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男生其實不願意做這個先鋒。
首先說這個差使不太好辦。他是正先鋒,還有兩個副先鋒,高慧真和高延壽。這二位並不是高句麗的王族,但都姓高,是這三萬先鋒軍原來的首領。
這三萬先鋒軍精銳倒是精銳了,可是淵蓋蘇文對這兩位姓高的將領率領的部隊並不太放心,所以才空降他來當這個正先鋒。
以一個人壓制三萬人,這難度也忒大了點兒。
其次呢,這個差使辦好了,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先鋒之職表面上看着威風,不過對淵男生來說,連雞肋都算不上。先不說這個職位可能要在戰場玩命,有生命的危險。就算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又怎麼樣?
這是讓他當先鋒,又不是當元帥。立再大的戰功,也只能說明他勇武過人。這個評語對於爲將者那當然是不錯的。不過他可是要當國主的人,這個評語就不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有不小的害處。
勇猛過人?
人們一提起淵男生,就是殺法驍勇,斬將奪旗的猛將形象,那誰還會支持他當國主?
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此次出征,以他淵男生爲先鋒,卻讓淵男產監國。
監國,這可是監國之職啊!
意義非同小可!
要是在中原王朝,這個位子,就是非太子不能坐!就算是在高句麗,禮儀粗疏一些,這個位置也會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淵蓋蘇文登上了國主之位,淵男生和兩個兄弟之間的鬥爭也白熱化了。淵男建身體殘廢,國主無望,就和淵男產聯合在了一起,共同對付他淵男生。
本來淵男產鑄成了大錯,被淵蓋蘇文關了起來。沒想到淵男建進了幾句讒言,淵男產就鹹魚翻身,當上監國了!
沒有犯錯的被派去戰場上玩命,打生打死。犯了大錯的竟然當上了監國,距離國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遙!這還有沒有天理?
淵男生心中煩悶,對於軍隊的事情也就不怎麼上心。他帶領三萬大軍,出了平壤城,走了二十來天,離漢城還有八十里地!
這一日天剛亮,大軍還未啓程。就有人來報,南部的使者求見!淵男生升座帳中,又派人請來了高慧真和高延壽,一會兒工夫就有南部的使者就被帶了上來。
來人到了帳中,很沒骨氣的大禮參拜,把頭磕的嘣嘣直響,道:小人蔘見太子殿下!
一句太子殿下就把淵男生說得心花怒放,見來人如此恭謹,淵男生也語氣和緩,道:來者何人?因何求見本將軍?
小人是南部的使者,名叫楊大壯。奉我們南部大人楊萬春之命,是來跟您講和的!
講和?
楊大壯道:不錯,聞聽新國主發了二十萬大軍,御駕親征,征討我們南部。南部之內人心惶惶,我們楊萬春大人也是悔不當初,自知難以與朝廷的兵馬抗衡,特來派在下來和您商量講和的事。
現在高句麗我們淵氏爲君,你們楊氏爲臣,哪能和我們淵氏平起平坐?什麼講和?分明是投降!
楊大壯傲然道:這您可就所錯了,我楊氏背倚堅城,又有盟友新羅的支持。大唐的平陽郡公,也在我們漢城做客。所以說,大唐也算我們半個盟友。您要是和我們南部講和,大家還有得談。您要是非要我們投降的話,那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哼哼,你們楊氏指望說幾句好話,就讓我們退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你以爲本將軍能答應這個條件?
楊大壯微微一笑,道:我們南部要講和當然不會是空口無憑,我們是帶着誠意來的!
什麼誠意?
只要太子殿下同意我們講和,我們就給太子殿下一份大禮!
你們想要賄賂我淵男生?
非也,非也。這份大禮既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絕色佳麗,而是一個人!
什麼人?
榮留郡王高建武!不知這份大禮,太子殿下可還滿意?
滿意!
淵男生簡直太滿意了!
他清楚淵蓋蘇文發兵二十萬攻打楊萬春,是有兩個目的。頭一個就是震懾不臣!現在高句麗不服淵蓋蘇文的人大有人在。不過這些人裡面,勢力最大的就是說是南部大人楊萬春。只要把楊萬春打服了,就可以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楊萬春都服軟了,你們誰還敢炸刺?
第二個目的就是抓住榮留郡王高建武了,這小子能耐不大,名聲不小。他是嬰陽王欽定的繼承人,只要活着,就會有無數人會打着他的旗號造反。
不過這個目標不太好實現,就算把楊萬春打敗了,高建武還可以跑呀!漢城不遠就是漢江,高建武完全可以坐船,直奔大唐,甚至逃往扶桑!再沒節操一點,他投靠新羅都有可能!
所以說抓榮留郡王是第二個目的,而不是第一個。不是抓榮留郡王不重要,而是太難了!只能碰碰運氣,能抓到最好,抓不到也沒辦法。
現在有個抓高建武的機會在前,淵男生怎能不動心?不費一兵一卒,此次出兵的目的就完全實現了。而且沒經淵蓋蘇文的手,是他淵男生一力承辦!如此大功,讓在京城享福的淵男產後悔去吧!
淵男生心裡高興,臉上卻不露聲色,道:你們這麼有誠意的話,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那你們就把高建武交給本將軍。本將軍一高興,在父王面前給你們南部美言幾句,你們南部興許就能免一場刀兵之災。
楊大壯憨厚的一笑,道:高建武我們肯定是要交的,不過不能白交。咱們得先談談條件!
條件?你們還敢和本將軍談條件?
多新鮮啊。榮留郡王高建武是什麼人?那是老國主嬰陽王的親生兒子,還沒登基的高句麗之主。我們南部可不能這麼白白的交出去!到時候,我們把人交了,你們淵氏反悔怎麼辦?
淵男生一想,楊大壯說得倒是有點道理,道:那你們要什麼條件?
第一請新國主淵蓋蘇文撤了這二十萬大軍;第二,正式承認我們南部的地位;第三還請給我們一個人質,用來交換高建武!如果你們反悔,那人質的性命,可就不好說了!
高延壽臉色一變,道:這哪是你們講和的條件?分明是讓我們投降的條件!現在是你們求和,可不是我們!
淵男生卻饒有興趣的問道:不知你們想要何人爲質?
高延壽道:淵將軍不可!只有弱國給強國送質子的,哪有強國給弱國做質子的。雖然我們和楊氏不是兩國,但是道理是一樣的。您可不能答應!
淵男生也是立功心切,道:高將軍此言差矣,想當初秦始皇的父親嬴異人曾在趙國爲質。秦國強,還是趙國強?爲了安撫一下南部,給他們一個人質未嘗不可!
楊大壯道:太子殿下果然英明。我們楊氏要的人質就是當今國主的三子淵男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