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親眼看到了焉支山以後,林封謹還真的得承認要上山是一件頗有難度的事情,之前他被情報當中的“焉支山第五峰,峰頂有池”這樣的描述所迷惑,你想象看,一座險峻的高山,至少都有五座山峰,並且峰頂還有一座天池,因此自然而然就會令人想到連綿不斷方圓幾百裡的山脈之類的
可是殘酷的現實卻是,焉支山雖然名字裡面帶了個“山”字,卻是少數民族慣例的誇張叫法,就彷彿一個小湖泊都會被稱呼爲“xx海”是一個道理。
準確的說,這焉支山雖然延綿不斷,但其高度絕對不會超過三百米,並且山坡的幅度相當的柔和,就算是馬匹也可以順着山坡的幅度攀登上去。並且焉支山的周圍全部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你可以將其理解成爲草原上鼓起來的幾座連接在一起的丘陵就沒錯了。其大小更不要說,也就是相當於十來個足球場。。
而山上的植被也罕有什麼參天大樹,也就是一些灌木,榆樹,楊樹之類的,不過植被倒真的是蓊蓊鬱鬱的,王后調動了至少一兩萬騎團團將焉支山給圍住,端的是水泄不通,下面的人望上去可以說是一目瞭然,難怪得那倒黴蛋上去採柴火也能被抓住。
最要命的是,林封謹已經仔細的分析過爲什麼要三伏天的時候前來,那便是因爲這邊草原上氣候寒冷,估計這一處機關是和外界的溫度有關的,必須要三伏天的時候,水中溫度纔會達到相關的條件,進而獲得線索。毫無疑問,水溫越高,成功的機率就越大。
因此,入水的最好機會。便應該是尋找一個晴天,並且在一天當中氣溫最高的時候潛水下去,那麼很可能拿到的線索纔是最完整的。這卻是斷絕了林封謹乘着晚上以黑暗爲掩蔽偷偷潛水的做法,因爲這裡乃是高維度地區,晝夜溫差極大,所以哪怕是三伏天晚上的氣溫降低到幾度也不稀奇-那林封謹就只能欲哭無淚了。
並且林封謹還是對這湖下的機關一無所知,倘若是可以多次進出獲取信息,那麼也就是多潛水幾次的事情,多收集幾次也就將之弄明白了。只是,這種可能幾乎是爲零的。這湖底下的機關多半是一次性的,機會只有一次,那就務必要晴天的中午下水,盡善盡美才行了。
只是,要想在這數萬牧騎的守護下達成這種事情,哪怕是林封謹這樣奸猾若狐狸的傢伙也大感頭疼,因爲這王后採用的是最笨的法子來看守焉支山,但是,往往最笨的法子卻也是最有效。最難以破解的。就彷彿是在密室的門上安裝再精巧的鎖也可能被賊打開,但是,直接讓幾十個人推一塊萬斤巨石過來將密室門封住的話,再高明的賊也只能乾瞪眼。。。
在思考了一天一夜之後。林封謹終於找到了一個釜底抽薪的法子,雖然這個法子貌似有些惡毒,並且要實施起來還是相當的麻煩,卻也是看起來最靠譜的法子了。好在自己的時間充裕,若是時間緊俏了一些的話,還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接下來林封謹反而離開了焉支山。卻是在朝着最近的一處城市去了,總之林家大少爺不差錢,流水價的將銀子給砸了上去,便採購了滿滿的五六大車東西回來。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時候,在焉支山的山腰處,居然一下子就燃燒起來了熊熊的大火!!火勢熊熊,可以說是幾乎在瞬間就蔓延覆蓋了過去,將整個山巒都吞噬了。
是的,這就是林封謹的釜底抽薪計劃!
焉支山佔地面積不大,反而成了這個計劃最重要的地方,林封謹前去採購的,便全部是火油啊,動物油脂啊,硝石等等易燃物,而他此時的須彌芥子戒和那杻柳木相遇之後,內部空間更是變大了不少,林封謹便在裡面裝滿了這些易燃物,然後召喚出來了天狼,讓它也扛着一包易燃物趁着黑暗上山。
在夜晚的時候,這些牧騎的巡邏終究也不可能像是戰時那麼嚴密,因此林封謹和天狼要在黑暗當中突破牧騎的封鎖上山也並不太難的,然後便把這些東西零星埋在了山上,那大紅藍花要九月才盛開,現在山上也不會有人來查看採摘什麼的。
用了三天的時間,林封謹和天狼纔將購買來的這些引火之物全部在焉支山的附近埋了個遍,倘若焉支山再大個兩三倍,這招估計實施起來就難上加難了,緊接着便是點火燒山了。
山上的植被本來就是茂密繁多,並且草原上風大,也是三伏天的盛夏時節,正是天乾物燥的時候,這山上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掃,枯枝敗葉之類的也不在少數,林封謹和天狼兩人分別從左右兩端點火,短短時間內就是十餘個火頭燃了起來,緊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就燒得如火如荼,把整個焉支山都燒得彷彿是個火柱似的,山上良好的植被更是提供了充足的燃料。。
這一把火燒起來之後,顯然便絕對不是當時的人力所能救得了的了,而那些大紅藍花更是不用說,就算是不變成灰燼,也肯定是沒辦法用來做胭脂了。
這便是林封謹的釜底抽薪的毒計,王后你不是爲了大紅藍花而來的嗎?那麼我就先將這玩意兒弄絕種,看你還有什麼藉口賴在這裡不走呢?
同時,王后更不會想到是林封謹別有用心來做這件事,只當是自己橫行霸道的行爲激怒了其餘的妃子啊,或者說是貴婦,便索性派出手下來出此絕戶計-老孃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大家一拍兩散!王后自然會氣沖沖去找心目當中的嫌疑人算賬,至於圍在山周圍的數萬牧騎,肯定就散掉各回各家了。
除此之外,林封謹放火燒山,也是一舉兩得,除了讓王后絕望而去之外。這樣能夠席捲山巒的熊熊大火,無疑會令山上的溫度大受影響,迅速拔升,哪怕是水中的溫度也一定會有升高。那麼這樣一來,對於林封謹之後進行的計劃,也是有幫助的,畢竟溫度越高的話,成功的機率可以說也就是越高啊。
大火足足燒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熄滅,本來風光秀美的焉支山完全已經是被燒成了個禿子,而且還是那種斑禿。漆黑裡面夾雜着灰,裡面還有一點點苟延殘喘的死綠色,甚至還有的地方吞吐着意猶未盡的火苗,更是有嫋嫋的白色煙霧往天空當中不甘的蔓延,秀美的風光蕩然無存,反而變得醜陋不堪。
紅藍花本來就是一種對環境要求頗高的植物,何況是罕見的大紅藍花?這麼一燒之後不消說,估計今年西戎的化妝品將會出現振奮人心的牛市了。
林封謹此時正在以最惡意的心思揣測着西戎的王后怎樣面對這殘酷的事實,是在若鄉間潑婦那樣的打滾撒賴。還是瘋狂的施展毒舌,將臣下罵得狗血淋頭?
可是,長着一張鞋拔子臉,濃眉大眼的西戎王后則只是默默的看着焉支山。半晌都是一聲不發,良久才道:
“這把火燒得有些邪門。”
王后身後有一名披着豹皮坎肩的將領沉聲道:
“主母,都是臣下的疏忽。。”
王后將手一揮道:
“不是你的錯,這火如此洪熾。幾乎是在頃刻之間蔓延全山,若是沒有人作祟纔是怪事,剛剛已經查明。有人在最近的甘泉集上購買了大量的引火之物,足足有三大車,然後就失去了蹤跡,不消說,這些引火之物便是在不知不覺當中被搬運上了焉支山,並且還是在大軍環繞之下!”
那將領臉色開始變了,甚至有些驚懼的疑惑道:
“能夠在萬軍環繞下做到這一點的,要麼就是有奸細和內應,並且這奸細內應的身份地位還絕對不會低,要麼就是有人瞞天過海,躲避過了四面巡邏的守軍,大軍的血煞之氣可破萬法,這人的實力,在天底下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啊,難道,難道這件事的背後,是國師。。?”
王后漠然的道:
“不是國師。”
這女人的眼睛裡面,露出來了睿智的光芒道:
“因爲這一次圍山的行動,便是國師暗示我做的,他又怎麼會出爾反爾?而與本後不對付的那些狐媚子當中,有能力做這件事的,卻不會做這種沒腦子的事情,因爲燒山除了能逞一時之快,對她自己半點實質上的好處都沒有,而沒腦子的人也有幾個,但是這些人卻延請不到這樣的高手。。那便是說,國師安排的這件事,果然自有深意啊。”
那將領此時也是沉吟了一會兒道:
“娘娘圍山的藉口,是要獨佔今年的大紅藍花,這人做事堪稱是釜底抽薪,直接將漫山遍野的大紅藍花和紅藍花都毀了,他的意圖,難道就是要讓娘娘將圍山的軍隊撤去嗎?”
王后冷笑道:
“看來便是這樣了。那麼哀家就偏偏不走!看誰耗得過誰!現在這山上被燒得光禿禿的一片,更是令人無所遁形,要想裝神弄鬼更是難上加難,這人弄巧成拙,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林封謹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打草驚蛇,這件事的根源,還是在於情報的不對等上。
從一開始的出發點來說,林封謹便已經做錯了,因爲他就沒弄明白王后的動機,事實上這女人根本就不是爲了那大紅藍花而來的,而是得到了國師元昊的授意。倘若林封謹事先知道這一點的話,一定不會做出燒山這種事情來。
有道是一步錯,便是步步錯。林封謹連自己的對手都沒有弄明白,所以纔在此事上犯下了錯誤啊。當他整整等了兩天,發覺大軍沒有絲毫要走的跡象,反而戒備更加森嚴了,這時候才敏感的覺察到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紕漏。
而現在,留給林封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二十四節氣當中“夏至”後的第三個庚日爲初伏,第四個庚日爲中伏,“立秋”後第一個庚日爲末伏,此時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進入了末伏,滿打滿算林封謹也只有五六天的時間了--一旦錯過這五六天。那麼就得等到來年。
怎麼辦?這是擺放在林封謹面前的一個莫大的問題。哪怕像是林封謹這樣的一個人,在面對了數萬軍隊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生出老鼠拉龜無從下口的感覺啊。
眼見得時間迅速的推移了過去,林封謹也是逼於無奈,只能做出最後的打算,那便是夤夜前去了。
此時山上草木雖然被焚盡,但其時哪怕是軍隊當中,患夜盲症的也不在少數,而林封謹的妖命之力也不會被血煞之氣剋制,最主要的是。對方也不會知道他的潛入目標乃是焉支山第五峰的天池,因此要想潛入進去問題也不算很大。
這一天林封謹查看天色,發覺天空當中濃雲密佈,夜晚必然是星月之光全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便早早的吃飽喝足,等到了傍晚便策馬前往焉支山。
他將時間計算得十分精確,抵達焉支山附近的軍營的時候,便恰好已經是天色全黑了下來。只是這一次的潛入對於身手的要求很高,野豬就沒有辦法一同前往了,對此野豬深表遺憾,好在天狼可以進入須彌芥子戒當中。林封謹這一次要前往水下,身邊還有個精通水系神通的水娥存在,因此也絕對不能算是準備不充分了。
一路上林封謹憑藉五神髒之力,把自己的五感放大到了極致。憑藉黑暗輕易的便避過了一應巡邏的人,成功的來到了這焉支山第五峰的旁邊。
這第五峰頂上也算得上是比較寬闊,卻是有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天池。林封謹有夜視之能,卻是一路上都見到空中似有蚊蟲飛舞,越是靠近這天池越多,仔細一看,這才發覺原來是一種大翅膀的蜉蝣。
焉支山周圍草場肥美,便是因爲有好幾條河流環繞蜿蜒流過,頗有些黃河九曲的味道,附近甚至有大片大片的沼地存在,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牧草纔可能生長得堪稱肥美兩個字,這也是情理當中,而蜉蝣的幼蟲則是在水中生長,夏日來臨有這麼多蜉蝣也並不稀奇。
大概是因爲此地高維度的關係,所以這種蜉蝣的個頭很大,連帶翅膀幾乎都若大個的蜻蜓一般,密密麻麻癡癡蠢蠢的,往人滿頭滿臉都撞撲,林封謹知道這等埋葬寶物的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兇險,雖說蜉蝣無毒,但也不敢大意,便直接就將土豪金叫了出來。
土豪金一現身,果然便自有蟲類的王者威嚴,林封謹五尺之內,便沒有蜉蝣敢近身了,此時卻是見到了這些蜉蝣都是在往那天池當中飛撲了過去,在水中產卵後便死在了天池當中,水體表面都是鋪了厚厚的一層。
林封謹靠近到了天池旁邊,發覺這池水卻是溫熱的,乃是天生的溫泉。這也並不稀奇,天池多半都是火山口,應該這下面有地熱資源之類的,或者說水中有什麼特殊的礦物質格外適合蜉蝣生長,因此這周圍幾十裡地的蜉蝣都是紛紛趕來,朝生暮死的也要來到這裡繁殖後代。
這時候,林封謹也不願意多耽擱時間,便抓緊時間尋找天池旁邊的臥牛石,這塊石頭卻是一個很重要的座標,沿着這塊石頭潛下去,上面就說得很清楚“必有所得”。只是根據林封謹的推斷,這個時候卻是最差的取寶時機而已,好在湖水本來就溫熱,因此夤夜前來未必就有想象當中的那麼差勁。
因爲天池也並不算大的關係,所以林封謹找到那臥牛石卻也沒有耗費多大的功夫,看起來這裡還有騷人墨客蒞臨過,還在這石頭上刻了詩,不過文采則是很低劣。
來到了這裡以後,林封謹正要下水,忽然愣了愣,因爲他似乎發覺湖面上密密麻麻的蜉蝣死屍似乎少了很多,但因爲之前也就是隨意一看,也沒有多加留意,所以定了定神,多看了兩眼也覺得似乎是自己眼花了。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見到了遠處有火把的光芒閃動,甚至還有人在罵罵咧咧的發牢騷,看起來應該是巡邏隊過來了,所以深吸了一口氣,摸索着湖岸,悄無聲息的滑入到了水中。
來到了水中以後,林封謹的夜視能力也是要打了個折扣了,頂多也就只能望見不到三米內的景物,並且還氤氳在一片昏黃當中,模模糊糊的,這卻也是已經相當的不錯了。
林封謹的水性不必說,那是極好的,而且這天池的水還是溫嘟嘟的,入水以後彷彿是在泡溫泉似的,給人的感覺也是頗爲舒適,只是林封謹往下方遊了一會兒之後,便覺得眼睛當中有些澀,便知道這池水裡面的鹼性頗重,對眼睛的角膜也是略有刺激。
當林封謹游到了水下七八丈的時候,便見到了一個很明顯的機關,乃是一個拉手,看起來只要將之拉動就行,根本不是林封謹設想當中的必須游到十丈後再慢慢尋找。
事實上當年設置這機關的衛明帝錢許就必須考慮到大多數的情況,能夠鍛體增強五感的功法本來就是極其罕見,因此不是每個人都像林封謹這樣,既能夜視,水性也是很好的,所以,這水下的機關也是必須要設置得十分清晰可見才行。
林封謹游到了這拉手旁邊以後,卻是仔細的端詳着,並沒有伸手去拉,因爲一旦觸動了這機關,很可能也就中了衛明帝錢許遺留下來的陽謀!機關倒是開啓了,可同時也遂了幾百年前死掉的錢許的心意,同時也是觸動了當年大衛朝設置下來的秘密連鎖佈置!
林封謹已經被當成了槍一次,這種被幾百年前死人玩弄的感覺絕對是很不爽的,聰明人只會在一個地方上栽倒,所以林封謹說什麼這一次也不能遂了衛明帝錢許這死鬼的意,因此這把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林封謹是堅決不會去觸碰的了。
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之後,林封謹覺得這種機關什麼的玩意兒自己是找不到什麼由頭的,只怕還是要專家出馬才行了。
專家是誰呢?自然是鐵甲神獸天狼了,準確是說,是此時操控天狼的石奴,這塊奇特的石頭居然可以用數千年前壞掉的驪山奴零件重新組裝出來一具更強大的鐵甲神獸,這樣的本事,據說是從之前鐵甲神獸天狼中本來的內核當中讀取來的,林封謹當然不會相信這種屁話。
但是,這水娥和石奴雖然看起來對林封謹十分恭順,卻是搞得神神秘秘的,並且凡事不想說的,就會擺出來一副“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我是相信了”的惡劣態度,所以搞得林封謹現在也是不和他們多廢話了,有事沒事先叫出來再說,不管你會不會,總之我是覺得你會
看起來此時的金甲衛士天狼和水娥之間也是有着交流的,水娥先施展了一個水系的神通法術,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泡泡,然後天狼才從須彌芥子戒裡面現身了出來,直接進入到了那個泡泡裡面,緊接着那泡泡便縮小了,若雨衣似的蒙在了其體表。
天狼沒等林封謹問就主動道:
“目前的這身軀淋淋雨是沒問題的,卻還是不能被水浸泡,否則會有很大的的麻煩。”
林封謹對金甲衛士天狼道:
“這個機關你看一看,有沒有破解的方法,或者說至少我要明白啓動這機關後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天狼也是沒有推辭,操控着這泡泡就靠了上去,隔了一會兒,忽然扯開了胸腔前面的一塊護胸甲,緊接着,那塊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石頭就跳了出來,整個金甲衛士就彷彿是被關掉了電源的機械人,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