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美國記者

美國大使赫爾利指着一名美國人向肖柏介紹說:“肖將軍,這位是我們美國著名記者,名叫埃德加.斯諾,你們認識一下。”

肖柏知道,這個埃德加,正是因爲去年揭發皖南事變真相,而遭到國民黨政府驅逐的一位美國著名記者。他被國民黨吊銷記者證,並迫離開中國。現在,因爲赫爾利的要求,埃德加再次來到中國。

現在美國在支援國民政府,不管是蔣介石還是陳立夫,不管是戴笠還是毛人鳳,誰都不敢動埃德加一根毫毛。

因爲聽說了赫爾利的說法,因此,埃德加特此前來,他想要知道,自己的政府,拿着美國納稅人的錢,支持的蔣介石政府,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政府。如果真的是如肖柏所說,那麼美國是否要重新考慮援助的方向?

肖柏走上前,同埃德加擁抱。

放開了埃德加之後,肖柏說道:“尊敬的埃德加先生,我希望您能夠好好參觀一下我們綏遠和山東兩地,這樣,您才能爲貴國的人民做點事情!我們在綏遠發展壯大,可以防止日本人向太平洋各島調遣兵力,可以減少貴國年輕人的傷亡;此外,若是貴國可能幫助我們山東,那麼我們同樣可以牽制關東軍,防止他們南下。”

埃德加點了點頭,微笑着說:“肖將軍,這聽起來,確實是個好主意!這對於我們美國來說,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對於貴國,也是有利的事情,您說是不是?”

“對!對!”肖柏連忙點頭,“我們預祝,我們的合作成功!”

埃德加,要參觀的當然不是在重慶的假象,他需要的,是在中國各地參觀,發現一般美國人所沒有發現的問題。

這次肖柏也很清楚,自己身上責任重大。

他最擔心的事情是,萬一軍統瞭解到埃德加來中國的真正目的,說不準軍統會把這個美國記者到來的消息故意透露給日本人,來一個“借刀殺人”之計也難說!總之,軍統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的。

想到這裡,肖柏對赫爾利說出自己的擔憂。

誰知,赫爾利卻笑着說:“肖將軍,這一切,就看您的能力了!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保護好埃德加的安全!”

在“國統區”和自己的控制範圍內,肖柏不用擔心,軍統不敢對這個美國人動手。但是根據埃德加的提議,他們要經過日佔區前往山東。這是一條冒險的道路,其中,軍統很有可能故意把美國人的行蹤透露給日本人!

倘若被日本人知道出現一個美國人,恐怕日本人哪怕付出一個聯隊的代價,都要把這個美國人抓住。

首先,埃德加要參觀的第一站,自然是河南。

離開重慶之後,肖柏駕駛着他的美式吉普,行駛在川東山路上,直接向河南方向行駛。埃德加和另外一名美國人白修德,就坐在後座上。而這次,顧寧也跟着這輛吉普車一起,她要返回山東新7軍根據地。

“阿寧,你這離開老範,估計一年都見不到了。”肖柏一邊開車一邊對顧寧說。

顧寧說道:“肖將軍,現在還是戰爭時期,個人的事情,只能放在一邊了。”

突然,肖柏說了句:“阿寧,你不會向你們上司透露美國記者的消息吧?”

顧寧微微一笑:“怎麼會呢?我現在也是你們新7軍的人了。”

汽車進入河南境內,這裡還是“國統區”,湯恩伯不敢把美國人怎麼樣,因此肖柏也就大搖大擺的開着汽車,拉住美國人到處晃盪。

吉普車抵達“黃泛區”,這時,映入美國人埃德加眼簾中的,是一副悲慘的景象:只見到處都是形容餓殍的老百姓,那枯瘦的手,猶如骷髏也一樣的臉……到處都是蒼老而無生氣的乞丐,他們伸出來的手,盡是一根根的血管;你再看他們全身,會誤以爲是一張生理骨幹掛圖。

當地老百姓吃的是花生皮、榆樹皮、一種毒性很強的野草“黴花”、甚至是乾柴。所有人的臉都是浮腫的,鼻孔與眼角發黑,手腳麻痛。物價已經漲到不可理喻的程度,許多人被迫賣掉自己的年輕妻子或女兒去做娼妓,而賣一口人,還換不回四鬥糧食……

無窮無盡的難民隊伍,隨時因寒冷、飢餓或精疲力竭而倒下;尋找一切可以吞嚥的東西來吃的饑民,因此而失去生命;一羣羣恢復了狼性的野狗,肆無忌憚地吞噬着死屍……最觸目驚心的,母親將自己的孩子煮了吃,父親將自己孩子煮了吃……有的家庭,把所有的東西賣完換得最後一頓飽飯吃,然後全家自殺……

“這就是你們美國人支持的國民政府!”肖柏對美國記者白修德說。

向來都是幫着蔣介石,在美國政府面前說好話的白修德慚愧的低下頭,他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事實在面前,他無言以對。

吉普車抵達了葉縣,這裡的情況,和別的地方一樣糟糕。

埃德加和白修德,試圖向那些餓得皮包骨頭的人們行善,給他們一些錢。可是當那些快餓死的老百姓,看到軍車和穿着軍裝的肖柏,就紛紛避開,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更不要說接受兩名美國人的捐助。

“我們這樣是不行的,看來,還得化裝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肖柏說道。

埃德加拍了拍肖柏的肩膀:“肖將軍說的沒有錯!我們是應該化裝!不然,我們真的看不到內幕消息。”

次日一早,肖柏就化裝成一名客商,而埃德加和白修德,都帶上帽子,打扮成肖柏的夥計模樣。若是不注意,根本沒有人能夠發現,這裡有兩位美國人。

走在縣城的街頭,隨處可見的都是災民。

“所有的村子都空了,收成只有一兩成,可是湯恩伯還在徵糧!所有的農民都逃了。”肖柏對美國人說。

白修德問道:“我們美國政府不是給了貴國救濟糧?都哪裡去了?”

“哪裡去了?這得問那些腐敗官員!他們把貴國提供的免費救濟糧,拿起囤積,再高價出售賺取鉅額利潤!這簡直就是無本生意!”肖柏憤怒的說道。

看着兩名美國人一臉疑惑的樣子,肖柏就帶着美國人走進一家糧店。

糧店裡在高價出售麪粉。

埃德加看了看麪粉的袋子,上面還清晰印着“usa”三個字,這說明,那些麪粉,正是美國免費送給中國的救濟糧!但那些糧食,沒有免費發放到老百姓手裡,卻被人拿去出售!否則,也不會出現在糧店裡高價出售。

肖柏問店主:“這些麪粉,是哪裡來的?怎麼還賣那麼貴?”

店主答道:“災年沒有收成,我們的糧食是從糧食局高價買來的。這年頭,我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也不好做啊!”

美國記者徹底震驚了,這是什麼樣的政府啊!美國用納稅人的錢來支持蔣介石,結果呢,那些錢就和丟進太平洋一樣!給中國的救濟糧,不僅一粒糧食都沒有到老百姓手裡,反而成爲腐敗官員的發財物資!

“爲什麼會這樣?”埃德加憤怒的說道。

白修德已經拿起相機,在四處拍攝。

沿路走過,兩名美國人不時拿起相機,拍攝下他們所見到的一切。

就在肖柏他們準備返回自己下榻的客棧時,突然一羣警察圍上來,圍住三人。爲首的一名穿便衣的人指着肖柏他們對那些警察說:“就是他們!在拍照!”

凶神惡煞般的警察局長走上來,手一揮:“上!把他們給我拿下!”

埃德加和白修德摘掉帽子,露出一頭金髮:“我們是美國人!你們誰敢亂來?”

警察局長冷笑一聲:“我們是不敢對你們怎麼樣!但是今天,我必須沒收你們的照相機!我想,沒收相機,這你們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吧?”

一羣警察圍上來,要搶奪兩名美國記者手中的相機。

就在爲首的一名警察要奪白修德手中相機時,肖柏突然腳下使了一個絆子,那名警察當即跌了一個嘴啃呢。緊接着,肖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第二名警察摔出十多米遠。還沒有等到那個警察局長明白過來,肖柏已經閃身到了他面前。

一支手槍對準了警察局長的腦袋,肖柏喝道:“讓你的手下住手!”

“你?”警察局長驚得目瞪口呆。

“讓他們停手!不然我手中的傢伙可不認人!”

警察局長道:“你逼我也不成!我也是奉命行事!”

肖柏從懷裡摸出證件,放在警察局長面前:“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看看我到底是什麼人再說話!”

警察局長看到證件,這才老實了許多。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肖將軍,這裡是湯司令的地盤,我們只能聽他的。”

“聽他的?如果美國友人的照相機被搶,那結果就是美國政府從此不再援助中國!你可知道,那樣將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嗎?肯定有人要掉腦袋!你覺得,湯司令會掉腦袋嗎?”肖柏冷笑着說。

警察局長嚇出一身冷汗,這時,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就算是天塌下來,湯恩伯都不會掉腦袋。而事情鬧大了,必須有人當替罪羊。那麼,一個小小的縣警察局長不去當替罪羊,還有誰去?

“可是,肖將軍這樣做,讓小人無法交差啊。”警察局長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擔心,回去之後,無法向上頭交差。

“你現在回去,最多是丟了官職!而你搶了相機,過幾天連腦袋都保不住了!說不定還要連累到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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