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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4年十月,在王翦、扶蘇等捷報頻頻的時候,秦王政急令鎮守魏國舊地的王賁所部北上伐燕。次年一月,王賁攻破遼東,生俘燕王喜,押解回咸陽。然後王賁回軍攻代,於三月初,攻滅代國,擊殺代王公子嘉!
公元前223五月,王賁陳兵燕南,準備伐齊!
公元前224年九月,淮上一帶平定以後,扶蘇、王翦等統二十餘萬秦軍南下,迅速渡過長江,進攻楚國最後一塊領土:吳越舊地!
秦軍兵威極盛,所向披靡,幾乎是以三五日破一城的速度向江南席捲。一時間,吳越之民震駭非常,不敢相抗,紛紛獻城而降。
於是,至公元前224年十一月底,吳越舊地基本平定,秦軍進圍楚國最後一座未投降的城池:會稽!
會稽做爲楚國鎮撫吳越舊地的憑仗,城高壕固,兵精糧足,極爲易守難攻;再加上守將楚成乃楚國王族,雖經秦軍幾次勸降,只是不從。所以,秦軍無奈,只好揮軍強攻,兩軍在會稽城下血戰半月,雖然各自傷亡不小,但會稽城仍然牢不可破!
秦軍憤怒:百戰的雄師橫掃天下,豈會被一座小小的城池攔住去路!於是,重新部署兵力,添造攻城器械,準備對會稽城動新一輪的攻勢。楚成也並不畏懼,率二萬殘餘楚軍整頓城防,積極備戰!
只是,楚成沒有想到的是,雖然他有與會稽城共存亡的決心,但城內的吳越舊貴們可沒有這個覺悟。由於懼怕秦軍遭到慘重損失、攻破會稽城後會屠城報復,所以吳越舊貴們派出密使潛至秦營,以保證自身利益爲籌碼,獻了會稽城。
城破後的亂戰中,楚成寧死不降,力戰殉國!
於是,至公元前223年一月初旬,楚國全境平定!
當即,王翦派出特使回奏秦王,將吳越舊地合置爲會稽郡!轄地包括:今江蘇南部,浙江中北部,以及安徽和江西的一小部分,可謂十分廣大!
三月,秦王政於咸陽接到奏報後,歡喜異常,下旨犒賞全國軍民,各郡各縣無不歡慶,盛事持續三日乃止!
於是,關東六國中,除齊一國外,均已平滅!
公元前223年五月,王翦應秦王詔結束在楚地的鎮撫工作,準備率大軍主力西返秦國,只留蒙恬領精銳主力十萬人鎮守於楚國東北淮上一帶,準備即將到來的對齊作戰!
這一日,會稽城中郡守府,王翦大宴衆將,準備歸途!此時,衆將也都是剛剛結束在會稽各地的鎮撫工作,剛剛趕回,聞聽可以結束戰爭,回國接受封賞,無不歡呼雀躍,備加興奮!
宴席上,王翦親自安排了盛大的秦樂、戰舞以及細軟、嬌柔的吳越歌舞以助興。衆將對秦樂和戰舞看得多了,並沒有什麼稀奇。但腰肢纖細、皮膚白皙、身段迷人的江南女子那風情萬種的吳地歌舞卻引得衆秦將目搖神迷,幾乎傾倒。
衆將狂呼連連,酒興大盛,人人開懷痛飲。至宴席結束時,雖秦人個個善飲,卻也都有了七八分酒意!
王翦舉杯相賀道:“諸位將軍,明日就是我大軍拔營回國之期!我軍自伐楚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只用兩載便完成了功在千秋的滅楚大業!諸君的英名必將會被歷史所銘記!”
“噢,回家了!”秦軍將領們一陣歡呼,人人都不禁憧憬着即將到手的豐厚賞賜!
在這樣歡呼的聲浪中,扶蘇卻淡淡地道:“王老將軍,諸位,你們先回咸陽吧,本君還有些私事,暫不打算回國!”
衆將聞言愣了:楚地已經平了,武安君還不回國,難道還有什麼大事不成?
王翦皺了皺眉頭道:“大王旨意上也讓君上儘快回國,君上難道還有什麼大事未辦?不由交託下去由下屬代勞!”
扶蘇淡淡地道:“我說過了,是有些私事,你們就不必管了,我有‘狼牙’本部陪伴即可,其餘兵馬明日都隨老將軍回國吧!父王處,日後我自會有交待!”
王翦見扶蘇對其有冷淡之意,知道項梁一事扶蘇仍然耿耿在懷,不禁無奈地道:“既如此,江南新定,君上一切小心!”
扶蘇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那諸位,本君就告辭了!咸陽再見!”
“咸陽再見!”衆將見狀也不敢再勸,一起恭送扶蘇!
扶蘇回到府宅,一身的酒氣,四女連忙送上醒酒的薑湯以及溼溼的毛巾。扶蘇醒了醒酒,正要歇息時,火鳳小心地問道:“楚地戰事已完,君上怎麼還不回咸陽?”
扶蘇笑笑道:“我在楚地還有很多事情,暫不能離開!何況,我答應過你們,滅楚戰役結束後,陪你們去臨淄向長老求親的,難道你們忘了?”
衆女不禁飛霞撲面,一齊低下頭去,顯然是高興得很了。
扶蘇見衆女嬌豔欲滴,禁不住有些yù huō中燒!軍中的日子清心寡慾,怎麼是人受的,尤其是對扶蘇這等血氣方剛的年青男子!
扶蘇輕輕摟住四女,低聲調笑道:“你們不反對,那就是答應了?不過,我卻等不到成親的那一日了,今夜你們誰來陪我?”
衆女聞言慌了,一起指着素雪道:“她陪!”素雪一愣,這纔想起衆女中也只有他被扶蘇法辦過,不禁頭垂得更低了。
扶蘇壞壞的笑了笑道:“也好,我和素雪姐姐先磨練磨練,再來對付你們!怎麼,你們還不走人,也想留下來陪我?”火鳳、青鸞、藍霜慌了,嬌嗔一聲,霎那間逃了個乾淨,只留了個面色飛紅,嬌豔不已的素雪!
扶蘇輕柔地抱起素雪,低聲笑道:“小乖乖,不會怕,我會盡量溫柔些的!”素雪慌了,閉着眼睛,埋首在扶蘇懷裡。任着扶蘇抱着大步走向內室。
輕風拂過雪白的錦帳,帳後傳來一陣令人銷hún的**聲……
後日一早,扶蘇居處客廳之內,一名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廳中侯着。他便是會稽郡目前的郡守至都!他本是楚國越君的親屬,楚滅後,由於越君久鎮會稽,頗有民望,所以王翦爲使會稽郡儘快平定,保舉其爲郡守。這至都卻也知恩圖報,忠於秦國,事事躬親,很快便將會稽的形勢安定下來。百姓們生產生活漸漸恢復了平靜,好像除了換了個主子以外,一時卻也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同!
但這時,至都卻有些奇怪,他並不知道這位高權重的武安君召他前來何事,何況讓他在廳中侯了足有半個時辰,一時不禁有些不安!
就在此時,便聽客廳側門邊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走出一行人來。當前的正是扶蘇,身後跟着無心等五名劍士。
至都忙起身下拜道:“臣至都參見武安君!”扶蘇笑着道:“至大人請坐!本君還是和至大人第一次見面吧?”
至都忙道:“是,下官被王大將軍薦爲太守時,君上正統軍鎮撫各縣!只怪下官命薄,至今才得見君上尊顏!”
扶蘇心中不禁十分舒服,暗道:“這至都倒是十分識趣嗎!”不禁笑道:“至大人客氣了,今日本君請大人來,實在是有一事要請大人大力相助!不知大人可否應允?”
至都爲人多麼聰明,見扶蘇開口相求,不敢不允,但知道以扶蘇之能都頗感爲難,想必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於是繞而未答,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君上所言何事?只要下官力所能及,無不從命!”
扶蘇心中冷笑:“跟我耍滑頭!這忙你幫也得忙,不幫也得忙!”面上卻十分和煦地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希望至太守在會稽各縣鄉貼出通輯文榜,抓捕兩個人!當然,這還不夠,本君還希望至太守能夠利用自己越君後人的身份,發動會稽吳越舊貴們一起出力緝捕!若事成,本君定有重謝!”
至都隱隱有些不安,試探地問道:“不知是哪兩個犯人讓君上如此掛心?”
扶蘇淡淡地道:“原楚國大將軍項燕之子項梁和其孫項羽!本君已有確切情報,得知項梁逃離昌平後已流竄回會稽,揩其侄項羽避入山林。本君在會稽地理不熟,希望至太守能夠竭誠相助,捕獲這兩人!”
至都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面色立變,不禁暗暗叫苦!
項燕的項氏部落爲楚國鎮守吳越舊地已愈百年,不僅如今項氏宗族已經紮根會稽,勢力十分龐大;就是吳越舊貴和會稽平民也十分感念項燕平日恩德,立長生碑偷祭之。現在要他至都出面捉拿項梁和項羽,恐怕難免遭到會稽民衆羣起而攻!
一時間,至都面色陰晴不定,只是拿不定主意,甚至慌得都忘了回扶蘇的話!
扶蘇見至都不應,知道其有推託之意,不禁突然變色道:“怎麼,至大人難道不聽本君之令?”
至都聞言暗暗叫苦,硬着頭皮道:“非是下官不遵君上之命,只是這其中有些妨礙,可能大人並不清楚!”扶蘇聞言面色稍緩,冷冷地道:“噢,有何妨礙,至大人說來聽聽!”
至都斟酌了一下,方小心翼翼地道:“會稽一郡民衆六十萬,不可謂小郡!這六十萬人口中,奉項燕爲宗主的項氏宗族就有六萬人!這六萬人可以說是遍佈各縣鄉,再加上多有豪門權貴,勢力十分龐大!而且項燕以前鎮守會稽幾近二十年,會稽吳越舊民,無權權貴還是平民,都十分感念其恩德!所以,若大人強行緝捕項梁和項羽,必然會導致項氏宗族和會稽民衆全力反對,原本已經平定的局勢很可能再直波瀾!何況……”至都一時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何況什麼,有話直說!”扶蘇臉色有些陰沉!
“何況王老將軍曾經在昌平城下答應放過項梁將軍的,若君上變了主意,恐民間會有非議!請君上三思!”至都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翼翼地說道!言語中分明也有保全項燕苗裔的意思!
扶蘇聞言“啪!”的一聲猛拍了一下身前的條案,大喝道:“大膽至都,竟敢出言諷刺本君!難道以爲本君不敢殺你!?”至都嚇了一跳,連忙離岸拜倒,頻頻磕頭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是會稽民風強悍,項氏宗族在此地影響又十分強大,下官只是給君上提醒一聲罷了!若君上執意要捕這二人,下官立即便命人去辦,只是下官實在沒有把握!”
扶蘇聞言面色緩了緩,森然道:“沒有把握?不要緊,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給本君貼出文榜,以黃金萬兩爲賞買這二人首級,通風報信者賞一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本君就不相信捉不到這二人!”
至都見扶蘇鐵了心腸要抓項梁、項羽,只得苦着臉應道:“是,下官立即回府差衙去辦,一定在全郡展開大規模的緝捕!”扶蘇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只要至大人認真辦事,本君決不會虧待於你!”
至都又施了一禮,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看見至都的離去,無心有些不解地問道:“君上對兩個亡國之人爲何如此忌憚?如今楚國已亡,君上根本不用再擔心他們會掀起什麼風浪的!”
扶蘇聞言,意味深長地笑笑道:“現在不會,不代表將來不會!尤其是在父王去後,難免各國餘孽不會有死灰復燃之心!楚項部族近代名將輩出,人才濟濟,再加上本部族實力非常強悍,不能不防啊!”
無心這才知道扶蘇的用意,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至都的行動倒是很快,連夜起草了通輯文告,並抄錄數百份,次日天色剛剛一明,便派遣大量衙投趕赴會稽所轄各縣、各鄉!
對這樣的效率,扶蘇不禁感到十分滿意,免不了又是誇獎至都幾句,直讓至都有點誠惶誠恐、受寵若驚的味道!
既然通告已發,扶蘇就開始坐等好消息了。誰知一日、二日、三日……一連到了第七日,至都連項梁、項羽叔侄的一個汗毛都沒有抓到!更可氣的是,通告發出去七日了,周邊各縣竟然連一個通風報信的都沒有!這樣的結果直讓扶蘇的臉色越來越難堪,禁不住有些懷疑至都這傢伙是不是和項梁等人穿一條褲子的,否則怎會有如此重賞而楚人竟無動於衷!?
心中焦躁的扶蘇第八日一早便將至都喚來,二話不說,先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再次責令至都嚴捕項梁叔侄。至都嚇得唯唯喏喏,回去後倒是立即將三班衙役們臭罵一頓,撒出全部人手,下鄉海捕!
只可惜,大隊衙役們又忙活了七八日,還是連項梁叔侄的影子也沒有撈到一個。
扶蘇這回大大的鬱悶了,心道:“這倒奇了,這至都辦事挺認真的啊,監視的人也沒有發現他和什麼可疑的人物有勾連,但怎麼就是忙活了半月毫無成果呢!難道項梁叔侄真的長了翅膀飛了不成?不對,歷史上記載:項梁叔侄一直都沒有離開老巢會稽,甚至連起事也是在會稽藉助八千楚項子弟兵造的反!對於不甘心楚亡的項梁來說,天底下就沒有比會稽更安全、更易東山再起的紅袖添香小說網了!他們叔侄肯定在會稽,不過一定隱藏得十分機密,這才讓衆衙役們徒勞無功!但怎麼才能抓到這二人以除後患呢?”扶蘇不禁皺着眉頭,苦苦地思索起來!
冷酷的無崖見扶蘇整日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不忍地道:“君上,既然那些廢物們找不到項梁叔侄的行蹤,那不如由我們親自動手,說不定能有所收穫!”扶蘇聞言一振,大喜道:“對,本君也來個微服私訪,我就不相信訪不出個一二三來!”
頓悟的扶蘇當即將‘狼牙’武士通通派了出去,化裝成各種身份,潛入各鄉各縣刺探情報,自己也在館驛中讓火鳳四人做了個一直存在的假像,實際上卻和無心五人換了便裝,深入了會稽城中!
這一日上午,扶蘇和無心等五人換了便裝出了後門,便來到會稽城中閒逛。
是時的會稽城,結束戰爭已經有四五個月,不但城池修復完畢,就連在戰火中略有所損的城中屋宇也修葺一新,重新又恢復了往日那種繁華熱鬧的盛況!
由於歷史的原因,會稽不僅僅是吳、越兩國舊民的聚居場所,還是後來以楚項爲代表的楚人移居之處,甚至附近山林裡還住有不少南越的部族——東甌以及閩越!所以,無論是無論是所售商品和來往行人都體現了這一民族融合的特性!
扶蘇在街道上盡情徜徉,只見路旁店鋪林立,各種珠寶玉器、凌羅綢緞、生活用品應有盡有,店家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店鋪中也是人來人往的霎是熱鬧。扶蘇睜眼細看,店鋪中的商品既有中原各國南來的各種珠寶玉器、凌羅綢緞,也會稽本地出產的各種金銀飾品和無數竹製、木製手工藝品和裝飾品,產品的豐富性竟然遠超過了中土!直看得扶蘇衆人頗有點眼花繚亂之感,禁不住大嘆:大開眼界!
來往穿行的行人,其裝束也是千奇百怪,大異於中土:有長袍大袖的中原來客,有衣衫精緻、細巧的吳越舊民,也有身着獸皮、耳戴銀環的南越族人,甚至還有一些頭扎粗布、身佩銀飾、走起路來叮噹亂響的少數民族。
不過這都不算特別,最讓扶蘇感到過癮的是,現在會稽郡內的年青女子,穿着都是十分的開放。便是吳越舊民和楚人也都是穿着露胳膊、露腿的小巧打扮,甚至某些少數民族的年青女子更是用些獸皮遮住身上三處要害就行了,直露出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來。直看得扶蘇大呼過癮,眼中大吃冰淇淋!
而且,這些會稽郡的年青女子由於民風的彪悍和開放,一點也沒有羞澀之感,看見氣宇軒昂、相貌英俊的扶蘇都頻頻注目長觀,甚至有熱情的姑娘主動上來相邀扶蘇對歌相會。這樣的盛情直把準備不足的扶蘇嚇得大呼吃不消,頻頻落荒而走!
中華文化源遠流長,這兩千前區區一隅的奇特人文景觀也不禁讓扶蘇大呼過癮。
一時間,扶蘇只顧着大飽眼福,甚至連本來的意圖都拋在了腦後!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到了中午,扶蘇感到腹中有些飢餓,一擡頭眼,正好看到面前有一間精緻的酒館。整個酒館竹製而成,店前掛着各種竹片編成的動物形象,如龍、蛇、虎、羊、狗、兔等,活靈活現,十分可愛。酒店門楣上‘龍虎居’三字倒也寫得龍飛鳳舞,頗有幾分功力。店內正傳來香濃誘人的肉味,看來這是一間以經營野味爲主的本地菜館了!
扶蘇沒有猶豫,邁步而入,店內的小二連忙殷勤的迎了上來:“客官,你樓上請?樓上有上好的雅座!”青布包布,眼神靈活的店小二看扶蘇幾人衣衫華貴、氣勢不凡,必是貴人,當即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請!
扶蘇卻搖了搖手,傲然而立道:“不用了,本公子喜歡熱鬧,就在大廳得了!去,小二,給本公子上好最的菜,傳最好的酒!我吃得高興了,必有重賞!”“好了,您哪!”小二看這氣勢,心知必是有錢的貴人,連忙安排好了坐位,屁顛屁顛地去傳菜去了!
無心等也知道扶蘇的意圖,是打算在市井之間熱鬧處探查一下項梁叔侄的下落,所以一坐下後就豎起耳朵四處探聽,同時也嚴加戒備,畢竟會稽剛定,說不定會有什麼事發生。
不一會兒,小二流水價間將菜餚傳了上來,果然都是山林間的上好野味:真是飛禽走獸、游魚跳蝦無所不有,那菜餚的精緻程度絲毫不弱於中原,那醉人的香氣更是飄散而四溢,頓時將周圍的酒客所吸引。江南雖然富庶,但像扶蘇這樣豪闊的酒客還是少見的!
尤其是小二將一壺用碧竹編成的快趕上工藝品的酒壺端上來時,那濃重的酒香頓時讓扶蘇機靈靈打了個心顫。扶蘇詫異地用鼻子聞了聞酒味,讚道:“好酒,清香而脫俗,淡雅而醉人,這是什麼好酒?”
小二笑眯眯地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就不奇怪了,這酒叫‘猴兒醉’,可是我們吳越地界的一寶呢!”扶蘇愣了一愣:“何爲‘猴兒醉’?”
小二自豪地道:“這酒啊,說實話,原漿不是我們自家釀的!我們江南多山,山間多野猴,這野猴有個奇怪的脾氣,愛喝酒。這野猴喝的酒呢,又跟我們普通人釀的酒不一樣,這些野猴將很多采集來的野果放到樹洞中發酵,依本能製成這上好的美酒,所以這酒聞起來就有一種果品的清香而淡雅。不過,由於這酒香氣濃郁,酒勁甚大,所以常有猴兒喝了而醉得東倒西倒的,故名‘猴兒醉’!我們酒店啊,時常派人到山林中去,去尋找這上好的‘猴兒醉’,採回來再加以調配!不過即便這樣,這酒我店一年也出不了一百瓶,非常的珍貴,不是貴客我們還不賣呢!”
扶蘇聞言大喜,笑道:“如此奇特的美酒倒是第一次聽說,看來今天不好好痛飲一番,算是白來會稽一趟了!”說着,扶蘇打開了小巧而精緻的壺塞,那綿遠濃郁的香氣頓時將寬敞的大廳塞得滿滿當當。人人不禁嚥了口饞涎,大讚一聲:“好酒啊,好酒。聞這香氣就錯不了!要是我也能喝止一壺,死了也心甘了!”便聽有人笑罵道:“得了吧你,你知道這‘猴兒醉’多少錢一壺嗎,不是按多少大錢,而是以黃金論價:十兩黃金一壺啊。這一壺就夠你全家吃上三五年的!”衆人聞言不禁發出驚歎聲,羨慕的嚥了咽口水!
“公子,我幫你倒上!”無心接過酒壺,爲扶蘇斟上一杯,那濃重的酒味頓時更加濃郁起來。扶蘇舉杯放在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整個心肝腸胃都舒服得**起來,大讚道:“好酒,聞一聞就值十兩黃金啊!”說着,輕輕地傾倒在口中,頓覺入口綿香滑軟,香氣襲人,陶醉得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無心等見狀,心癢難耐,一人搶着斟上一杯,酒入愁腸,頓時拍案叫好,引得衆人越發得嫉忌了!
就在此時,有一個慵懶地聲音拖拖拉拉的來了:“好酒啊,好酒!誰的好酒將我老人家勾來的?”扶蘇轉臉一看,便見一個衣衫破爛、發須雜亂的中年人正使勁地嗅着鼻子,跌跌撞撞的往這邊摸來,口中兀自還噴着酒氣,顯然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酒鬼。
中年人睜着朦朧的醉眼四下尋摸了一下,一看就看見了扶蘇身前這與衆不同的‘猴兒醉’,眼都直了!口中喃喃自語道:“哈哈,‘猴兒醉’!我說怎麼這麼香呢!”說着,竟跌跌撞撞地直奔扶蘇這桌而來。
扶蘇見狀愣了:這人怎麼這般放肆?小二見狀也急了,這不是來搗亂嗎,連忙迎上前去,扯住中年人:“唉,唉,範先生!不可胡鬧,不可胡鬧!這是貴客,你和小店都得罪不起!你那邊請,那邊也有好酒,白送您老人家!”中年人醉氣醺醺的一撇嘴道:“臭小子,別想蒙我,那酒狗屁都不如,我不喝!我就喝‘猴兒醉’!”
扶蘇心中納悶:沒喝醉嗎!這不是挺清醒的嗎!
便見這範先生一伸手便將小二撥拉到一邊,小二身子一歪、險些跌了個跤,然後這範先生竟穿着破破爛爛的布鞋拖拖拉拉的直奔扶蘇身邊而來!
“碰!”這範先生竟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扶蘇的身旁,伸手就要搶扶蘇身前的酒壺。“倉啷!倉啷!……”幾道驚虹沖天而起,無心等迅速出手,五支長劍立時或抵胸膛,或架脖頸,頓時將個範先生控制得嚴嚴實實。這時,只要有一人劍芒一吐,就會將這個狂妄的酒鬼變成真‘鬼’!
“哎,小心,小心!這劍可沒長眼睛,碰壞了我老人家,你們可賠不起!”這可惡的酒鬼立時不敢妄動,但面上卻毫無懼色,兀自似瘋似顛、似真似假地胡言亂語!
扶蘇冷冷地道:“給我滾,否則休怪本公子怒發,割下你的狗頭!”這時小二也趕了過來,連連作揖:“公子息怒,這人是個酒鬼,整日裡沒個正緊,小人這就將他趕走!”
扶蘇哼了一聲,向無心等點了點頭,五人這纔將長劍抽回,但眼睛仍死死地盯住這酒鬼,防止這狂妄之人再有異動!
小二見狀噓了口氣,連忙伸手來拉這範先生,口中急道:“範先生,您別讓小的爲難,快走吧!若捅了簍子,小店也得跟您倒黴!”誰知這範先生竟仍然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任這小二如何拖拉,竟然動都不動,顯然力氣非常之大!
扶蘇瞳孔有些收縮:小二一個青年男子竟然拖不動一個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看來這酒鬼非是等閒之人!扶蘇微笑着向小二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這酒鬼交由本公子處置!”
小二聞言,面帶猶豫,只是退到一旁,不敢走遠,生怕這範先生瘋勁發作,捅出什麼大簍子來!
扶蘇微笑着從無心身前取過碧竹酒壺,打開鼻塞長長的吸了一口酒氣,口中讚道:“好酒啊好酒!”說着眼睛示威性地看了看兀自饞涎欲滴的酒鬼!
便見這範先生眼睛發紅,頸間的喉頭不禁地上下滾動着,顯然是饞得狠了。但卻也並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有五隻‘猛虎’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扶蘇對這酒鬼笑道:“想喝不?想喝就得拿出些真本事來!以本事換酒喝!”這範先生又大大的嚥了口唾沫,嘻笑道:“公子何不早說!行,公子隨便問在下幾個問題,在下若答不出來,掉頭就走,決不喝一口酒!若公子認爲在下答得不錯,答一個問題就賞一杯酒喝,如何?”
看着這酒鬼自信滿滿的模樣,扶蘇愣了愣,心道:“難道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奇士!?”腦筋轉了一轉,笑道:“好,那你聽清楚了!第一個問題:我是何人?”說着,面孔上浮現出一抹壞笑,準備看這酒鬼如何作答!
便見這範先生眼珠轉了轉,笑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西方貴胄,何必明言!”扶蘇愣了愣:“是啊,我如今貴爲秦國王長子,的確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秦國也的確處於西方!看來,這酒鬼是真知道我的身份!不過,這究竟是偶然還是真才實料,還不一定。待我再試他一試!”
扶蘇笑道:“好,本公子十分滿意,我爲先生斟酒一杯!”說着,扶蘇爲這範先生滿上一杯,這酒鬼也毫不客氣,舉起酒杯,放在鼻前,先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陶醉了一番,然後才戀戀不捨的細細品入口中,閉上眼睛回味了半天,方纔開眼大讚道:“果然是好酒啊好酒!”這一幕,不禁讓周圍的酒客們嫉忌得眼睛有些發紅。
扶蘇笑道:“好,酒已品完,本公子問你第二個問題:我所欲何來?”兀自沉醉在‘猴兒醉’驚人香醇中的酒鬼哈哈一笑,隨即低聲道:“大楚餘英,斬草除根!奈何奈何,天不相助!”
扶蘇聞言,哈哈大笑,親手又爲這有趣的酒鬼滿上一杯道:“先生果是妙人,既知我身份,又知我來意,那麼你認爲本公子心願可否達成?”
這回這範先生卻笑道:“這是否算是第三個問題?”扶蘇笑了笑道:“當然算!只要先生能相助我解了這個問題,一壺上好‘猴兒醉’全部奉送!”
範先生聞言大笑:“公子真是好算盤啊,這一壺區區‘猴兒醉’就想換得如此大功!不過可惜的是,範某雖有心,卻也無助於公子達成心願!”
扶蘇急了,追問道:“爲何?”範先生原本一副酒鬼的衰榮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輕輕地搖了搖手中略呈碧綠色的美酒,輕輕地一品,低聲道:“楚項一族在會稽甚得民心,願爲項梁叔侄而死者數以萬計,而秦國在會稽根基未固,根本不可能在此捉住項梁叔侄!若我所料不假,這些日子來,雖然張榜無數,但是沒有一人爲官府通風報信吧!”
扶蘇有些難爲情地自嘲道:“是啊,毫無所獲!”範先生聞言笑了笑,低聲道:“所以啊,公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除非公子調動大軍屠盡會稽六十萬民衆並周圍各南部民族,否則想捉住項梁叔侄便只是癡人說夢!以公子如此之睿智,想必不難想清楚此中的利害關係!”
扶蘇聞言一個皺眉,心中苦笑:“調動大軍屠盡六十萬民衆?這簡直想也不要想!若真如此,我可就成了天下第一暴徒了,恐怕父王也不會饒過我!而且爲區區二人,喪盡天下民心,這筆買賣划不來啊!”扶蘇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嘆息道:“難怪真的無法逆轉天意?”
範先生笑道:“公子是陷入心魔之中,過於執著了!萬事皆有天意,既然不能逆天而行,何妨順天行事!只要秦國有公子在,再輔以百萬雄兵,天是翻不了的!公子何必對自己沒有信心呢?”
扶蘇聞言一愣,心道:“是啊!我對項梁叔侄過於看重,的確是過於執著、而對自缺乏信心!但是正如這範先生所說,我可不是昏庸無能的秦二世,而是威鎮天下的武安君!有我在,再輔以大秦百萬雄師,甭說一個項羽,就是六國餘孽齊至,我又有何懼!”
扶蘇頓時放鬆了下來,起身向範先生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多謝先生教誨!天下盡在我手,區區一二跳樑小醜,我又有何懼之有!既然這幾隻螞蟻捉他不住,就由他去吧。日後只要他敢冒頭,本公子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踩死他們!”
便見這範先生也立時一本正經起來,起身恭敬地還了一禮道:“呵呵,公子果然奇才,一點即通!不過,適才範某狂妄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扶蘇笑道:“無礙的,我不是心胸狹小之人!不知先生姓名?願否相助於我,共成大業?”
範先生笑道:“在下範天石,會稽一狂士也,平日裡仗着有些文墨混口飯吃!日常除了讀書以後,便最喜飲酒,適才見獵心喜,醜態百出,倒讓公子見笑了!不過,在下久尋明主而不得,聞公子至會稽,已在館驛前守侯半月有餘,心意自不必明說!”
扶蘇聞言大喜,笑道:“範先生願意相助,那是再好不過了!我雖然未得二項,卻得先生相助,也算不枉此行了!無心!”
“在!”
“你速陪範先生回居處,收拾一下,至館驛相見!”扶蘇求才若渴,立時便要搶人!
範天石卻大笑着抖了抖身上的破衣爛衫道:“公子不必了,你看在下這身裝扮就知道我沒有什麼行李可以收拾,我空身相往,足矣!”
扶蘇愣了愣,大笑道:“先生身無長物,真是灑脫之人!”
範天石有些大笑道:“哪裡,哪裡!平日稍有些積蓄,便都化成水酒灌下肚了!今日將這一身本領賣給公子,不求其它,只求每日能夠一醉即可!”
扶蘇撫掌大笑道:“只要先生願意相助,何說一醉,便是每日送先生百罈美酒又有何妨!”範天石聞言一臉陶醉地笑道:“從今以後,在下總算能夠吃飽飯了!”衆人大笑。
“請!”
“公子請!”
這回範天石再不跟扶蘇客氣了,恢復了狂生本色,據案大嚼,杯杯暢飲!扶蘇卻毫不以爲意,與之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衆人酒興甚濃,竟連飲三瓶‘猴兒醉’,人人東倒西歪地盡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