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武王方纔說什麼?十六級?一定是華武王想要擡高嶽開雲的地位故意誇大了吧?
放眼朝中這八位武王,哪個不是晉階武王后又修煉多年,才能由十五級進入十六級,甚至到現在爲止,確定進入十六級的武王也不過華武王嶽武王葉武王三位罷了。
至於餘下諸位武王,晉階武王后修煉長達二十年、三十年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修煉時間最長依舊沒有跨入十六級的便是曾武王曾修和了。這也是同爲十五級的武王,曾修和卻能穩坐在第四把椅子上的最根本原因。
而現在,又多了第九位武王,滿以爲這位新晉武王既然是甫入門,自然只能安坐第九把椅子,成爲衆位武王中最無足輕重的一個罷了——
而這,也是之前曾修和認定的——
即便嶽開雲是那位神秘的新晉武王,在自己這樣的老牌武王面前,也頂多勉強算是個新入門的“小弟”罷了!
不管對方是武侯也好,新鮮出爐的武王也罷,只要今天丟了人,就別想再擡起頭來。嶽開雲的臉自己今日是打定了,畢竟,這裡可不是北鄉候府,你嶽開雲是龍也得給我盤着,是老虎也得乖乖的臥着。
萬萬沒料到最後臥着的哪個,卻變成了自己。
至於正得意洋洋等着看嶽開雲出醜的曾家世子曾朝武第一個反應則是,自己那英明神武的武王爹爹怎麼會被打倒?一定是嶽開雲陰險狡詐做了什麼手腳。來不思細思,便無比猙獰的狠狠瞪了一眼嶽開雲,邊朝曾修和身邊跑邊罵道:
“無恥小人!竟敢暗算我父王!虧我父王方纔手下留情——”
一語未畢,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懶洋洋道:“是嗎,真是太委屈曾武王了,不然就別讓曾武王手下留情了,這就請皇上並各位大人做個見證,讓我爺爺和你爹爹打一場如何?”
實在是語氣裡戲謔的意味太濃,衆人忙回頭看去,卻是緊隨在嶽開雲身後的一個黑髮緋衣的勁裝女孩,女孩雖是年紀不大,卻生的美麗至極,只是這會兒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卻是再諷刺不過的一抹笑意。
大家旋即明白,這個精靈似的一臉壞笑的女孩,應該就是,名聲早就在京城傳揚開來的嶽展顏吧?對方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邪魅,所有人心裡都不由打了個寒噤,再結合對方“專坑武星”的響亮名頭,下一刻竟是齊齊轉過頭來——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看這小姑娘的樣子是和曾世子槓上了,有嶽開雲這位十六級的武王虎視眈眈的瞧着,大家還是不要多嘴跟着瞧熱鬧就好。
曾修和本來正呆坐在碎掉的椅子裡,甚至整個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完了”——
本想給嶽開雲個下馬威,讓北鄉候府從此在華元擡不起頭來,再沒有料到,最後竟是自己顏面掃地,憑自己堂堂武王之尊,卻當衆出了這麼大個醜,整個曾武王府怕是都得蒙羞——
而且身在其中,沒有人比曾修和更清楚,十六級和十五級看起來只是一級之差,可就是這一線之差,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再難逾越!虧得方纔自己想着這是君前,能讓那嶽開雲顏面掃地就好,並沒有使出全部修爲,若然是全力以赴,這會兒自己的老命怕是也要交代了!
正尋思着怎麼擺脫眼前這個尷尬局面,想個法子相對不那麼引人注意的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了兒子和展顏的對話,曾修和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阻止兒子迎戰。哪知道曾朝武早被激的眼睛都紅了,更是被嶽展顏的奚落氣昏了頭,想也不想就道:
“好,咱們這就去皇家演武場,請皇上幫忙做個見證,看我父王如何打的你爺爺滿地找牙——爹——”
話沒說完身體就是一抖,卻是正好對上還沒從地上爬起來的自己老子惡狠狠的眼睛——
曾修和這會兒真是生吃了自己兒子的心都有了——這一定不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的仇人吧?沒看到自己已經這麼狼狽了,這臭小子竟還要生生把自己架到火上去拷!還要再打,嫌自己死的慢還是怎地?
只是這會兒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摁着兒子揍,又急又怒又臊之下,只覺喉嚨口一熱,竟是“噗”的嘔了一口鮮血出來。用幾乎要殺人的眼神狠狠的剜了兒子一眼,曾修和終於如願以償的“昏”了過去!
“父王——”曾朝武這下徹底傻了眼,等回過神來,哪裡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自家老頭子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眼神,明顯是說自己又做了蠢事。到這會兒哪有不明白,方纔華武王的話竟是沒有絲毫摻假,那嶽開雲竟是甫一晉階,就已然是十六級。
當下翻身跪倒衝華融磕了個頭,期期艾艾道:
“我父王,父王的老毛病,又犯了,請皇上恩准朝武送父王去看大夫——”
說完,俯身抱起地上的曾修和,一溜煙兒的就跑了出去。
在場的人也都是人精,從曾武王父子的反應中哪裡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看向嶽開雲的眼神一時又是羨慕又是畏懼——所謂厚積薄發,說的就是這位北鄉侯爺吧?真照這個修煉速度,說不好很快就可以衝擊武皇的壁壘了!
說道武皇,又想到同樣已閉關多日的嶽武王嶽宗倫,紛紛看向打擊太大,已然傻了似的呆站在大殿正中的嶽青池——
方纔所有人還都無比確信,憑嶽武王府的威勢,這北鄉候府是徹底不會有出頭之日了——即便嶽開雲願意舍下臉面苦苦哀求,可得罪了嶽青池這個下一任當家人,就註定了北鄉候府除了沒落再沒有其他出路。
哪裡想到事情這麼快就出現了戲劇性的反轉,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這嶽青池該是有多作啊,纔會生生把成爲華元皇室外第一世家的機會給拒之門外?話說這可是一門兩武王啊,這般的榮耀從華元建國,還是第一次出現,更是在座所有世家做夢都想擁有的局面啊。
本來這麼好的契機好好利用,定可以讓岳家地位更上一層樓,起碼可以確保岳家百年內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倒好,這般家族鼎盛的大好勢頭愣是讓嶽青池破壞的丁點兒不剩,不但家族失去了壯大的契機,連帶的還給家族樹了一個不可預料的強敵!
“嶽青池——”嶽開雲卻是已經轉過頭來,冷冷的瞧着臉色蒼白的嶽青池。
“啊?”嶽青池失魂落魄的應了一聲,卻是根本不敢看嶽開雲的眼睛——按輩分嶽青池還要稱嶽開雲一聲叔叔,只是卻自恃世子身份,對嶽開雲從不曾假以辭色,甚至每每因這位堂叔直呼自己姓名而怫然不悅——
嶽開雲即便早已晉階武侯,嶽青池心裡卻從沒有瞧得上眼過——再如何也依舊是需要仰自己鼻息才能在華元立足,身份也就比家裡的奴才高那麼一點罷了。
怎麼能料到有朝一日,自己連正眼都不屑瞧上一眼的人,竟然能和一向引以爲傲的父親平起平坐?
之前所以敢顛倒黑白,對嶽開雲祖孫肆意污衊,所仗的自然也就是老王爺的威勢罷了,而眼下情形卻讓嶽青池無比清醒的意識到,嶽開雲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別說自己,便是父親真的出馬,也已經無法拿嶽開雲如何。
早知道會有這般變故,自己又何苦和個小丫頭過不去?
只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看嶽開雲的模樣,分明是絕不會善罷甘休了。
“如今皇上和諸位大人俱在,你倒說說看,老夫到底緣何要殺了嶽青峰父子?”嶽開雲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仿若重錘般震得嶽青池耳膜都是疼的,令得嶽青池竟是蠕動着嘴脣,卻是無論如何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這般懦弱的樣子使得旁觀衆人也紛紛感慨——往日裡只覺這嶽世子性情高傲,沒想到卻是個這般拎不清的,尤其是到了這般時候,更是連一點作爲世子的尊嚴都沒有了。嶽武王好像,後繼無人啊。
嶽開雲也不理他,兀自轉身朝着皇位上的華融:“方纔嶽武王和葉武王兩位說的清楚,我孫女兒乃是半路上被嶽王府鐵衛強行帶走,微臣趕到嶽王府時才知道,他們之所以要帶走顏兒,目標卻是,她身上的那件七品寶器!”
“……一個無法庇佑家族後輩,甚至連後輩身上的寶器都垂涎不已想要謀奪的家族,嶽開雲實在不知道,這樣的家族要來還有何種意義?所以,今日,就請皇上和諸位大人做個見證,北鄉候府自動脫離嶽王府,從此兩家之間再無瓜葛!”
嶽開雲每說一句,嶽青池臉色就更加白上一分,到最後更是差點萎頓在地——昨天受的傷還沒好利索,這會兒又受了這麼大打擊,嶽青池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不敢看嶽開雲的眼睛,只低低的向華融告了罪,便跌跌撞撞的朝殿外而去,剛出大殿,迎面就碰見急匆匆趕過來的華少翌和成琦菲兩人。
華少翌本就因爲想要“偶遇”新晉武王,比其他人都耽擱了些,雖然後來發現情形不對忙想要追上來,卻哪裡比得上嶽開雲的速度?眼看着前面就是金鑾寶殿,華少翌疾步便往殿門而來,哪知迎面就衝出一個人,猝不及防之下,兩人差點兒撞到一起,待定睛看去,更是嚇了一跳——眼前這個狼狽無比失魂落魄的怎麼竟是嶽王府世子嶽青池?卻是顧不得細想,只一把抓住嶽青池的手腕急急道:
“新晉武王,到底,是哪個?”
嶽青池也認出來對面的華少翌,本來死寂的雙眸忽然閃現出濃濃的恨意——若非自己信了華少翌的話,想着兩方攜手的話,定能讓北鄉候府萬劫不復,又如何會弄到這般境地?竟是古怪的一笑:
“大皇子難道不知道嗎,新晉武王就是,北鄉候府,嶽開雲——”
華少翌只覺頭嗡的一下——
竟然是自己最不願看到的情形發生了。以嶽展顏和華少卿關係之親密,嶽開雲勢必會站到華少翌一邊。也就是說,包括嶽開雲在內,老五已經得到了三位武王的擁戴,比起自己的四位武王來,也只差了一個罷了。
待來之大殿,正好瞧見正穩穩當當坐在第四把椅子上的嶽開雲,華少翌的腳簡直都擡不動了——
朝堂上武王的座位排列是有嚴格要求的,嶽開雲再是新晉武王,修爲不夠的話也只能忝陪末座,而現在,對方卻是趾高氣揚的高踞第四把椅子之上,這種情形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嶽開雲的修爲之強還在其他五位武王之上。
也就是說,如今華元國四位舉足輕重的十六級武王,已經有三位站到了老五的那一邊。
華少翌只氣的頭一陣嗡嗡作響,急怒攻心之下,差點兒沒跟曾修和一樣,索性也暈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