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帥才發現,原來自己酒量驚人,酒鬼常空少校倒了,他依舊神智清醒,動作自如,儘管滿臉赤紅。
酒醉吐真言,常空尤甚,幾杯下肚,恨不得向曾大帥掏心窩窩。經過一番有意無意的誘導,曾大帥捕捉到他要的信息:第二批石墨炸彈今天下午剛被押運到隸屬軍區的99拆卸廠。
沒錯。曾大帥想打那些石墨炸彈的主意。如果蠻德勒,乃至首都內壁都或最大的城市陽光城捱上數十枚石墨炸彈,以緬國的應變能力,其城市供電系統至少癱瘓半年。期間,緬國政府將焦頭爛額,或許會放棄與花旗國聯合打擊果敢特區的軍事行動。
常空在被酒精擊倒之前還透露一個消息。99拆卸廠春節前跳槽了好幾個技術骨幹,首批運達的百多枚石墨炸彈至今仍躺在倉庫裡等待銷燬。
難道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惡從膽邊生,慣性念頭從腦海閃過:竊。
可以說,99廠算他的半個主場。在他擔任西南軍區特種分隊隊長時,爲了強化隊員們的實戰訓練,不知造訪該廠多少遍,淘選一批又批火箭彈與炮彈給部下當特種煙花放。
雖然熟悉情況,但是行動前的踩點不可或缺。曾大帥打算趁着夜色去現場看看,可惜未能如願。龍凱旋發瘋一般四處找他,將他堵在飯館門口。
“老遊他,”
龍凱旋熱淚縱橫,哽咽難語。
曾大帥神情黯然,望一眼站在龍凱旋的帶路人——蘇夢柳,只聽女強人解釋:“你的手機關機了,他找到我,所以,”
曾大帥淡淡表示感謝並道別,然後拉着龍凱旋往外走。
“大帥!”
蘇夢柳忽然喚住他。
“你要走了嗎?”弱弱之問。
“嗯,或許吧。”
“不,你,你還欠我的錢。”搜腸刮肚,終於找到個牽強的藉口。
曾大帥笑笑,放開腳步,邊走邊回答:“我會安排好的。”
失望。她想挽留的不是債務關係,而是人,然而,憑什麼?情急之下,她直接吐出了關切之言:“別去果敢,好嗎?”
曾大帥一聽,停下,回頭,問:“誰告訴你的?”
“我伯父。他讓我告訴你,好好活着才能報仇。”
“謝謝。我會的。”
他還是走了,步伐堅定。
曾大帥與龍凱旋一
起來到醫院探望吳漢中。蘇夢柳的擔憂不無道理,此去果敢,九死一生,或許這將是與老戰友最後的訣別。
此時的吳漢中剛醒轉過來,精神萎靡目光呆滯。醫生又爲他檢查一遍,表示悲觀。
醫生提醒曾大帥做好心理準備。吳漢中的傷勢嚴重本就尚未痊癒,加上缺乏求生意志,再這樣下去,生命堪憂。
可是任憑曾大帥與龍凱旋勸解,吳漢中一副活死人模樣,兩眼空洞毫無神采。
“哐當”
門外護士打碎了一個保溫瓶。玻璃裂解的聲音觸動了吳漢中的神經。他突然在病牀上翻滾狂嚎。因爲害怕他自殘,又擔心他翻滾掉下牀,家屬將他的雙手用布條捆綁在牀頭。吳漢中這一鬧,整張牀幾乎散架,布條在手腕上勒出一道道傷痕,白布染成血色。
整座住院樓再次充斥着淒厲與痛楚。
“每天都發作一次,醫生說體內有殘留炸彈碎片無法取出。”
吳漢民,吳漢中的弟弟別臉不忍看,流着眼淚告訴曾大帥緣由。
嗎啡可以麻醉神經,但是不能再打,嗎啡的藥性是吳漢中虛弱的身體不能承受之重。
一直鬧到半夜,吳漢中才暈厥過去,瀰漫在住院樓裡的痛苦暫告一段落。曾大帥與龍凱旋一直默默地陪着他,通宵守護。
曾大帥徹夜沒怎麼睡,黎明時打個盹,醒來發現龍凱旋站在病牀邊,手裡拿着一支針管,神色猶豫。
“你要幹什麼?”
曾大帥從椅子上彈起,劈手奪過針管。
“大帥,讓老吳走好吧。”
龍凱旋的眼眶裡明顯噙着水霧。
曾大帥舉起針管,手指巍巍顫動。針管是空的,只要將空氣注射入體內,睡夢中的老吳將從此告別痛苦,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老吳生不如死的慘狀深深刺痛曾大帥的心,他似乎被說動了,針管開始降低,移向老吳的手臂。
門開,吳漢民進來目睹病房內一幕,可他沒說什麼,沉默數秒後,閉上眼睛安靜退出去,順手關上門。
“動手吧,大帥。”龍凱旋說。
“送兄弟一程吧。”吳漢中說。
吳漢中醒來,艱難睜開眼皮,嘴角隱含一絲瀕死前的微笑,更多是鼓勵。
不!
曾大帥像躲避瘟疫一般扔掉針管。
“大帥,兄弟活不成了,幫兄弟最後一把。”吳漢中氣若游絲,幾乎被門外雜音掩蓋。
早七點,住院樓外慣例響起熟悉的中央廣播電臺新聞,音量適中,病房內能聽到。
詭異的沉默中,新聞吸引着他們的注意力。
電臺剛好播放到漢龍國副總理到訪緬國,兩國就貫通緬國東西,連接印度洋與漢龍國的石油管道項目展開洽談。
曾大帥顫抖了一下,臉上肌肉抽動,這條新聞對於他而言意味着被出賣,可以想像,兩國合同簽署之日,果敢被拋棄之時。
沮喪與絕望襲擊心頭,即使癱瘓了整個緬國的電力又如何?漢龍國爲了石油管道工程,必然全力以赴協助其修復。戰略上,他站到了自己祖國的對立面。
接下來播報的新聞是關於緬國獨立日的慶典,當播音員說到花旗國“塔拉瓦”號兩棲登陸艦將靠泊陽光港獻禮之時,吳漢中爆發驚人一句:幹掉它!
“大帥,求求你,想辦法讓兄弟炸沉它!”
吳漢中與迴光返照的重症病人一模一樣,憋着最後一股生命力向曾大帥投去期盼的目光。
那一刻,職業慣性思維控制着曾大帥。
爲死難負傷的兄弟報仇,他何曾不想?吞噬老遊生命的罪魁禍首來自塔拉瓦號上的武裝直升機。緬國獨立日那天,駐紮於緬北空軍基地的直升機肯定會返回母艦,雪恨正當其時。
幹掉它!
悲壯音調不停迴盪在曾大帥的腦海裡,直至引起他的共鳴。
“好!我答應你!”
有了精神寄託,吳漢中氣色漸漸轉好,能吃能喝。
“大帥,有計劃了嗎?”
龍凱旋知道,既然曾大帥表態,那麼一定有可行性想法。花旗國武力獨步全球,遠攻近防能力強大到變態程度,要想擊沉她一艘軍艦,難度堪比登天。
病房裡,曾大帥帶着沉重心情向兩位戰友展示新鮮出爐的作戰計劃。說到最後,停下來,欲言又止望着吳漢中。
吳漢中會意,毅然道:“別說了,我明白,主攻手非我莫屬!大帥,不要內疚,兄弟謝謝你,能帶着尊嚴,帶着軍人最大的榮耀燃燒生命迎接莊重時刻,兄弟我無憾矣。”
爲尊嚴而戰!
三隻大手握成一個力量十足的大拳,彷彿欲凝聚天下能量,在某時某刻綻放絢麗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