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這是咋了,咋一下子就綏當尿褲了呢!”在何秀姑的心目中,鐵蛋兒雖然身體單薄,可是意志一直都很堅強,今天這是咋了呢,咋變得像個姑娘了呢?
“師孃啊,我真的害怕呀,求求你了,就讓我跟你睡一個屋吧……”鐵蛋兒還是保住何秀姑不放,苦苦地哀求說。
“真是沒想到啊,你是這麼膽小如鼠,你娘不出事兒,我還真看不出來你這麼熊蛋包呢!”何秀姑哪裡知道,鐵蛋兒原本就不是個男孩子呢。
“師孃啊,你罵我什麼都行,但一定讓我跟你睡一個屋吧,不然我根本就不敢睡呀,我娘不在,師孃就是我的娘啊……”
鐵蛋兒這句話,一下子把何秀姑給打動了——可也是啊,在蘭姨的眼裡,鐵蛋兒可不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嘛!儘管十五六了,可畢竟還是個孩子嘛,用男子漢大丈夫的標準來要求他,的確有點過分吧——何秀姑的心裡一旦有了這樣的憐憫之心,馬上就轉變了態度:“你呀你,原來真的沒長大呀,那就跟師孃來吧……”
到了西屋,何秀姑就對鐵蛋兒說:“師孃睡炕頭,你睡炕梢吧……”
“不行啊師孃,我不能睡炕梢……”
“爲啥呀?難道你怕尿炕烘不幹白天丟人現眼?”何秀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理由,不然的話,男孩子火力壯,很少願意睡炕頭的,除非是經常尿炕的那種,小時候在何家甸農村老家,經常聽說誰的男孩子願意睡炕頭,一準兒是因爲願意尿炕的原因。
“不是啊師孃,都是我娘從來都不讓我睡炕梢,常年睡炕頭,所以,習慣了,改不了……”
“那好,那就師孃睡炕梢,你睡炕頭……”何秀姑心想,這小子,毛病還真多,都是他娘給慣得,唉,可也是,自己將來有了兒子,大概也捨不得孩子睡炕梢吧……
可是睡炕頭就睡炕頭吧,躺下之後鐵蛋兒就沒消停過,就像烙燒餅一樣翻來翻去的。
“你咋還不睡呀!”何秀姑忍不住,還是從炕梢這樣問了一句。
“我娘不在身邊,我睡不着……”
“你娘要是一時半會兒不會來,你還就不睡覺了?”
“不是啊,我是說,我身邊要是不靠着我娘,就睡不着……”
“你啥意思呀,難道你還要靠着師孃才能睡得着?”
“嗯,我就想靠着師孃睡……”
“你小子想什麼哪,你以爲你還是個三歲小孩子哪,隨便誰抱都行啊,你都是十五六的大小夥子了,要是換了有錢人家,早都娶妻生子頂門立戶了,咋睡個覺還要靠個人呢!”何秀姑真是不能理解。
“沒辦法呀師孃,我長這麼大,要是不靠着我娘就像沒着沒落一樣,根本就睡不着啊!”鐵蛋兒還覺得這很正常。
“那你上次去虎頭山,過的那夜是靠誰睡的?”何秀姑居然還記得這個細節。
“本來想靠師傅,可是後來李班長突然來了,從我和師父中間扒拉一個窩,就躺下了,我就——靠着他——睡了。”鐵蛋兒馬上這樣解釋說。
“你呀你,啥時候能長大呢!”何秀姑的憐憫之心有上來了,“好吧,是你到炕梢來,還是師孃到炕頭去呀?”何秀姑終於妥協了。
“師孃來炕頭吧,我娘每天都是陪我睡在炕頭的……”鐵蛋兒還真不客氣。
“唉,你娘真把你給慣壞了……”何秀姑有些無奈,但又似乎在蘭姨不在的時候,擔當起呵護鐵蛋兒的責任來,所以,邊這樣嘟囔着,邊把枕頭褥子給挪到了炕頭,緊挨着鐵蛋兒,背向他,就躺下了……
鐵蛋兒趕緊把後背靠了過來……
何秀姑長這麼大,還真沒讓誰這樣靠着睡過覺,爹孃不說了,因爲自己從小就比較男孩子氣,所以,大概從急事兒起,就比較獨立了。倒是在成長過程中,跟哥哥何大勇比較親密,也曾在十來歲之前,跟哥哥睡過一鋪炕,但也從來沒挨近過。
即便是跟馮二雷結婚了,倆人也從來不這麼睡覺,除了過夫妻生活,一旦需要休息睡覺了,也都是各自睡各自的枕頭,肩膀挨着肩膀頂多了,還從來沒這麼背靠背過呢……
可是背靠背就背靠背吧,何秀姑感覺鐵蛋兒還是不安分,總是這麼動一下,那麼動一下。
“你咋還不睡呀!”
“我平時……都是摟着我娘睡的……”
“啥?你都這麼大了,眼瞅都該娶媳婦兒了,夜裡還要摟着你娘睡?”
“也不都是我摟着我娘睡,也有我娘摟着我睡的……”
“唉,你們娘倆可真是奇特,孩子不像孩子,娘不像娘——咋了,今天晚上要是你不摟着師孃,就睡不着唄!”何秀姑真是無奈到家了。
“是啊,我的手要是不放在師孃身上,根本就睡不着……平時都是這樣的,要不就是我孃的手放在我的身上,我才能睡得着……”
“好好好,那你就轉過來,把手放在師孃的肩膀上吧,這回師孃答應了你,你要是再睡不着的話,師孃可就別再理你了……”
“嗯,只要師孃讓我摟着,我肯定能睡得着……”鐵蛋兒邊說,邊翻過身來,從何秀姑身後,就把胳膊伸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
還別說,這樣讓鐵蛋兒用手摟住了,很快就傳來了輕輕的鼾聲,然而,鐵蛋兒是睡着了,何秀姑卻失眠了。
蘭姨突然失蹤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讓她鬧心是一個因素,馮二雷跟湯子怡出了遠門兒是不是倆人在一起會產生感情是另一個睡不着的因素,當然,身後這個鐵蛋兒,用手摟着自己這樣睡覺,也着實讓何秀姑難以入眠……
當時的何秀姑還不知道鐵蛋兒不是男兒身,以爲身後是個大小夥子摟着自己睡覺呢,儘管鐵蛋兒身體單薄,不是那種虎背熊腰的大小夥子,但畢竟是個男人吧,除了馮二雷,還沒有男人跟自己這樣親近過呢——在虎頭山,被那個該死的二當家座山彪扛在肩上的事兒不算,那個時候,怕得要死,完全感覺不到是個男人扛着自己,而就是被一頭性大的禽獸給擄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