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一聲聲淒厲的夜貓啼叫,如泣如訴,驚蕩山谷,無意的哀嚎,居然驅趕出幾個幽靈般的身影。他們一行四人,個個腿法靈敏快捷,四雙黃牛皮高腰雪地登山靴踐踏着亂葬崗中嶙峋的山石,趟開山下沒膝的雜草和凌亂的植被,朝着北疆方向疾掠而來。
“小五,你能確定那座墓穴是空的嗎?”打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豔婦,步伐矯健,身材高挺且魔鬼。由於天黑,看不清她的容顏,只能從那飽含磁性和母性的聲音中判斷出她的大概特徵,此人口齒伶俐,吐字清晰,操着一口標準的正北普通話,讓人聽來極其舒服,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她疾速跋涉,卻不嬌喘,一襲墨綠迷彩和腰間挎着的短刀,又無形中爲她增添幾分神秘。她放慢了速度,回頭詢問緊隨其後的青年壯漢。
那個名叫小五的漢子怔了一下,馬上回答道:“嶽姬姐姐,真是邪門了。偌大的古墓居然沒有陪葬品,棺槨中只有一具女人的乾屍。全身乾癟,猙獰至極,膽小的當時就得嚇死。我和霍靈域把那女鬼從頭到腳搜了一遍,腦瓜殼子也敲碎了,別說財寶,就連一顆金牙也沒有,真掃興啊!”
山風掩蓋了小五的話,呼嘯着襲來,撩亂了他身後那個年輕女人的秀髮,那女人驚叫一聲,像是被誰塞進鼻孔一把胡椒麪,接二連三打了幾個噴嚏後,才稍微平靜下來。
“嶽姬姐姐,這座古墓該不會是被人盜過吧?”良久,那女人才回過神來,她的聲音中略帶些東北的地方氣息。她身材健碩,腰肥臀美,是個地道的悍婦形象。肩上扛着沉重的盜墓裝備,手中還握着一把三尺多長的蒙古利刃。她一面警覺地觀察周圍動靜,一面猜疑道。
“麗芳,不要亂想了。我讀過全道長的手記,他老人家早年就預言過,這是一座空墓,是古宦官們用來迷惑盜墓者的障眼法,絲毫沒有盜取價值,可你們偏偏不信。現在應驗了,證實了全道長的判斷是正確的!後續工作處理的怎樣啊?我們雖然沒得到寶物,也不能粗心大意一走了之,一定要把盜洞填平,不能讓外人察覺。免得沒捉到狐狸卻弄得一身騷。”
嶽姬說。
那年輕漢子轉身看了一下,然後道:“嶽姐放心吧,我把這個任務交給霍靈域了,那娘們機靈的很,肯定能辦的乾淨利落!”
嶽姬停下來,回頭朝後面喊道:“小韻啊,走快點,到媽媽這裡來。”走在最後面那個身影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不倒翁一樣跑過來,居然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早已累的氣喘吁吁。
嶽姬攥着女兒的小手,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裡,從揹包裡取出大半個甜瓜遞給她。
“小韻呀,你個小瘋丫頭,深更半夜的不在營地睡覺,非要跟來湊熱鬧。你以爲這盜墓是吃甜瓜那麼享受嗎?現在嚐到苦頭了吧?”
榮麗芳嬌嗔地數落着女孩。
小韻在媽媽懷裡格格地撒嬌,突然用小手指着遠處的青紗帳興奮地道:“麗芳二孃,我看到燈光了…”
“小韻,別胡說。這裡是荒涼的戈壁與大山的交界處,方圓幾百裡沒有人家,哪來的燈光啊!”
榮麗芳責備着小韻。
“二孃,我沒胡說啊,你看那樹林裡面,不是有燈光在閃嗎?”
小韻委屈地爲自己辯解着。
衆人只顧說話,不想一個旋風從身邊無聲地掠過,它偷偷地襲來,來勢肆虐而瘋狂,險些把幾個活人扔進懸崖。
小五因爲被那棺槨中的乾屍嚇得要死,所以他走的很急,想盡快離開這個令人沮喪的是非之地,所以早已汗流夾背。他的迷彩服搭在肩膀上,被那可惡的旋風捲到了高空…
“啊,我的祖奶奶,真倒楣,它搶走了我的衣服…”小五打着冷戰,破口大罵道。等到衆人都掙開眼睛,旋風早就無影無蹤。大家順着小韻的手指望去,在一片茂密的林子裡,果然出現一座房舍,熠熠的燈光就是從那裡飄進大家的眼睛,走在前面的嶽姬戛然止步,驚訝地問道:“小五,我們沒有走錯路吧?”。
“放心吧,爲了挖古墓,這條路我和霍靈域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幾十回,太熟悉了,閉着眼都能摸回去,不會錯!”小五肯定地回答。
“那就怪了,怎麼會有人家呢?”榮麗芳也疑惑道。“是啊,難道?不會是鬼宅吧?今天可是七月十五…”小五說話的語調都變了。三個大人全都緊張起來,他們手中握着利器,準備隨時應付突發事件!唯有小韻依舊望着那家燈火開心地笑着:“呵呵,二孃,你快聽啊,有小孩在說話呢。”
小韻童心未泯,仍在嚷嚷,榮麗芳躥上來,在小韻屁股上掐了一把,小聲訓斥道:“不許說話,你以爲就你自己長着耳朵呢?那是鬼嬰在哭,他們會吃掉你的!”
小韻被榮麗芳嚇住了,她緊緊摟着嶽姬的脖子,再不敢出聲。大家自動停住腳步,隱藏在灌木叢中。
山風襲來,草木的葉子刷拉拉地響。小五隻覺頭皮發麻,有股涼颼颼的氣流沿着脊樑骨一直竄到腳後跟。於是溜到嶽姬跟前,小聲道:“嶽姐,要不咱們繞過去吧?這鬼地方太滲人了。”
“是呀嶽姐,繞着走吧”榮麗芳也戰兢兢地說。
“不行,黃富還在後面,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嶽姬焦急地看着遠處漆黑的山坳,相比之下略顯鎮靜。
好久,月亮才慢騰騰從雲縫中滾出來,瑩潤的光芒均勻地傾泄而下,照亮了整個世界…人們看到,在遠處樹林裡,停着一輛加長山地越野車,汽車沒有開燈,車內似乎有燭光在閃爍,在沒有月光照耀的情況下,那輛車子看起來就像一座房舍。
“媽的,原來是輛破車,我以爲見鬼了呢!不會是北疆邊防軍吧?”小五聲音斯啞地問。
榮麗芳仔細觀察着,眼眸泛起兩道稍縱即逝的藍光,那藍光宛若兩道銳利的刀鋒,刺破了茫茫暗夜,又迅疾收攏。她沉吟片刻,而後格格一笑,在小五寬闊的脊背上拍了一掌,嘲笑道:“小五弟弟,你可太有才了!你見過帶着小娃娃執行公務的軍人嗎?”
“嘿嘿,那倒沒有。那你說說看,那輛車到底幹嘛的?”小五蹲在榮麗芳身邊,嗅着年輕女人身上散發出來體香,心裡有種奇異的感覺。
“還用問嗎?今天是七月十五,肯定是有人來這裡祭祖啦!”榮麗芳哀婉地說。
“嗯?不能吧?這裡可是邊境地區,方圓幾百裡都沒有人煙,誰會大老遠的到這裡祭祖?”
小五有些不信。
“喂
喂,甭給我犟嘴好不好啊?我說祭祖就是祭祖的…今天姑奶奶心情可是不怎麼痛快,再扯別的小心我處理你!”榮麗芳刷地抽出腰間利刃,揮刀剁下去,碗口粗的灌木應聲斷裂。兩道犀利的藍光在小五臉上無聲地掠過。
“好好…榮姑奶奶,我不跟你叫板了,是祭祖的,是祭祖的…”出於各種原因,小五隻能順從地恭維她。
‘’哼……早就這樣多好呢,賤貨……”榮麗芳脖頸一挺,碩大白皙的臉盤卻掛着陰險和憂傷。
“榮妹妹,快不要胡思亂想了,小韻她爹已經不在人世了,好在我們還有小韻,她是我的女兒,自然也是你的,我們好好的活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尋到她爹的屍骨!”
嶽姬滿臉複雜,懷裡抱着寶貝女兒,邊走邊勸慰道。
“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今天這日子太特別了,我真的無法忘記他,我總覺得他沒死……嗚嗚嗚……”
榮麗芳說着說着也就掩面而泣。
兩個女人正在那裡說話,猛然間有陣陰風吹來,小五嗅到風中有一股刺鼻的腥氣。他聳聳鼻子,仔細辯別着方位,覺得情況不妙。迅速轉過身,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榮麗芳的身後不遠,兩隻泛着紅光的眼睛正盯着他們。從它模糊的輪廓可以看出,那是一匹成年血狼,有兩米多長。
“血狼…”小五喊聲未落,人卻本能地滾進草叢裡,榮麗芳還在愣神,那血狼已經騰空而起,向她撲去。
就在這時候,一條黑影疾躥過來,他的速度比那血狼快出很多,他的瘦小身軀在空中與狼身相撞,發出膨地一聲悶響,與此同時他的飛腳點在榮麗芳的後背上,她被踹出三米多遠趴倒在地。
人和狼在空中短暫交鋒後重重摔下來,把灌木砸倒一片。然後又死死扭抱到一起,順着傾斜的陡坡滾下山去,山谷中發出一陣刷啦啦的迴響…
“孩子……孩子……”榮麗芳驚魂未定地哭喊着剛爬起來,又摔倒了。小五在灌木叢裡探出頭,他木訥地看看深不可測的山谷,而後跑過來扶起了榮麗芳:“芳姐,別害怕,有我呢!”
榮麗芳憤怒地推開小五,朝着山谷邊緣飛快地衝過去。
“你確定他是個孩子嗎?”
嶽姬抱着小韻也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問道。
“他是個男孩,姐……”
榮麗芳喃喃自語道。
……
嶽毒毒抱着老狼滾下山谷,由於速度過猛,血狼居然沒有機會對他下口!滾到谷底時,兩個都摔懵了。好在嶽毒毒自幼受到父親嶽勁的武術薰陶,又長年摸爬滾打在戈壁與草原之間,早已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加之他身材瘦小,所受到的撞擊力很小。
所以過了十多分鐘他就甦醒了。他摸着被荊棘扎得血肉模糊的臉,疼得直咧嘴,免強咬着牙,扶着身邊的小樺樹艱難地站起來。他冷笑着,目光蔑視身邊吐着血沫半死不活的老狼,驀地從懷裡拔出利刃揚刀就刺。
匕首就要落下時,一隻細膩的大手輕輕托住他的手腕。“孩子,呵呵,不要傷它嘛。這是一條母狼,很可能正在哺育幼崽呢。”
一個容顏華美的中年豔婦,正在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