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白日陪在成琦菲身側的那些世家子,纔算明白之前船上時,展顏說的“想要做什麼儘管放馬過來,說那麼多囉囉嗦嗦的廢話有什麼意義”這句話的意思——這嶽展顏雖是年紀小,卻端的是個狠角色!
本來世家子聚的這麼齊,大多是等着看笑話,“欣賞”偏遠之地的村女嶽展顏和過氣皇子華少卿如何出醜的,倒好,卻是成琦菲被對方給完爆!
說句不好聽的,剛剛被琳琅香榭幾位管事給掃地出門的那幾個,家族全是朝中相當有臉面同時也鐵了心思要追隨大皇子的,爲了向大皇子示好,連帶着他們家族在學院的弟子也都唯成琦菲馬頭是瞻,至於曾志友幾個,恰恰是這幾大家族在華元學院中天分最高的,無疑承載了各自家族相當大的希望,現在卻因爲成琦菲的小心思,被人揍成這副模樣不說,連帶着還稀裡糊塗的得罪了琳琅香榭——
成琦菲這次,可是面子裡子全丟盡了。
而且若然這幾人真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好,那幾大家族連成琦菲也會怨上。
反倒是華少卿這邊,反正這幾人的家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站到自己這方的,把人打了不但可以出一口惡氣,更是藉此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吹響了重回朝堂的號角。
更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還成爲了琳琅香榭的至尊級別的客人——
雖然沒有人搞得清,琳琅香榭所謂至尊級別的客人是依據什麼而定,但可以預料的是,那個連盧鼎閣下都不得不小心侍候的強人,無疑正在華少卿等四人中間。甚而有極大可能,就是華少卿!
畢竟,華少飛也好,葉晨風也罷,此前也不是沒有來過琳琅香榭,卻是不曾受過絲毫優待。唯有華少卿和嶽展顏是時隔兩年之後突兀出現在這裡,然後盧鼎就匆匆過來親自迎接——
嶽展顏年紀太小,又是從最偏遠不過的北鄉侯境而來,能驚動盧家高層的可能性比較小,反倒是華少卿,說不好沉寂的這兩年有什麼奇遇也未可知。
若真是得到了龍楚國盧家的青眼,說不好,五皇子還真有重回權力中樞,繼續和大皇子一較高下的能力——
大皇子所依仗的不過是手裡的軍隊和鳳儀山的成琦菲的乾爹風成罷了,只要華少卿實力夠強,自然可以慢慢組織自己的人馬,而風成雖是鳳儀山人,也不過是個管事罷了,有今日龍楚國盧家的態度,也差不多可以抵消——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盧鼎這般做,明顯有給華少卿等人撐腰的意思在內。
總之,今晚過後,華少卿這個名字必然會再一次在華元朝堂掀起軒然大波。
成琦菲這會兒卻是完全沒心思理會旁人——招呼過來這麼多世家子弟,本是爲了羞辱華少卿和嶽展顏,同時給華少翌造勢,卻沒想到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說別的,但是定下那麼多包廂,即便打了折,十萬兩銀子也是少不了的,更不要說還有琳琅香榭開出的天價賠償金。這還不算,曾志友幾人傷成這般樣子,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還真是不好跟幾人的家族交差。
當下用似乎是淬了毒的眼神在華少卿並展顏身上一一掃過,然後才一跺腳,疾步離開琳琅香榭——
等找到時機,一定把這兩人碎屍萬段。
看着成琦菲和她那幫手下灰溜溜的離開,餘下的大廳中諸人瞧着展顏等人神情又驚又懼,竟是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
盧鼎已經客氣的上前一步,對着幾人道:“幾位貴客,請——”
華少卿和展顏四人起身,在盧鼎和十多位管事的簇擁下徑自往至尊包廂而去。
來至至尊包廂,盧鼎竟果然放□份,親自照料,那些管事本是一頭霧水,鬧不清自家老大在搞什麼,還以爲盧鼎受了什麼人的請託纔會配合着演場戲罷了,這會兒卻恍惚明白,怕是真的有大人物駕臨了。
一直到展顏等人離開,纔有管事長舒一口氣,瞧着盧鼎道:
“老大,至尊包廂裡的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明明就是華元學院的幾個學生罷了,怎麼老大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
盧鼎眼中精光一閃:
“他們的身份,你們不需要知道,只要記着,以後,但凡那位嶽展顏小姐有什麼消息,就馬上稟報給我知道。”
嶽展顏小姐?手下人俱都是一怔,香榭貴客,就是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盧鼎已然施施然起身——別說手下這幫人,當初便是自己,也是很受了些驚嚇的——
早在數月之前,自己便接到了小主子楚宏遠的親筆來信,叮囑自己一定要暗中保護一個即將趕至華元學院的女子嶽展顏——
上次被江皓言並孃親一頓毒打二重奏,使得楚宏遠這次也小心多了,雖是沒有直接點明江皓言對展顏的那點兒小心思,卻是一再強調,嶽展顏是盧家一個最尊貴客人的重要的人。
盧鼎本來還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卻在前不久前家族聚會時碰見了盧成風,兩人私交又頗好,這才從盧成風口中知道,所謂那個尊貴的客人,就是雲碭山嫡長孫江皓言,而嶽展顏,十有□□就是江皓言的心上人,還是連帶着盧雪寒小姐都認同的。
起初盧鼎有些將信將疑,畢竟,雲碭山是什麼人,別說華元國,便是龍楚國的公主,能婚配江皓言的話,也算高攀了!等方纔見到華府侍衛送去的玉牌,再聯想到楚宏遠之前的一再囑託,才明白,盧成風說的應該是真的。
有云碭山撐腰,那什麼華元國大皇子又算得了什麼。而且但凡盧家人,哪個不清楚盧雪寒和江皓言感情之好,便是親母子也不過如此。既是江少爺的心上人,盧雪寒也認可了的,那就和盧家的媳婦兒沒什麼區別。在盧家的地盤上和盧家的人叫板,那不叫不長眼叫什麼?
“展顏,恭喜你——”出了琳琅香榭,華少飛第一個忍不住道——甫一見面時,華少飛就想開口詢問展顏,這兩年到底過的如何,太多愧疚之下,卻終究沒敢問出口——
需要隱姓埋名兩年時間才能療治好舊傷,可見之前展顏受傷有多重。甚至因爲自己已然晉階九級武士,使得這種愧疚心情更甚——
耽誤了兩年時間,展顏的實力必然大打折扣,而之所以會如此,卻全是由爺爺和自己而起。
卻不料方纔一出手,華少飛立馬明白,即便當初重傷,展顏今時今日的實力仍是在自己之上。
“展顏現在的實力,怕至少是十級了吧?或者,即將晉階武星?”葉晨風也笑着道——都說自己是武癡,現在瞧着,這個名號應該給展顏纔是。自己料得不錯的話,丫頭的實力怕是猶在自己之上。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覺得展顏應該沒有晉階武星,可不知道爲什麼,那一身強橫無比的勁氣竟是比起武星級強者也不遑多讓。
“是。”展顏點頭,瞥了一眼已經目瞪口呆的華少飛,微微一笑,“若是機緣巧合,應該很快就能衝破武星壁壘——”
此言一出,包括葉晨風在內,三人俱都震驚至極。
還是華少卿最先回神,不由苦笑:
“五哥本想着,多少能庇佑你幾分,卻不料,到頭來卻是你幫了五哥——”
早在盧鼎出現爲自己等人撐腰時,種種蛛絲馬跡便讓華少卿明白,盧鼎並龍楚國盧家真正要力挺的人應該就是展顏。
“五哥莫要這般說——”展顏忙擺手,頓了下道,“我知道五哥是爲我好——”
要說那些風言風語,真正能傷害到的也就是自己罷了——畢竟,一旦任由成琦菲的話傳開,自己勢必名譽盡毀。說句不好聽的,閨閣女子有此惡名,怕是這輩子都要擡不起頭了。
而且方纔也聽說了,捱揍的曾志友等四人,有兩家都是武王后裔,剩下的兩人,家族中也均有武侯級的強者。打了這幾人的話, 定然會連他們背後的家族也一併得罪了。
那般情況下,或許還有其他更加柔和的辦法可以解決爭端,可五哥他們,卻還是選擇了戰鬥這種再決絕不過的方式——
甚至在明知道對方身份的前提下,仍舊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譽下那般狠手,無疑也是和四人背後家族的徹底決裂。
華少飛和葉晨風也就罷了,唯獨華少卿,經過這一場大戰,走向至尊之位的路途必然更加荊棘叢生。
五哥他們,是真心對自己好,不然,怎麼會因爲自己的受辱就這般大動干戈。
只是這樣一來,怕是那些想要害五哥的人更多——相較於華少飛和葉晨風而言,華少卿眼下的處境無疑更危險。
心裡突然一動:
“對了,五哥你平日裡喜歡用什麼武器?”
“武器?”華少卿愣了一下,不明白展顏爲什麼忽然有此一問,“長槍。”
說到自己的那杆亮銀槍,華少卿的眼中閃過幾許得色——
自己的亮銀槍可是比起當初秦武王殿下送給展顏的赤血劍也不遑多讓的名器,乃是經由煉器宗師打造,端的是勁霸無雙。
“槍嗎,正好——”展顏心裡一鬆,探手空間戒指裡取出那杆金色蟠龍槍,“我這兒正好也有一杆槍,就送給五哥防身——”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華少卿本要擺手拒絕,卻在注意到槍尖上的一抹璀璨華光時怔了一下——實在是不過一枝槍罷了,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殺氣?
下意識的想要拿過來仔細看一下,哪知甫一擡手,那槍尖忽然劇烈的震顫起來,連帶着那抹燦爛光華化成一股森然之氣迎面撲了過來。
華少卿大驚失色,慌忙擎出自己亮銀槍,耳聽的“咔嚓”一聲響,卻是自己那出自名家之手的槍應聲斷爲兩截!
“寶器——”華少飛和葉晨風嘴巴頓時張得和雞蛋般大小,眼中全是不加掩飾的狂熱氣息——所謂“寶器出,光華現”,五哥手裡那把亮銀槍,便是在華元國武器排行榜上也絕對位列二十名之內,倒好,竟是一個照面就被那蟠龍槍上的殺氣給變成了塊兒廢鐵。
再配上那抹燦爛華光,分明就是一件寶器!實在是煉出寶器的難度太大,放眼整個華元國,也就皇宮中藏有數件罷了,品階還都是一品。
而展顏手裡的這杆槍,這麼濃的殺機,這麼駭人的氣勢,怕是絕不止一品寶器!
展顏已然趁華少卿怔愣時抓住華少卿的手往前輕輕一送,一縷血色瞬時印染上槍尖,下一刻蟠龍槍發出宛若龍吟般的嗡鳴聲,一條金龍倏地騰空而起,尾羽帶起的金色光華倏忽把華少卿籠罩在內,又慢慢化成細碎的流光洇入華少卿體內……
一直到那杆槍躺在手裡,華少卿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展顏,這禮物太重,我——”
“五哥不要也不行了,蟠龍槍已經認主了——”展顏眉眼間全是笑意,又瞧了眼明顯仍是處於失神狀態,甚至太過豔羨之下,還吞了口口水的華少飛,“五哥的處境最危險,這杆槍自然要先給五哥。至於你和晨風,等下把你們喜歡的兵器樣式告訴我,我再去找師尊——”
展顏心裡更想試一下自己那九轉紫金鼎,卻又擔心貿然使用會引來鳳儀山人——據說很快便會有鳳儀山的大人物駕臨華元,而他們來的目的卻是追查靈虛山遺失的重寶。
安全起見,還是用師尊的那三隻鼎好了。
華少卿幾人卻是會錯了意,以爲這蟠龍槍是秦鳳池的手筆,一方面對秦鳳池的敬仰之情頓時如大江之水一發而不可收,另一方面卻又覺得能得了這樣一件寶器,於展顏而言怕已是千難萬難,怎麼好意思再開口朝武王殿下再要?
華少飛和葉晨風對視一眼,強壓下內心對寶器的極度渴望,齊聲道:
“我們就不要了。”
饒是如此說,和展顏道別後,華少飛也好,葉晨風也罷,還是覺得說不出的悵惘——兩人手裡的武器卻是連華少卿的亮銀槍還不如,平日裡兩人的願望也就是有個和華少卿手裡銀槍一般的名器就很滿意了,今日見識了那蟠龍槍的威力,才曉得和寶器比起來,那些名器又算得了什麼,說是廢銅爛鐵都擡舉了。
華少卿更是百感交集——之前是那條九尾銀魚,現在又是寶器蟠龍槍,如此天下至寶,展顏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了出去,自己何德何能,能有嶽展顏這樣一位知己?
三人正自呆呆站着,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忙回頭望去,卻是葉霜霜正匆匆而來。
“霜霜?”葉晨風和華少飛忙上前一步攔住,同時蹙起了眉頭——
霜霜怎麼跑到這裡了?前面就是展顏的住處,忽然想到兩年前在北鄉侯境時,葉霜霜就曾經因爲華少飛跑過去大鬧了一場,難不成,霜霜聽別人說了什麼?
“霜霜,你莫要聽別人胡說——”華少飛忙壓低聲音道——展顏的性子,可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要是霜霜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攪蠻纏,說不好就會出大事。
“少飛,你胡說什麼?”葉霜霜嗔怪的瞪了華少飛一眼——這兩年來,兩人感情突飛猛進,家裡人已是連婚期都給選好了,葉霜霜一眼就看透了華少飛的想法,簡直哭笑不得,“我找展顏有事,纔不是你想的那樣——”
展顏?聽葉霜霜叫的親切,華少飛和葉晨風更是糊塗——這小妮子平日裡可是從沒有把任何世家女放在眼裡的,今日怎麼會對展顏這般客氣?
“我就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嗎?”葉霜霜白了一眼華少飛,剛要說話,忽然注意到華少卿手裡的那杆蟠龍槍,頓時驚喜不已,“五哥,這杆槍可是二品高階的寶器,展顏竟是送了給你嗎?”
“二品高階的寶器?”華少卿愣了一下,“霜霜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葉霜霜驕傲的一仰頭,“不瞞五哥說,展顏煉出這件寶器時,我可就在旁邊。而且,我也得了一件呢——”
說到最後,早已是眉開眼笑。
“展,展顏煉出的——”華少飛卻是一下注意到葉霜霜的措辭,頓時就懵了,還有,什麼叫她也得了一件?
“少飛你瞧——”葉霜霜已經探手取出圓月彎刀,一擡手,一道白色的流光沿着刀刃溢出——
“噗通”一聲,卻是葉晨風震驚之下,生生被腳下的樹根給絆了個大馬趴——竟然又是一件寶器,更匪夷所思的是,妹子方纔竟然說,這些寶器,全是展顏煉出來的?
卻是下一刻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爬起來——
“霜霜,你找展顏什麼事,我陪你一起去。”
嗚——方纔展顏說要送自己一件寶器,竟然被自己和少飛給拒絕了,不行,一定要馬上告訴展顏,自己反悔了,自己實在是眼饞死了五哥和妹子手裡的寶器!
“我聽說,成琦菲好像要唆使受傷的曾志友等四個家族施壓給岳家本家——”然後借岳家本家人的手治展顏的罪!又瞥了眼葉晨風,“還有啊,好像明天爹也會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