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定方口中,郭業知道了掌控長樂坊的真正幕後之人竟然是江夏王李道宗。
對於歷史上這位江夏王李道宗,擁有後世記憶的郭業並不怎麼感到陌生。
無論是民間演義,還是影視劇,只要談到大唐貞觀朝,只要涉及到大唐皇族,必有這位江夏王李道宗的存在。
李道宗與太宗李世民分屬同輩,但論皇族血統,李道宗跟太宗李世民其實不算親近。
追祖朔宗,李道宗的爺爺跟李世民的爺爺乃是堂兄弟;到了李道宗的父親,被追封爲東平王的李韶這一輩,和李世民他爹高祖李淵也只是堂兄弟。
最後到了李道宗本人和太宗李世民這一輩,兩人還是堂兄弟。
不過這堂兄弟的血緣,是一代比一代稀薄,勉勉強強過了皇室宗親的及格線。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它還是駱駝,不可能變成騾子和驢子。
所以李道宗的皇族血統再是稀薄,但他還是皇族中人。
按理說,李道宗這種跑偏了好幾裡地的皇族不僅算不上直系皇族,就連旁系都勉勉強強夠格。
太遠李氏家大業大,枝繁葉茂,跟李道宗一樣勉強達標的皇室宗親,不知凡幾。這些人差不多就是頂着個縣子縣公的爵位混吃等死領着皇族救濟糧度日。
可爲什麼獨獨李道宗一人被封了江夏王,還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呢?
要知道凌煙閣可是李二陛下專爲大唐的開國元勳所設,以供後人瞻仰。
其實很簡單,就因爲李道宗買定離手,買到了李二陛下這支潛力股。李世民還未發跡的時候,他就追在人家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堂哥的叫着,貼心膩人。後來李淵父子太原起兵造反後,他更是緊追堂哥李世民的腳步,南征北戰,不僅驍勇善戰,而且功勳卓著,爲李氏皇族大大長了臉面。
這麼一個出類拔萃有本事的皇族子弟,而且對自己又如此忠心耿耿,李二陛下就是忘了誰,也不能把好堂弟李道宗給忘了啊。
因此,江夏王李道宗,相比於李氏那些資質平庸,只懂得風花雪月,遛狗鬥雞,只會享福分蛋糕的皇族中人來說,絕對是一個異類的存在
原來,長樂坊的真正幕後之人是他!
郭業心中很是震撼了一把,難怪蘇定方會如此諱莫如深了。
換做別的皇帝,如果皇族中出了李道宗這樣一個異類,都恨不得第一時間削弱了李道宗的權利與勢力,甚至將這小子刺配三千里,途中賜丫的毒酒一杯,趕緊讓這小子給掛了,以免這小子頭生反骨奪了自己的龍椅。
但李二陛下不僅沒有如此做,反而給予李道宗百倍信任與支持,能有多倚重,就有多重用。
就衝這些,不單單體現了李二陛下的博大胸襟,還體現了李二陛下的政治智慧。
而且李二陛下從來沒有擔心過李道宗會對自己的寶座,對大唐的權力巔峰生出覬覦之心,因爲李道宗跟歷史上一些出類拔萃的皇族中人根本不同。
郭業記得史上記載過一件關於李道宗的趣事,貞觀的某年中,大食國的使者前來長安拜見李二陛下,李世民安排李道宗這個傑出的皇室中人負責接待,以示隆重。
可李道宗倒好,看了大食國使者手上戴着一枚紅寶石的戒指,竟然生出了貪婪之心,明目張膽向其勒索。
而大食國這種極西之地的人,跟唐人的思維就是兩碼事兒,見着李道宗公然索賄,居然義憤填膺的朝李二陛下打了李道宗的小報告。
事情的結果,自然是李二陛下自覺失了國體,狠狠地訓斥了李道宗一頓。
李道宗也因爲索賄失節而惹得滿朝文武一陣譏笑。
但是偏偏李二陛下在訓斥完李道宗之後,暗中又差宮中太監送去好大一堆財物到李道宗的江夏王府。
還曾與皇后長孫無垢屢屢提及,皇室中人若都與道宗一般模樣,朕真可高枕無憂了。
真乃非常之帝王,辦非常之事啊!
其實李世民爲何前後有如此的反差,郭業這個後世之人怎能不清楚?
李二陛下這纔是真正的帝王之術。
李道宗越是這樣肆無忌憚的索賄,視財如命,他越是喜歡,越是放心。
爲啥?
就因爲這樣貪財如命,雁過拔毛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帝王之心,更談不上覬覦龍椅的野心了。些許錢財,對李二陛下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事兒?
郭業對江夏王李道宗此人,總結來總結去就一句話,驍勇善戰,位高權重,地位超然,但卻嗜財如命,貪婪之心令人毛骨悚然。
想想看,一個近乎富可敵國的王爺,居然會垂涎一個異國使者的戒指,而且爲了這麼一個戒指,不顧大唐國體,皇族顏面,竟公然勒索。
這尼瑪嗜財如命到什麼地步啊!
對於江夏王李道宗這個長樂坊的後臺,郭業頓時心中生出了一股無力之感,輕聲呢喃道:狗日的,你這是病啊,得治!
郭業這邊發愣想着事兒,那邊蘇定方一人自得其樂的獨飲着。
突然從樓下跑上來一名披甲士卒,在蘇定方耳邊嘀咕了幾句。
蘇定方臉色稍稍變幻,放下手中的酒具,起身對郭業說道:兄弟,衛府衙門有急事,我得趕緊回去。哥哥先撤了哈~~
郭業聞言,也是起身相送,點頭道:沒事,蘇大哥有事先忙,來日方長咱們改日再聚!
蘇定方應了一聲好,急急跟着那名士卒離開了雅間。
剛走到雅間兒門口,蘇定方驟然駐足回望了郭業一眼,一臉慎重地囑咐道:
兄弟,聽哥哥的話,不要在長樂坊中惹是生非。江夏王此人,不是你所能挑釁的,記住了!
郭業點點頭,應道:蘇大哥放心,我自個兒幾斤幾兩我還拎得清,你見過小弟我啥時候腦子發熱,去做那賠本的買賣?放心啦!
蘇定方唸叨了一句:這就好!
霎時,轉身跨出了雅間兒,接着傳來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顯然匆匆下了樓。
郭業緩緩走到雅間的靠窗,站在窗口看向街面,目送着蘇定方離去。
突然,
他發現街上走過去一道極爲熟悉的背影,那人是個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袍衫,身材消瘦孤寂,腳步極爲匆匆
咦?老子沒看花眼吧?
郭業不由驚呼一聲,急急返出雅間,欲要下樓離開酒肆,去追趕這道極爲熟悉的背影。
咚咚咚~~~
剛下了樓,走到胡姬酒肆的門口,突然有人從後面將他的衣襟拉扯住了。
郭業立馬回頭一看是誰拉扯自己,只見一名白衣少女抱着一把古琴,臉色有些羞赧地看着自己。
郭業看着少女那害羞的神情,一頭霧水,奶奶的,不會來趟胡姬酒肆都能飛來豔福吧?
不過這白衣少女雖然氣質尚可,但容貌差點意思。
郭業剛想開口問對方什麼事兒,誰知白衣少女搶先開口說道:郭御史,奴婢小桃紅,我家二公子就在這家酒肆二樓飲酒,請您過去相見一番。
白衣少女抱着琴,小桃紅,二公子?
給侍女取這麼奇葩的名字,郭業知道這二公子到底是誰了。
怎麼又是他?這已經是第三次要邀見自己了。
奶奶的,這小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思索間,郭業突然又想起剛纔那道熟悉的背影,再不追趕一會兒真找不到人了。
隨即對着白衣少女說道:小,小,小桃紅是吧?跟你家二公子說,小哥現在沒空,回頭再約哈!
當即,拔腿就跑出了胡姬酒肆的門口,朝着那道背影的方向追趕而去。
小桃紅聽着郭業如此說,不由有些氣惱,狠狠跺了下小腳,恨恨啐道:我家二公子連請三次,居然連拒三次,哼,這人好大的架子!
倏地,急急轉身返回了酒肆樓上,回去稟報那位裝逼有潔癖的樑家二公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