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現在自己算是騎虎難下,本來就跟抗聯和虎頭山有過交往,而且家中還藏着他們的很多軍火,加上一條供他們使用的密道,這要是敗露出去,自己和兒子的小命還有一家老小好幾十口都將受到牽連呀,所以,座山雷的要求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第三,新上任的四通鎮統領山本中佐簡直不把中國人當人,就連他這個四通鎮商會的會長都非打即罵,才幾個月的時間,被他扇過的耳光都數不過來了,後槽牙都讓他給打掉了一個!
兒子王二狗更慘,說錯一句話,竟被他一個窩心腳踹得口吐鮮血,愣是在家躺了半個月才恢復過來!自己和兒子是下不了那個狠手去殺殺山本中佐的威風、滅滅他的獸性了,但是座山雷這樣既跟抗聯密切來往,又是虎頭山曾經的三當家,還有超凡拔俗的各種手藝,要是動起手來,還真夠山本中佐喝一壺的,反正自己在暗處坐山看虎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一場整治山本中佐的好戲,何樂而不爲呢!
其實馮二雷對王秉義心裡是咋想的,也瞭解個八九不離十,也拿住了他的把柄知道他不會輕易出賣自己,更不會輕易給自己設置障礙,不配合自己去抓山本中佐的鬍子……
而且馮二雷早就預感到,王秉義和他兒子王二狗是前任森田少佐的漢奸紅人兒,但未必到了山本中佐這裡還受寵,剛纔聽他的言談話語已經感覺到,並非像過去那樣的香餑餑,可能也沒少遭山本中佐這樣殘暴的傢伙的奚落虐待,巴不得誰來幫他們出口氣,還跟他們沒關係,他們還可以偷着解恨,所以,他必定要答應自己的要求,甚至儘可能地幫助自己,幹成想幹的事兒吧……
於是,馮二雷就跟鑽天猴在王秉義家住了下來,真是連他兒子王二狗都不知道,家裡已經住上了曾經最強勁的敵人座山雷!只是馮二雷這次來不是來除漢奸的,而是來摸清山本中佐底細並且趁機來滅滅他的威風,捎帶給他點顏色看的,所以,不顯山不露水地悶頭幹自己想幹的事情,儘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來無蹤去無影……
吃過晚飯,馮二雷就打開了王秉義家地下室藏軍火的庫房,一看那些武器還真是原封不動,完好無損,除了上次何大勇帶出去打阻擊用的幾挺機槍和幾箱子彈,別的什麼都沒少。
馮二雷仔細清點,居然還找到了一個在當時算是最先進的手電筒,這個東西好,不用油不用火,一按按鈕就能發出一束光來,立即拿在了手裡,又檢查了一會兒,對這裡藏匿的軍火更加有數了,就直接帶着鑽天猴,從王秉義家通往城外的密道,用手電筒照亮,出城到了那個牌樓下邊的出口……
悄悄地出來,發現四野一片寂靜,先是到自己埋藏那把狗血劍的地方,將狗血劍和三根兒金條給挖出來,帶在身上,然後,又按照王秉義說的地點,找到了他掩埋的那些抗聯戰士和虎頭山兄弟頭顱的地方,果然旁邊有個小墳頭,上邊壓了一塊石頭,拿下來,用手電筒一照,發現真的刻着一個“何”字,就知道這裡變一定是何大勇的人頭了……
只是馮二雷原樣沒動,將那塊石頭又給放了回去——現在還不是將何大勇的人頭帶走交給何秀姑的時候,等自己返回城裡,先爲大舅哥何大勇還有跟他一起爲了掩護大家撤退英勇犧牲的十幾個抗聯戰士連同虎頭山的好幾十號死難的弟兄們報一把仇,回頭再好好安葬大家吧!
馮二雷帶着鑽天猴,在何大勇和其他抗聯虎頭山弟兄的人頭墳前,磕了三個頭,然後立即從密道返回到了王秉義家專門爲他們倆備好的客房,安排好了明天的行動路線,就趕緊睡下了……
鑽天猴腦袋沾到枕頭就睡着了,馮二雷卻翻來覆去合不上眼。還不單是想明天咋樣看地形殺鬼子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這些事兒,時不時的,總有一些聲音迴盪在自己的耳邊,一會兒是何秀姑的哭鬧咒罵,一會兒是幸子溫柔的“啊~~”聲,一會兒又是蘭姨那苦口婆心的勸慰紓解聲……
唉,這些聲音混合成一種忙音,讓馮二雷的腦子嗡嗡作響,根本就靜不下來,當然也就睡不着……
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倒水的聲響,馮二雷忽然想起了自己臨出發之前已經將四個木製的浴盆給做好了——這兩天,她們要是發現了,就應該能用上了吧……
何秀姑洗澡的樣子不用想了,對她的身體比較瞭解了,蘭姨似乎也比較清晰,儘管沒能完全見過她的裸身,但跟她有過那麼親密的身體接觸,想象也能想象出來了……
只是 不知道幸子洗澡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從她脖子以上,手腕子以外的皮膚來看,她的皮膚是所見過的女人最細白的,一旦浸泡在浴盆裡,一定更加細嫩白淨吧……
尤其是她的那雙手,手心兒自己撓過一次,只是輕輕的一小下,她就那麼驚鴻般地“啊~~”了一聲,現在回想起來,還讓自己的心有瞬間融化的感覺呢……
可是想到了幸子的手心兒,馬上就想起了幸子的手背兒——爲了阻攔何秀姑用剪刀自殘小腹,幸子居然用手去護當,卻被何秀姑的剪刀給刺了兩個傷口……給她包紮的時候,問她疼嗎,她說不疼,問她將來一定會結疤吧,她卻說——如果能結疤,就將這疤痕看成是手背上開出的兩朵花兒……
每當馮二雷想起這個情節,想起幸子說的這句話,心就像被什麼給化掉了一樣,那種感覺,用任何語言都難以表達……
在那種感覺中,馮二雷居然放鬆了自己,很快,就舒適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早有豐盛的早餐在等馮二雷和鑽天猴享用,吃飽喝足了,就開始試穿王秉義給弄來的一大一小兩個型號的僞滿軍服裝。
馮二雷穿上之後,居然一下子感覺僞滿軍不是那種鬼子的狗腿子,而是某個正義之師的將士的感覺了,那種氣質無論穿上什麼衣服——是土匪的服裝還是抗聯的服裝,甚至鬼子和僞滿軍的服裝,你都能一眼分辨出,他不是壞人,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中國爺們兒!
可是鑽天猴穿上那條僞滿軍的服裝,簡直不堪入目,一個是他撐不起來那套已經在最小號的服裝,還有就是他天使就有“猴相”——不穿還好,一穿上讓人見了,就覺得十分的滑稽可笑,就像故意醜化僞滿軍一樣,鑽天猴自己還沒感覺到,馮二雷卻是受不了了,還是決定,他放棄穿僞滿軍的服裝,而還是原先的打扮,像個普通的百姓,只不過介於乞丐和小販子之間的那麼一種形象和人物……
於是,馮二雷穿着僞滿軍的服裝,帶着王秉義給他弄到的特別通行證,可以不認識城裡的鬼子和僞滿軍,直接出入僞滿軍的隊部甚至是山本中佐新建的憲兵隊總部……
穿過了街道,走過了街市,變化不是很大,但總覺得到處都有某種殺氣隨時隨地在威脅城裡百姓的身家性命……唉,亡國奴還能有啥好滋味,能勉強生存下來,已經算是撿條命了!
去到了僞滿軍的隊部,馮二雷並沒有進入,因爲上次並沒有炸燬這裡,現在王二狗當了僞滿軍的隊長,也就還駐紮在這裡,自己進入倒是容易,不會有誰阻攔,但被王二狗認出來,怕是要出麻煩吧……所以,馮二雷只是在周圍轉了轉,看了看,心中基本有數了,才和不遠不近跟在自己後邊的鑽天猴,朝山本中佐新建的鬼子憲兵隊走去……
這個山本中佐之所以沒在森田少佐原先的憲兵隊遺址上重建鬼子的憲兵隊,怕的就是敵人不用偵查就知道里邊的佈局設施,將來再來襲擊的話,肯定不堪一擊,所以,陰險狡猾的山本中佐還是放棄了原先四通鎮憲兵隊的原址,選擇在城東征集了一大片地段,將那裡的百姓驅離,然後因地制宜地圍上了大牆,就在裡邊修建起了新的憲兵隊司令部……
在王秉義沒提供憲兵隊的地形圖之前,馮二雷只能從外圍來觀察山本中佐新建的鬼子憲兵隊大體的方位、規模,和能用肉眼看見的,憲兵隊外圍的情況——比如高處大牆的挑*樓,還有中間的一個好幾十米高的瞭望塔——這個建築之前沒有過,想象一下,從那麼高的高度,應該能鳥瞰全城了吧……
看見了山本中佐新建的這個瞭望塔,馮二雷就回過頭去看四通鎮,居然還真有較高的建築與之遙相呼應——帶着鑽天猴尋到了那個較高的建築才發現,是四通鎮一家前店後廠的燒鍋——馬家燒鍋家裡,興建的一個貌似釀酒蒸餾用的煙囪,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細高的塔樓……
穿着僞滿軍的服裝,硬說自己有秘密任務要上一次塔樓,馬家燒鍋家的老闆只能允許,於是,鑽天猴在下邊給自己望風,馮二雷隻身就爬上了那個塔樓……
費了半天勁兒,終於到了頂端,從四周沒有窗戶的窗口望出去,還真就能看見半個四通鎮,尤其是能看見山本中佐新建的憲兵隊的大體輪廓,趕緊將各種建築的模樣大小給記在心裡,或許王秉義給自己搞到內部地圖的話,也好跟現實看到的一一對應……
觀察了一會兒,馮二雷還是覺得自己的肉眼不夠用——唉,下次一定把藏在王秉義家地下室的一架鬼子的軍用望遠鏡給帶來,那樣的話,從這個塔樓忘過去,豈不是所有細節都盡收眼底了嗎……
從馬家燒鍋家的塔樓下來,馮二雷還假模假式地對馬家燒鍋的老闆說:“發現可疑情況,不要聲張,抓到確切證據,再向皇軍彙報,消息得到覈實,會給大大的獎勵,消息不屬實,統統死啦死啦地,你們明白?”
燒鍋老闆從馮二雷進來看見他第一眼,就覺得有點眼熟,但又不敢確定,看他一身正氣的樣子,哪像個真正的僞滿軍呀——那幫子傢伙,進了這個門從來沒有別的事兒,都是奔免費造的酒來的,可是這個僞滿軍咋啥都不要呢?
而一聽見他要離開的時候這樣說,燒鍋老闆的心裡也就明白了,這可不是普通的僞滿軍,一定來頭不小,啥可疑不可疑的,一概保持緘默吧,這個年月,沉默是金呀!
從燒鍋家裡出來,帶着鑽天猴正在街上行走,迎面突然來了五個鬼子組成的巡邏小隊,馮二雷本能地躲進了路邊的一個狹窄的衚衕裡,想觀察一下鬼子的巡邏路線,結果,那五個鬼子居然直奔他呆的這個只有一米左右的狹窄衚衕了……
躲閃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迎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