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可以推論出來的,這人依靠霧氣來掩蔽身形攔截敵人,那麼必然其身法十分迅捷靈活,否則的話,他若是野豬那樣的耐打型,擅長陣地戰,那麼耗費這樣大的心力弄出來這些霧氣就毫無意義。
相反,只有身法十分靈巧,並且擅長一擊必殺的人,在這濃霧當中才能夠如魚得水,依靠身法之利四處暗算,就算是一擊不中,便可以順利遠揚!
也正是因爲這樣,在身法上有優勢的人,那麼自身的防禦力就肯定不會太強,並且防禦的重點往往會放在咽喉,心臟等等部位,進而忽略一點很重要的東西,那便是雙腿!
沒錯,健康的雙腿纔是身法靈巧的基礎,這世上一瘸一拐還能跑得飛快的人幾乎是沒有的,這個人的弱點,就是他的腿!
林封謹開始閉上了眼睛,然後調動體內五神的精氣神,慢慢的將自己的心跳呼吸都調整到了一個很緩慢的狀態,遺憾的是,他此時只鍛鍊到了五臟,七衝門還有最後一關沒有破,因此娠六妖心法沒有辦法修成,無法對自己身上的筋骨皮進行鍛鍊,所以,渾身上下的毛孔還無法閉合。
所以若是對方也是六識清明的人,也是可以從一些很細微的痕跡裡面發覺林封謹的存在。
但是,有一點好處便是,這迷霧當中還是戰場,血腥味,汗味,腳臭味道混成一團,喊殺聲,呻吟聲,腳步聲更是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畢竟來援的這塗章家的親衛也足足有二十多人,並且悍不畏死,絕不會出現什麼士氣崩潰逃走的狀況,就算是二十多頭豬,挨着殺過去也要耗費不少功夫。何況是二十多個人?
在這樣複雜混亂的環境裡面,就算是林封謹還不能閉合自己的毛孔,形成真正的胎息內循環狀態,對方也是很難發現林封謹,何況他的注意力還要被那些塗章家的親衛分散過去呢?
林封謹在地上慢慢的蠕動爬行着,然後來到了戰團的附近,緊接着便是一動不動,沒錯,他現在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在守株待兔。
此時林封謹的耳朵當中傳來了大量的聲音。林封謹閉上眼睛,將其餘的聲音都濾出了自己的腦海,只是留下來了腳步聲在腦海裡面迴盪着:
“這個腳步聲很沉重,應該是穿着重鎧的攻堅之士,不是他。”
“這個腳步聲有些踉蹌,看起來應該是受了傷,正在小錯步的走着,不是他。”
“這個腳步聲十分急促,看起來正在追擊着什麼。但是敢於在這樣的情況下,以一人之力伏擊這麼多人的,這人一定是相當自負,心態就決定了他的腳步縱然會急。卻不會踏出這樣惶急的味道!”
“唔?這個聲音已經響起了三次,就彷彿是大一些的樹葉在風中落地的聲音,但是很有規律,每隔十個呼吸的時間響起一次。響起以後不久,便有人慘叫或者怒吼,莫非。這人的功夫已經是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以至於大多數的時候都可以在風中橫掠,這樣的話,他大部分時候都處在空中,就很難被地面上的人抓到或者說是合圍了?”
就在林封謹剛剛捕捉到了這個聲音的時候,戰場當中馬主事的聲音卻是忽然響了起來,充滿了決然之意:
“所有的人聽着,對方的目的就是要將我們拖在這裡!這霧氣也是來得邪門得很!不消說,老祖宗那邊也是出了大事,等着咱們去救援,所以現在根本就不是惜命的時候了,所有的人一齊往老祖宗的松風居那邊衝過去!”
“過了兩裡外的山口,那裡常年風大,霧氣存不住身,我們到了那邊就安全了,沒有了這霧氣的遮蔽,他就只能被我們剁碎了喂狗!咱們現在好歹也有二十多個兄弟,在這裡死掉了的,家中自然會給予補償,要是老祖宗有什麼閃失,那就百死莫贖了!”
林封謹聽馬主事這麼一說,頓時就在心中大聲叫好,他這麼一弄的話,恰好就擊中了對手的軟肋,這二十多名塗章家的侍衛還是很有戰鬥力的,外加個個都是悍不畏死,兇狠桀驁,正是最好的攪局者,這樣一來的話,實際上已經是要迫得那在暗中攔截的人必須站出來正面決戰了。
馬主事一聲令下,所有的護衛都同時對準了山路全力衝刺了過去,這些人顯然平時也是訓練有素,衝刺起來也是三人一組絲毫不亂,並且一面跑一面還是做好了足夠的防護措施。
這一衝之後,前方忽然霧氣涌動,緊接着一馬當先的那人便是驟的踉蹌倒退了回來,捂住了雙眼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不過,這時候已經是一連串的破空聲傳來,對準了前方霧氣最盛的地方打了過去,什麼飛蝗石,暗標,鐵蒺藜等等暗器都是一股腦的飛射而出,暗器的種類更是包羅萬象,堪稱是應有盡有。
只是這些暗器飛射了過去以後,卻是若泥牛入海,半點消息和迴應都沒有傳來。
馬主事此時卻是繼續大叫道:
“大家不要停!一起往前衝!我們的命在這裡死不足惜,對方擺明就是不要我們增援老祖宗,我們只要衝出去,他的計劃就只能”
喊話聲到了這裡,忽然中斷,卻是見到馬主事已經往後方倒了下去,但旋即便是光芒大盛,甚至都能見到面前的濃霧當中有一條詭秘無比的影子直躍上天!緊接着那馬主事卻是一個翻滾之後又站了起來,已經是血流滿面,仔細看去的話,便發覺他的半邊耳朵已經被斬掉了下來,順帶還在臉上豁出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但終究還是把命給保住了。
原來這馬主事卻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他在喊話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然會引來對方殺手的重點關照,因此早就做好了預防措施,並且護在他身邊的兩名心腹同樣嚴陣以待。而馬主事能夠在這些桀驁不馴的人物面前獨當一面,號令羣雄。自身的實力肯定也是遜色不到哪裡去。
所以,他趁着對方對自己出手的機會,也是悍然反擊了一次,雖然沒有將對方傷到,卻也是摸清楚了這傢伙的路子,原來對方竟是走的翱翔於天空的路線,彷彿蝙蝠一般的滑翔盤旋,因此無聲無息,只會偶爾點地來借力。
不過,就在擊退了對方進攻。馬主事心中一陣鬆懈的時候,猛然濃霧當中居然刺出來了一柄半透明的劍,其薄如紙,其寒若冰,冷意徹骨,幾乎是毫無徵兆!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尾安靜無比的在水中游蕩的魚,從容,自信,卻絲毫不帶任何的殺意!
這一劍刺出得可以說是毫無聲息。馬主事竟是沒有絲毫防護的意識,虧得這時候他身邊一個叫做小五的一直都是全神貫注的在護衛他,在瞬間撲了上來擋住,可是那一把劍居然毫無晦澀之意的穿透了小五的身體。從前胸刺入,後背刺出,繼續安靜的吻向了馬主事的胸口!
馬主事此時竟是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劍刺來,這一瞬間。他的思緒萬千,可是身體卻是格外的僵硬,生出了一種強烈無比的身體跟隨不上大腦思維的念頭。
便在這個時候。斜刺裡卻是有光芒一閃!緊接着,一個身影從下面的濃霧當中滾了出來,此時那一柄極薄,極寒的冰劍已經刺入到了馬主事的胸膛當中,甚至馬主事都能感覺體內血液的溫度在瞬間就被這把冰劍吸入了進去,令人連反抗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這時候馬主事卻是忽的感覺到他的小腹被人重重揣了一腳,頓時劇痛難當!
若是在平時的話捱了這麼一腳,性格頗有些火爆的馬主事非要跳起來狠狠的揍人一番,要對方說清楚不可,但這時候,馬主事卻是誠心誠意的感謝踹出這一腳的人,甚至巴不得他再用力些。
因爲這一腳上面蘊藏的巨大力量,已經讓他迅速的往後方摔了出去,那一柄即將刺透馬主事胸膛的冰劍,便是因爲這一腳飛踹,在距離他心臟半寸不到的地方停住了前刺之勢,進而脫離了他的身軀。
緊接着,馬主事再擡頭的時候,便聽到了空中響起來了一聲悶哼的聲音,濃霧裡面那個虛無縹緲的身影一下子就彷彿是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然後半跪在地,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右腳。
緊接着,另外一個身影從地面上緩緩的站了起來,伸手給馬主事將他拉了起來,而這個剛剛踹了馬主事一腳的人,馬主事並不怎麼陌生。因爲他不是別人,正是今日那個前來求見老祖宗塗章狼青的年輕公子。
據說他能拿出來墨家令人聞風喪膽的牛毛神針,乃是墨家的人,沒想到在近身戰鬥的時候,居然也是如此犀利!
“沒事吧?”林封謹低聲對着馬主事道。
馬主事此時也是心有餘悸,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好險,好險,只差半寸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這時候,四下裡已經猛的圍上來了一羣人,將那個半跪在地的虛無縹緲的身影周圍堵了個密不透風,這人此時忽然痛哼了一聲,“咔嚓”一聲將自己的右腿砍了下來,並且還是貼着膝蓋切下來的,空氣裡面頓時散發出來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道。
林封謹見了以後,眼神一縮,心道這人也真是果決,在此情此景之下,居然可以做出如此乾淨利落的舉動。
林封謹一直就彷彿是飢餓的鬣狗那樣盯住了這名刺客,哪怕是他之前又連續出手殺了兩人,露出了破綻以後都沒有動手,直到這刺客聲東擊西之計奏效,暗襲馬主事成功,林封謹這時候才捕捉到了最好的機會,這個時候出手,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劃破這刺客的皮膚,有六成的把握同時還能救下馬主事!!
早在尋州的時候,林封謹就聽人提過,倘若是被尋蛇咬到的話,那麼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說過這句話的有兩個人,第一個人是敖溪,自身原型都是以毒素爲最強大武器的妖蛇,第二個人是山君。活了數千年依然力大無窮能佔山爲王的老熊怪。
所以林封謹認爲他們說的話並不會有多少誇張的成分,
所以林封謹一直也很好奇這尋蛇的毒液究竟有多麻煩,
所以林封謹在遭遇到了那些變異尋蛇之後,也是收集了一些毒液起來備用。
林封謹自己並沒有受虐的傾向,所以他心中的相關疑問一直都沒有得到解答,在和血將軍一戰的時候,林封謹以爲有機會可以獲得一個比較準確的答案,但是血將軍並沒有給他機會。
好在這一次,被塗抹上了變異尋蛇毒液的牙之王終於派上了用場,它以慣例的劍走偏鋒的風格。在那刺客的腳底邊緣處劃出來了一條小口子,可以說是剛剛見血而已。
爲什麼是腳底邊緣處,因爲那個部位是皮膚最厚,角質層最多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層走路打起來的老繭,所以感覺最爲遲鈍,最不容易覺察到自己受傷了。而對於施毒的人來說,時間是十分寶貴的,尤其是從剛剛中毒的那一瞬間算起:
第一個呼吸只需要將傷口處的肉割掉。但是多兩三個呼吸,則是需要斬斷肢體才能夠保平安,呃,若十個呼吸以後。則是毒入全身,則只能依靠自身的體質和身上的丹藥來硬抗了。
眼見得這刺客悍然斷肢求生,林封謹笑了笑,因爲他雖然做得十分果決。但是根據之前在野獸身上的實驗,這變異尋蛇的蛇毒至少也是有一半開始進入了他的體內,參與起來了血液循環。假如這刺客不採用止血手段任傷口大出血的話,那麼蛇毒還會隨着血液的大量涌出而進一步被稀釋。
遺憾的是,這刺客的止血藥物看起來相當的靈驗,斷肢之傷,居然只出了一灘血而已,看起來不會被一泡憋足了尿多多少!
當然,圍住這此刺客的塗章家護衛肯定不會講什麼武德之類的東西,正是要趁他病要他命!當下便是有四個人含恨同時出手,對其發動了激烈的攻勢。
看得出來,這四個人應該是都經常在一起配合的,一個人發動了惡毒的吹箭,一個人拋出了一把高速旋轉的彎刀,另外一個人則是手持刀盾蹂身而上,最後一個人則是手提長槍,單手急速刺了過去。
這樣的攻勢,涵蓋了遠,中距離,近,並且分別是從多個不同的角度,一出手就令人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
但是那刺客在剁掉了自己的右腿的時候,估計就已經將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想清楚了,他在這時候,從容不迫的從懷中取出來了一顆明珠,咔嚓的一聲將之捏碎!
看到了這刺客的舉動以後,林封謹便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
“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因爲這刺客掏出來的這顆明珠,赫然和對戰血將軍時候,血將軍掏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
明珠在瞬間喀嚓一聲碎裂,光芒四射,頓時將那四人的聯手攻擊全部格擋了開去,最後形成了一個將這刺客包裹起來的光球,而光球格擋開了四人的攻擊以後,上面也只是盪漾出來了一陣漣漪而已。
緊接着,那濃密的白色霧氣迅速的被山風吹散而去,便見到了從對面的山道上大步走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本來看起來很是普通,但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每走出一步,背後就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同時整個人似乎都變高變胖了一點,等走到了靠近他們十丈之內的時候,便可以清晰的見到,這個人的渾身上下已經全部都是被一層厚厚的岩石鎧甲所覆蓋,變成了一個兩丈高的岩石巨人!
此時這人每踏出一步,地下就會多出來一個深坑,並且地面還會傳來驚人的震動,這人的土系神通,實在是已經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對他的攻擊最多隻能毀壞到他身上的岩石鎧甲而已,而只要這人的元氣尚在,那麼就可以從大地當中汲取無窮的力量來補充修復巖鎧!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皺眉道:
“這傢伙來了倒也罷了,但是,爲什麼他一現身就要驅散掉這裡的濃霧呢?”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那馬主事愕然了一下,正要回答,但馬上就瞳孔收縮猛的趴到了地上------因爲這岩石巨人已經用他的行動作出了回答!
一塊臉盆大小的岩石在這岩石巨人的雙手當中迅速成型,然後這岩石被舉起,猛擲了過來!
勁風呼嘯,這麼大的一塊岩石以驚人的速度直飛過來,這樣的威力,已經絕對不會比攻城車遜色多少了,這個變態的大塊頭,竟然還擅長遠程的投石攻擊,難怪得那刺客佈置出來的白霧會被驅散掉,否則的話,豈不是會干擾到了這傢伙的瞄準度嗎?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了起來,那岩石巨人攻擊的,正是那四名正在圍攻刺客的武士,被他拋擲過來的岩石凌空撞中了用吹箭的傢伙,這武士立即直飛了出去,看起來在空中就直接昏迷嘔血了。
可是,那岩石在撞中了人以後居然還片片碎裂了開來,飛射的亂石同時對其餘的三人造成了餘波傷害,使用長槍的那人右眼被高速旋轉飛射的石片割中,眼珠子都被剔了出來,立即慘叫倒地!
伏在了地上的馬主事此時咬牙切齒的道:
“可惡,對方是有備而來啊。”
林封謹觀望了一下週圍的地形,他也是很贊成馬主事的說法,這裡濃霧散去以後,視線開闊,要繼續前行的話,山道卻是基本筆直的,並且還有大概二十度左右的坡度,屬於仰攻,而山道兩邊一側是深谷,一側是巖壁。
這岩石巨人扼守住上面的口子,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此時的情形,倒是令林封謹想起來了剛剛覺醒妖星命運的時候,被南鄭的羽林軍追殺的情形,當時自己身邊是李虎和林德,同樣也是在山上設伏,也是利用地形和遠程攻擊來狙敵,如今情勢卻是恰好倒了過來。
並且現在的情勢在林封謹的眼中看來,比之前自己設下來的戰術更是要無解得多,當時自己的攻擊手段主要還是弓箭,對方若是悍不畏死,至少可以穿着鐵甲舉着盾牌來攻堅,可是現在呢,對面的這岩石怪物拋擲出來的則是甚至比投石車威力還要大的石彈,力量驚人!不要說盾牌,就是具裝甲騎都衝不上去。
林封謹評估了一下,就算是野豬舉着山河盾推進,也很難在這岩石巨人的狂轟濫炸之下堅持到底的,何況幾乎可以肯定,這岩石怪物就不會其餘的土系神通了呢?
更重要的是,面前這岩石怪物一看就是個變態耐打型的,估摸着那渾身上下的岩石甲冑至少都有半米厚,因此若是攔截在前方的普通的弓箭手還可以派遣人上去,不計傷亡的和他對耗,可是現在幾乎一看就知道,箭簇之類的攻擊,可以說是對這岩石怪物半點效果都沒有的,和它對耗的下場完全就是送人上去死!
此時本來就要趕時間前去支援人,偏偏面前還要被這麼一個攻防俱佳的變態卡住咽喉要道,說實話真的是相當難受的,並且眼見得這岩石怪物更是彷彿永動機那樣,在雙手之間不停的製造出來了一個又一個的石球,接着狠狠的砸了過來,就算是沒有正面砸中目標,四處飛濺的岩石碎片依然能讓人遭受不輕的傷勢。
所以一干人只有退,並且還是迅速的撤退到了一塊大石頭的遮蔽後面爲止,甚至就連那個被保護在金色光球當中的刺客也是沒有多餘的閒暇來發起攻擊了。(……)
ps:12月1日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