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道亮的驚人的閃電,又一陣轟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
風成單手舉起展顏,注目那鑲着金邊的暗黑色雲層,嘴角閃過一絲獰笑:
“嶽展顏,好好的享受老天特意爲你準備的這樣一場雷電盛宴吧!”
語氣裡全是無法遏制的快意和瘋狂的渴望——
既然認定了展顏就是天命之人,風成自覺已經完全能想通緣何僅僅兩年時間,嶽展顏就由北鄉侯境第一廢物一躍而爲大陸第一天才的根本原因——無疑正是兩大神器的加持作用。
可奇怪的是,方纔自己拿靈虛山提供的奇石貼在嶽展顏身上,奇石竟是一絲反應也無。也因此,風成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難道那寶物,已然認主?卻又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強者之心也好,九轉紫金鼎也罷,全是大陸上獨一無二的神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認了一個修爲低劣的小丫頭做主人?
抑或,因爲她是天命之人,纔會有此福報?
心裡明白主子有多渴望寶器並天命之人,風成委實擔心會弄錯,不然,這般貿貿然帶了一個假天命之人回去,風成實在無法想象,主子會是如何震怒!
又惱火展顏之前弄殘了自己乾女兒成琦菲,風成根本絲毫不曾猶豫,便想出了用這般最殘毒的方式來確定寶物是否在展顏身上——
知道了韓家的秘密後,主子就日日研讀族中秘籍,終於從一幀古書中發現先祖留下的幾句批語,雖是有些粗疏,卻無疑透漏出一個信息,擁有強者之心,甚至可以引動天地的力量,即便是雷劫也可坦然受之。
既如此,那自己今兒個倒要瞧瞧,這兩件寶物是否真有那般神奇的力量——即便嶽展顏身上真有寶器,能扛得住雷擊,用**去對抗天地之力,那痛苦也必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吧?那樣的話,即便礙於主子之命,不能殺了嶽展顏,也好歹算是給菲兒討了些利息。
“咔嚓嚓——”炸雷終於從九天之上滾滾而落。風成手一擡,展顏纖細的身形就被迫朝着頭頂的驚雷就撞了過去。
“臭丫頭,好好的享受屬於你的雷劫吧——”
忽覺有些不對,風成倏忽回頭,赫然瞧見一個黑影正突兀出現在對面的岩石之上,臉色頓時一寒——
方纔太過激動,又是電閃雷鳴,竟是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桀桀怪笑一聲,朝着那黑影就撲了過去:
“竟敢跟蹤老夫,找死——”
一語未必,又一道閃電從空中劈下,正正把黑影所站的地方照的通明,風成黑巾下的面孔瞬間有些扭曲——這會兒哪能瞧不出,岩石上站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臉色蒼白、緊抿着嘴脣的韓卓!
而韓卓也在同一時間舉起手中長劍朝着風成劈了過去:
“風成,你好大膽子!”
竟是人劍合一,同歸於盡、亡命相搏的架勢。
風成黑巾下的面孔頓時更加扭曲——嶽展顏會認出自己也就罷了,怎麼這韓卓也如此篤定的認出了自己?有心痛下殺手,心裡卻也明白,韓卓的身份委實和嶽展顏大大不同——
嶽展顏的鳳儀山血脈並不被任何人承認,而韓卓雖然在靈虛山也不受寵,卻是如假包換的嫡系子弟,真是這麼折在自己手裡,韓家即便是爲了面子,也不會讓此事不了了之。
分神之下,根本沒注意到旁邊暗影中又一道金黃的影子無聲無息的飛躍出去,恰恰縱起接住了展顏的身體。
等風成察覺到不對,回頭正好瞧見一頭矯健的豹子正馱着嶽展顏亡命狂奔,這才明白,方纔韓卓那般作態,並不是要和自己拼命,卻是爲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罷了,更可惡的是那豹子身上又全然沒有其他人類強者的氣息,竟是生生騙過了自己。
這般一想,頓時大怒,再顧不得韓卓的身份,竟是一招泰山壓頂就要揮將過去,卻不防韓卓眼睛忽然一亮,神情更是充滿歡欣:
“姨母——”
風成手中的招式生生收住,臉色瞬時有些發青——竟然,連三公主也到了嗎?雖然自己瞧着,這韓卓也就是個眼高於頂、自大傲慢且有些不識好歹的混蛋罷了,可三公主風輕冉卻是完全不這麼認爲,甚至每每因爲這韓卓胡鬧而對他更加憐惜。
雖然現在雷電交加,可韓卓突兀出現在這裡,以三公主對他的寵愛,說不好還真就有可能也跟着來了。
三公主現在的實力可是武皇級別,不要說風成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風輕冉一合之敵,就是兩方旗鼓相當,風成也完全沒有做好和鳳儀山公主對上的準備。
就這麼一閃神的時間,韓卓早身形疾退,竟是緊跟着那頭馱着展顏的豹子往狂奔而去。甚至奔跑的過程中,一枝刺目的煙花急急甩向空中。
風成氣的一跺腳——小兔崽子果然奸猾!也不知他要叫的是什麼人?本來是想確定嶽展顏天命之人的身份,若是到頭來反而讓人把嶽展顏給劫走了,自己就真不用活了。
急怒攻心之下,拔足往韓卓二人的方向急追而下——
和主子日日渴望着的天命之人相比,韓卓又算什麼東西。而且只要主子得到了天命之人,進而擁有那兩件神器,即便是靈虛山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兒!這般一想,風成心中早動了殺機。
雖然韓卓並星曜都跑的飛快,可風成畢竟已然晉階武王,幾個起伏之下,已然遙遙瞧見兩人的身影,眼瞧着前方怪石嶙峋,林木叢生,風成唯恐兩人進入那般奇詭境地後,自己想要尋找怕是更難,當下再不猶豫,竟是舉起手掌,遙遙衝着兩人的方向用力拍下。
同一時間,伴隨着又一聲驚雷,傾盆暴雨從天而降,風成掌力擊打出,那雨點頓時漫天散開,又化成一張大網,朝着兩人一豹的風向兜頭罩下。
那被勁氣打出去的雨點頓時化成了漫天飛舞的飛鏢,眼看着就要朝無遮無掩的展顏周身刺入。
要是被這些灌滿了武王勁氣的雨點兒給砸到,自己八成會立馬變成血葫蘆了吧?——
可週身勁氣都被風成給制住,即便心裡驚恐不安,可除了咬牙受着,展顏也就再無它法。心裡更對韓卓充滿歉意——
本想着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和韓卓相認,卻不料,竟是累的表哥如此——
說句不好聽的,風成這會兒,怕是衝擊武皇的實力都有了,別說韓卓武侯級的修爲,便是已然晉階武王的皓言,怕是都不是風成的對手。
自己也就罷了,表哥卻委實是無妄之災。剛想出聲提示韓卓趕快躲一下,眼角卻瞟見一個黑影如大鵬展翅般從空中疾飛而至,那黑影先是一下提起星曜背上的展顏揣在懷裡,然後合身往前一撲,竟是連同韓卓也一起護在身下。
察覺到不對的星曜在展顏離身的那一刻旋即就地一滾,身體同時縮小,堪堪撞入旁邊一個岩石的罅隙中。
而被擁住的展顏在被環拱入那個充滿着男子陽剛之氣的懷抱後,本被大雨澆的透溼的冰冷身體倏地一暖,那熟悉的氣息使得展顏內心裡全是喜悅——來人是“皓言”!
上面的身形果然嗯了一聲,同時對身下的韓卓道:
“阿卓,快走——”
江皓言的聲音日常就是有些低沉的,這會兒更似是連胸腔都有些轟鳴,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展顏腦袋緊貼在皓言的心房之上,整個人都是一鬆——皓言來了,好像連天上的冷雨都變得暖暖的呢。
也不知是心情使然還是其他,展顏只覺又一滴熱熱的雨落了下來,正正砸在自己額頭上。
而上方本是拔足疾奔的江皓言身體卻是倏地佝僂成一團!
“皓言——”展顏只覺心一下抽緊,下意識的叫道,上面的人仍在急速奔跑,手也急速的拍打着展顏周身被制住的筋脈,口中雖是未說一句話,喘息卻明顯粗重起來,山風呼嘯處,又是幾滴熱熱的雨被風裹挾着落在展顏眉梢脣角。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倏地竄入展顏的鼻腔。
——展顏身子一抖——難不成,皓言受傷了?而方纔自己會覺得落下的雨點是熱的原因,其實是因爲,那根本就是是皓言身上的血?!難道說方纔風成那全力一擊,全被皓言擋下了?當即仰頭瞧着如墨夜色下皓言依舊清俊至極的大致輪廓:
“皓言,你是不是——”
話音未落,又一道閃電滑過天邊,照的周圍亮如白晝,展顏終於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佝僂着腰護在自己身上的皓言渾身上下早已全部溼透,而真正打溼皓言衣服的卻不是瓢潑一般的雨水,而是,血水;雖然只是一瞬間,展顏卻是瞧得清楚——無數道血紅的小溪正沿着皓言的衣物蜿蜒而下,又匯聚到腳底,形成無數條深淺不一的血色流水……
“皓言,你受傷了——”一旁同樣毫髮無傷的韓卓也察覺到不對,頓時驚叫出聲。
哪知江皓言卻是用力抱了一下展顏,然後一擡手,就毫不猶豫的把懷中的展顏朝着韓卓懷裡送了過去,同時厲聲道:
“快,你們倆一起走——”
韓卓下意識的接住展顏,下一刻卻是作勢就朝地上丟,看向江皓言的神情更是猙獰無比:
“去你媽的江皓言!你自己的女人自己護着,扔給我做什麼?現在,帶着你的女人馬上滾——”
卻被江皓言打斷,伴隨着轟隆隆的經雷聲,皓言的聲音清冷而堅定:
“阿卓,別胡鬧!展顏是你小姨風輕音的女兒!她不但是我的女人,也是你的妹妹!你快護着展顏去尋三公主,你忘了,我好歹已然晉階武王,和那風成未必沒有一戰之功——至於你們兩個,留下來也不過是我的累贅罷了!”
“你說,什麼?”韓卓已經直接傻了眼,本欲鬆開的手指不自主就再次抱緊——
即便早已對所謂的親情心灰意冷,卻並不代表韓卓心裡就不渴望。相反,正因爲從未擁有過,韓卓也好,江皓言也罷,纔會對人世間真摯的情感有着一種飛蛾撲火的嚮往和決絕。
從孃親離世,韓卓隱隱就覺得茫茫人世,自己註定孑然一身了。卻再沒料到,在這樣一個風雨之夜,卻聽唯一的兄弟說,其實他的女人,卻是自己的妹妹!
而江皓言卻顧不得理他,因爲就這麼片刻間,風成已然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