷歧視硐人的死角。
若是有漢人的村落連續發生烈性瘟疫,不要說八起,就是連續兩起地方官都會立即重視起來,連郡守也必須優先處置。而硐人的死活,縣令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自傢俬下調查,絕對不會上報去影響自己的考績,並且郡守也不會重視。
這裡就有一個十分詭異的問題了,幕後的黑手既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那麼爲什麼還要對崔家莊-----準確的說,是崔時節這個莊主一家下手呢?爲什麼崔家莊慘案之後,便只針對硐人?
仔細一想,便可以推論出,崔時節一家處,一定有幕後黑手想要獲得的某種東西,所以,他纔會不顧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力而悍然下手。而他得到了某種東西以後,便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因此就只對硐人村落下手了。
崔家村慘案其實從頭到尾,也大概只死了二十來人,剩餘的村民都在恐懼當中星散了,要麼投親,要麼是融入其餘的村落裡面去,林封謹已經暗中派人調查過,從他們身上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東西。
所以他派遣付道士去特地尋找的人,便是崔家的大女兒。
雖然崔家的大女兒早在兩年前就出嫁了,但是,她畢竟是在崔家莊裡面生活了十幾年,本案的關鍵人物崔時節是她的父親,還有那兩個侍奉了傝神廟以後突然行爲詭異,吃生肉的女人是她的妹妹。
那麼,她就是目前還活在世界上,對他們瞭解最深刻的人!因此,林封謹覺得從這個大女兒的身上,至少可以瞭解到一些關於崔家莊的大致情況,這很可能就會成爲很關鍵的突破口!
林封謹的猜測是對的,付道士雖然行事猥瑣,會的都是一些偷雞摸狗的下三濫手段,看起來極上不得檯面,用在這方面卻是無往而不利!
他假扮了一個遊方道士--或者也可以是本色演出,便跑到了崔家大女兒出嫁的村落去,拾起了算命老本行,挑起來了一面“鐵口直斷,超度冤孽”的旗幟便開始裝神弄鬼。
因爲付道士有林封謹的財力支持,加上他自己還是會一點半吊子的茅山術,一來是價廉,二來裝神弄鬼也是像模像樣,所以很快的就取得了當地村民的信任。
這老油條本來就是有備而來,將崔家大女兒的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然後一陣糊弄,便將她說得頭暈目眩,說她死去的老頭和兩個妹子在陰間受苦。
崔家大女兒立即就大哭了起來,然後求付道士超度冤孽,付道士便在她的家中擺設了個靈堂,趁其半夜跪拜睡意朦朧的時候,便點燃了一支特製的香。
這種迷魂香的本來用途十分齷蹉,卻是這賤人是用來迷昏房屋的主人,然後做賊用的,順帶奸騙婦女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幹過,此時卻是隻給這崔家大女兒吸了少許,讓她處於一種用現代術語來說,就是類似於酒醉了以後意識不清楚的狀態。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猥瑣付再施展了迷魂術雙管齊下,在崔家大女兒的眼中,便是城隍老爺一般的存在,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於是從她的口中,果然是探問出來了一些崔家不同尋常的地方!
“崔家每年在祭祀的時候,祖宗牌位上面,竟然都還會額外放上一尊塑像?”林封謹皺起來了眉頭,拿筆記錄下來了這一點。“你繼續。”
猥瑣付在其餘的人面前十分油滑奸詐,但是在林封謹的面前,卻是顯得十分的老實,立即就道:
“崔家每年都會過兩次年節,一次是明着過,便是漢族人的大年三十,但另外一次,卻是在每年的九月初九背地裡關起門來過,卻是要吃坨坨肉,喝杆杆酒。”
“什麼!!”林封謹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一下子就吃驚的站了起來,爲什麼會這樣?那是因爲猥瑣付提到的吃坨坨肉,喝杆杆酒正是當地硐族人過他們的新年的時候的習俗,就像是漢族新年的放爆竹,貼春聯一般!
他的腦海裡面迅速旋轉了起來,這就是說,崔家,至少崔時節一家人,很可能並非是漢族人啊,至少,他們雖然表面像是漢族人那樣的生活着,其實骨子裡面依然沒有忘記自家的硐族人的身份!
從周圍人完全不知道崔時節一家人乃是硐族人身份上可以看出,崔時節這一房人加入漢族的時間,至少也是超過了三代人,接近百年,纔會遺忘到這種程度,連官府都沒有明文記載。
此時要想改換民族卻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不是說硐族人想要漢化,那麼你就是漢族人了,而必須是由統治者來進行封賞恩賜!這一點,就連少數民族本身,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比如歷史上宋朝的時候,某個西夏的部族首領投靠宋朝,皇帝趙項大喜之下,便給這個部族首領賜姓何,表示你們從此就是漢姓人了,再努把力,那麼就可以成爲光榮的漢族人,不過這個部族首領卻是仰慕包青天,所以請求改賜姓包,被皇帝准許了--想要和皇帝一樣被賜姓趙,至少也得是西夏的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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