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0年的農曆八月十五日,在湘西的某山區一個叫蘇家嶺的小山村的老村長蘇二爺家裡,正緊鑼密鼓的在召開一個家庭會議。在這個小小的家庭會議上,蘇二爺誠惶誠恐的向他的老婆和兩個兒子以及兩個兒媳宣佈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剛剛接到鄉里的消息,大伯在這兩天就要回來了。”蘇二爺激動的說。
“什麼?大伯要回來了?”他老婆驚道。
“爹,你說大爺爺要回來了?”他兒子兒媳們驚道。
這個消息就像一顆**似的,全家立即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之中,可終於把這位財神爺盼回來了啊。
爲什麼說蘇二爺的大伯是財神爺呢?
是這樣的,蘇二爺的大伯是臺.灣佬【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蜂擁回大陸探親的臺.灣佬都是臺.灣老兵,基本上都是在二戰前被抓壯丁抓走的,後來,GMD軍隊敗退後,很多人都跟着過去了。】,而在當時,由於兩岸經濟存在的巨大差距,臺誰家裡要是有一個臺.灣佬的話,那麼,誰家就意味着鹹魚翻身了,人家隨便從身上撥根毫毛也比你腰粗。
因此,回來一個臺.灣佬等於是回來一個財神爺。
問題是,蘇二爺有很多叔伯堂兄弟姐妹和姑表兄弟姐妹,也就是說,他的這個臺.灣佬大伯有很多親侄子侄女和外甥外甥女,幾十個吧,這麼龐大的親人基數,就算大伯的支援行動再闊綽,可到頭來,自己又能分到多少呢?
這個問題不得不作爲重中之重來抓,所以,蘇二爺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趕緊封鎖消息,然後再趕緊行動,做到第一個幫大伯接風洗塵。到時候,大伯對自己的印象肯定會最好,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只要使一個小小的偏心,那麼,分到自己手裡的就不止只比他們多一杯羹那麼簡單了。
於是,蘇二爺反覆叮囑全家;“你們一定要記得,千萬要保密,千萬不能泄露消息,知道嗎。”
“知道。”蘇二爺的老婆和兒子兒媳們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老公和老爹的意思,於是罕見的異口同聲。
“好!”看着老婆和兒子兒媳們的態度,蘇二爺感到放心的點了點頭,然後,立馬布置任務……
佈置好任務後,蘇二爺美滋滋的暗道着,還是當村長好啊,雖然只是一個N品的芝麻小官,但每年隨隨便便在村裡搞點小動作,一年全家的開支就不用發愁了。
就像現在,在這位財神爺一樣的臺.灣佬大伯這件事情上,村長的優勢就立馬彰顯了吧,要不是當了這個N品的芝麻小官,能佔得了這個先機麼?
爲了給這位財神爺一樣的臺.灣佬大伯留一個最好的印象,蘇二爺親自在村口把關,只要大伯一出現,就立馬拿下,直接往自己家裡請,到時候再好好伺候。
一想到將大伯接回家之後的情景,蘇村長的腦子裡面就開始一片幻覺,好像一沓沓美金正往自己家裡堆。
在這種幻覺的刺激下,蘇村長自然是更加高興,高興得合不攏嘴。
當然,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而且,他總是神經質的感覺那些堂兄弟姐妹們也都知道了,因此,他更加小心的守在村口。如果有誰問的話,他就撒謊,不是雞鴨不見了,就是家裡那條老黃狗出走了,所以纔會在村口等。
作爲一個老村長,這點小小的謊言,也不會有誰來懷疑。
另外,有一點令蘇村長有點頭疼,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見過大伯,而且,又沒見過他的照片,因此,他不認識大伯。
萬幸的是,他所有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也不認識,而且整個村裡也沒誰認識,因爲大伯在很小的時候一直在他外婆家住,而在十多歲的時候,又被抓壯丁抓走了,再加上其他的叔叔姑姑們都不在了,因此還有誰認識啊。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擔心,因此,他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盼望着大伯能早點出現在村口,免得夜長夢多。
還好,三天後,‘大伯’終於出現了。
說起來,在這三天中,爲了迎接大伯的到來,蘇二爺在村口可是沒少認錯人,由於過於心切,導致他心理出了問題,搞得隨便一個老頭從村口經過都被他當成大伯,結果,人家一個老乞丐,也差點被他認成了大伯。
功夫不負有心人,真正的‘大伯’終於出現了。
‘大伯’出現在村口的時候,蘇二爺一看,立馬就覺得這個老人家就是大伯。
然後,經過一番交談後,他激動的確定,老人家就是自己的親大伯。
看啊!有錢的臺.灣佬就是不一樣啊,就像‘大伯’,多洋氣啊,精神矍鑠,談吐風雅。
而且,穿的也多講究啊,夾克配領帶,料子褲配大頭皮鞋,手上戴着亮晶晶的手錶,手指上戴着金黃的戒指,頭上戴着一頂只有在電視裡面纔能有機會看到的那種具有歐美風範的博羅帽。
特別是看到大伯手上那個脹鼓鼓的皮包,蘇二爺立馬揣測裡面都是鈔票,而且除了華夏幣之外,一定還有比華夏幣值錢將近十倍的美金。
於是,他幸福得頭暈目眩,心裡樂得八字眉快成了人字眉了,連走路都是屁顛屁顛的,就好像那一皮袋滿滿的鈔票都已經成了自己了的似的~
一路上,蘇二爺對‘伯父’盡傾思念之苦,傾得悽悽切切,聲哀淚下。
看着伯父很感動的樣子,蘇二爺對自己的表演感到很滿意,心裡的把握性又增大了一些。
將伯父一路帶回家後,趕緊叫上老婆和兒子兒媳們來相認。
“大伯,這是你侄媳婦。”
“大伯好。”
“大伯,這是你大侄孫。”
“大爺爺好。”
“大伯,這是你小侄孫。”
“大爺爺好。”
“大伯,這是你大侄孫媳婦。”
“大爺爺好。”
“大伯,這是你小侄孫媳婦。”
“大爺爺好。”
將老婆和兒子兒媳們介紹完畢後,蘇二爺又開始對‘大伯’介紹自己的孫子。
“大伯,這是?,,,這是你的大侄曾孫。”
“大曾祖父好。”
“大伯,這是你二侄曾孫。”
“……”
“快叫曾祖父。”蘇二爺急的根本沒顧忌這個小孫子還只有一歲多。
“……”
“快叫啊。”
“……”
“快叫,要不媽媽打你屁股啦。”小兒媳也急了,發出打屁股的威脅。
不過,她的威脅一點都不管用,反而起了反作用,小傢伙見媽媽不高興了,不明白是咋回事,一下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你這小子……”蘇二爺一邊對小孫子兇着,一邊點頭哈腰的看着大伯。
見此情景,伯父笑了起來;“小孩子嘛,算了,有這份心意就行了。”
見伯父沒有不悅,蘇二爺一家才舒了口氣。
這天夜裡,蘇二爺跟伯父秉燭夜談,一直到零點之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翌日,臺灣佬的其他宗親們才知道他回來了,得知這個消息後,一下就像炸開了鍋似的,立刻傳遍了全村,頓時,整個村子轟動了,就像***大爆炸似的~
“什麼,村裡回來臺.灣佬了,是什麼時候?”
“是誰家,我怎麼不知道?”
“村長的大伯是臺.灣佬,哎呀,這下村長可發達了啊。”
“呵呵,這幾天,村裡一定會很熱鬧。”
“好久沒看電影了,村裡終於回來了臺灣佬,不說多了,這次,最少五六天的電影放。”
“嘻嘻,戲班子肯定也會請來唱戲的。”
一下子,蘇二爺的家裡人滿爲患,其中既有他的宗親們,也有大量村民,大家就像看外星人一樣的對臺灣佬充滿了好奇。
從這天開始,村裡整整熱鬧了八天,每天晚上兩場電影,白天兩場花鼓戲。
而蘇二爺家裡呢,每天三餐流水席,只要是宗親,全都可以坐到桌子上大吃大喝。除此,每天的‘節目’層出不窮,讓臺灣佬目不暇接。
比如說,蘇二爺吩咐,將殺死的羊的毛颳得光光的,然後做一個架子,將死羊支撐在架子上,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放鞭炮,由四個大男人擡着在馬路上走來走去。
要不就是一大羣人舉着紙人紙馬圍着祠堂轉來轉去。
最令臺灣佬頭疼的是,每天都有一場認親儀式,認親儀式舉行的時候,臺灣佬坐在堂屋的上席,然後按照血緣關係的遠近和輩份的高低,依次來跪拜這位老祖宗。
不過,這個臺灣佬很小氣,小氣得就像個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別的臺灣佬在認親儀式上,通常會依次給小費,就像1989年冬天對面河回來探親的那個臺灣佬,在認親儀式上,親侄子侄女跪拜的小費是一人一百,親侄孫侄孫女一人五十,堂侄子侄女一人三十,堂侄孫侄孫女跪拜的小費是一人十五塊,至於其他的,只要是一個姓,不管血緣關係相隔多遠,侄子輩的都有十塊錢一個,侄孫輩的都有五塊錢一個。
哪裡像他,毛都沒有。
作爲一個臺灣佬,竟然這麼小氣,宗親們心裡自然都不爽。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蘇二爺,因爲臺灣佬伯父越小氣,就說明對他越有利,爲什麼呢?伯父越是捨不得發錢,就說明他錢包裡面的資金越沒有外流,而他錢包裡面的資金越沒有外流,到時候,流到他腰包的自然就會更多。
而且,伯父告訴了他一個秘密,由於回來的太倉促了,身上現在幾乎都是美金,因此,現在所有的開支都是由蘇二爺自己先墊着,到時候以美金來還。
伯父這麼相信自己,蘇二爺自然是非常高興,爲了讓伯父高興,他不惜從信用社貸款,反正到時候羊毛出在羊身上。
蘇二爺心裡美滋滋的暗忖着;伯父回去的時候,這塊大蛋糕不說被他一個獨自享用吧,但至少八成是少不了的。
…………
臺灣佬回來的第四天,鄰村一個村長來幫他做媒了,這個村長幫臺灣佬介紹的對象就是他自己的女兒,才只有二十一歲,身材窈窕,姿色雖說不上是天香國色,但也如花似玉,特別是皮膚,水嫩水嫩。
臺灣佬對這個女孩很滿意,連連點頭。
是這樣的,臺灣佬回來的第二天,當宗親們好奇的問這問那時,他不小心透露了自己還是單身。
這下不得了,臺灣佬還沒有老婆的消息立馬不脛而走,頓時,幫他做媒的媒婆彷彿雨後的春筍一般,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爲了自己介紹的女孩能夠獲得成功而不惜大戰一場。
當然,這些媒婆帶來的女還都不差,而且還有兩個是老師和醫生,年齡最大的也才三十多歲,最小的才十七歲,還在念高中,遺憾的是,臺灣佬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爺爺啊,呵呵,你家女兒,,,不對,,,我伯母的命好啊。”蘇二爺笑呵呵的對鄰村的村長翹起拇指,其實人家八字還沒一撇,蘇二爺就迫不及待的叫這個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女孩叫伯母了,然後,叫這個比自己還小的鄰村村長叫爺爺。
“哎呀,我可受不起啊。”鄰村的村長驚慌失措。
“哎呀!自古以來,侄子叫大伯的媳婦叫伯母是天經地義,而你是我伯母的父親,叫你爺爺更是應該的,應該的,呵呵。”蘇二爺樂呵呵的道,一邊迅速的看伯父一眼。
貌似伯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的滿意。
“嘿嘿!!!”看着伯父的反應,蘇二爺覺得這塊蛋糕起碼能享用八成五了。
…………
常言道,好事多磨。這一天,午宴的時候,村外突然來了一個老頭,自稱是臺灣佬。
不過,看着這個穿的很老土的老土包子,不管是蘇家的宗族們,還是外戚,都將他當成是一個要飯的叫花子。
“快走快走,髒死了。”大家正大魚大肉的往嘴裡塞,突然來了這麼一位邋遢老頭,自然很不舒服,於是,至少八成人都很厭惡的看着這個老叫花子。
“我真是從臺灣回來探親的老兵。”老叫花子解釋道。
“嘿,你要從臺灣來的,那老子就是從米國回來的了。”
“這個老叫花子,也太會吹了,可能是想討口飯吃。”
“瞧他那樣,又不自己帶個碗,別把碗弄髒了,快走,快。”
“別管他,快吃,要不菜都冷了。”
“快走開,別站在這裡了……”
“各位鄉親父老,我想打聽一下,你們誰有沒有認識蘇國富的?”老叫花子又問。
“……”
“……”
“……”
沒誰搭理他,桌子上這麼多好吃的大魚大肉,往嘴裡風捲殘雲還來不及呢,哪裡有空來搭理這麼一個老叫花子啊。
不過,蘇二爺的大孫子看到後,趕緊屁顛屁顛的跑到堂屋裡的桌子上去告訴蘇二爺,堂屋裡的酒宴,是臺灣佬跟幾個最重要的宗親專用的。
“爺爺爺爺!”蘇二爺的大孫子悄悄對蘇二爺道;“外面來了個老叫花子,賴着不肯走,還說自己是臺灣的,還問有沒有誰認識太爺爺的。”
“別理他,趕緊吃飯。”蘇二爺不以爲然的道。
“好勒。”大孫子高高興興的啃雞腿了。
吃完飯後,臺灣佬要午休了,而在這時,老叫花子還賴在那裡沒走,這也難怪,他沒有弄錯,因爲他在問了一圈後,村民們都說就是這裡。
“爺爺爺爺,這個老叫花子還沒有走呢。”
“爺爺知道。”蘇二爺覺得這個老叫花子賴在這裡真是大煞風景,太晦氣了,他一直很厭惡叫花子。
出來後,蘇二爺不由分說的就將轟這個老叫花子;“快走快走,老東西,去別的地方要飯,快快,真噁心。”
“我是……”
“快走,再不走就動手打人了。”蘇二爺威脅道。
沒有辦法,在這麼強硬的威脅下,老叫花子不走不行了,除非他骨頭髮癢,欠揍。
問題是,他並沒有離開,在村裡一個廢棄的農機站住了下來。
村民們都揣測着這個耄耋之年的老叫花子會不會一直在村裡呆下去了,是個要入黃土的人了,應該賴在村裡不會走了。
當然,除了那些頑皮的小孩、懷着好奇的心理、才怯怯的敢接近他之外,村民們都不願搭理這個老叫花子,有的嫌棄還來不及呢。
有一戶村民例外,這戶村民叫‘田傻子’,是村子裡出了名的老實人,由於他一家都喜歡幹那種在許多人眼裡都認爲是傻瓜才幹的事情,因此,大家都認爲他一家全是傻子。
比如說,村裡的土霸王說那坨雞糞是金子,大家都說是金子,唯獨他要說是雞糞,這樣的人,不是傻子還是什麼?因爲只有傻子纔會照實說,聰明人誰會照實說啊。
再比如說,像那種有錢有勢的人,大家拍馬屁來不及,他卻不卑不亢,這樣的人,不是傻瓜還是什麼啊?
還打個比方吧,村裡如果來了叫花子,大家躲都來不及,他卻主動的拿米出來施捨,只有傻子纔會這麼幹,聰明的人誰會這麼傻啊,何況,人家叫花子出了這個村,以後見都見不着了,也就是說,連個人情都沒有,給出的米,自然是掉得乾乾淨淨。
田傻子知道這個老叫花子在廢棄的農機站住下來後,趕緊打發女兒送幾根煮紅薯土豆過來,晚上還送了一碗米飯,他是這麼想的,這麼大的年齡的老叫花子了,活一天是一天,而且吃也吃不了多少,就等於多添半雙筷子而已,看着他餓死在村裡實在太可憐。
第二天,田傻子親自來到農機站,送來一條舊棉被和一箇舊水桶。
“你父親叫什麼啊?”老叫花子問田傻子。
“楊新青。”田傻子隨口說。
“什麼,你父親就是楊新青。”老叫花子驚道。
然後又道;“我被抓壯丁抓走的時候,你父親還小,對了,他現在身體健康吧。”
“家父去年去世了。”
“……”老叫花子黯然了片刻,然後,又開始打聽蘇家一些先後過世的長輩的事情。
田傻子將知道的都告訴了他,當然,田傻子也有所耳聞,這個老叫花子精神也有點問題,冒充人家臺灣佬。
“好人會有好報的。”
當田傻子離開農機站後,老叫花子慈祥的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長的自言自語。
…………
再來說說蘇二爺的臺灣佬伯父吧。臺灣佬的日子也很不好過,他很想溜走大吉了。
爲什麼呢,因爲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臺灣佬,而是一個冒充臺灣佬的江湖老騙子,這兩三年以來,由於兩岸政策的允許,大量臺灣老兵回大陸探親,於是,他專門冒充臺灣佬,到處騙吃騙喝騙錢發。
已經騙了幾天了,還不跑路的話,就危險了。
另外,除了擔心受怕之外,每天晚上都會有東西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飛,搞的他很不方便。
比如說,第二天晚上,他睡熟之後,戒指和手錶就不見了,雖然都是假的,但也要發個幾塊錢。
這還好,手錶和戒指戴不戴無所謂,問題是,第四天早上起牀,他發現自己的皮帶和的皮鞋不見了。
鞋子沒得穿還稍微輕一點,可皮帶要是沒得系,那可咋辦啊。
總不能從早到晚提着褲頭吧。
還好,蘇二爺這個‘侄子’有好幾雙舊皮鞋,給了他一雙,但皮帶問題就要自己解決了。
沒有辦法,他只好先偷偷摸摸的用一根草繩繫着,將衣服放下來,沒誰知道。
第四天晚上,由於白天相中了一個漂亮姑娘,大家都覺得臺灣佬的心情很好,於是,在這天晚上,一個血緣關係跟臺灣佬遠的瓜棚扯柳葉八竿子打不着的中年宗親,向臺灣佬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大爺爺,美金到底長着什麼樣子?”
“你沒見過?”臺灣佬問,但馬上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沒有,別說是我,全村恐怕也沒幾個人見過。”
“好吧,你看吧,美金是這個樣子。”聰明的‘臺灣佬’大爺爺心領神會,立刻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美金’,給這個‘晚輩’開開眼界;“拿去好好看看。”
“大爺爺,屋子裡光線不好,我到外面去好好瞧一下,外面的燈泡瓦數大。”中年宗親道,然後拿着美金跑外面去大開眼界了。
問題是,一直到老半夜,這個中年宗親都沒回來,而且後來一直沒見到他了。
‘臺灣佬’知道,這個‘宗親’不敢再見他面了,因爲這張100的美金已經被他黑走了。
當然,這個中年‘宗親’也不知道,這個臺灣佬根本就是假冒的,而且,他千方百計騙到手的這張美金,原來也是假的。
第五天,臺灣佬的衣服都不見了。
而到了第六天,全身就只剩下一條褲衩了。
這時他再也沉不住氣了,還不開溜的話,就算公安人員沒找上他,這羣傻子也折騰得他夠嗆。
就這樣,這晚半夜三更,他從後門開溜。
可萬萬沒想到,由於太心急了,一腳踏了空,摔進了一個不深但也不算淺的土坑,將腳扭傷了,動彈不得。
更悲劇的是,‘侄子’蘇二爺在快天亮的時候,跑到土炕旁來撒尿,將他渾身淋得就像落湯雞一樣。
冒牌貨‘臺灣佬’做賊心虛,不敢吭聲,等蘇二爺將老鳥抖乾淨離開之後,他纔敢吃力的從土炕爬出來。
等到他好不容易爬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大爺爺,你怎麼啦?”第一個發現他的侄孫媳婦,看着這個灰頭土臉的‘臺灣佬’大爺爺驚愕不已。
“起來跑步,不小心摔了。”冒牌臺灣佬訕道。
“哎呀,大爺爺,摔傷了哪裡沒有。”
“就是扭了一下腳而已。”冒泡臺灣佬道,然後“哎喲”一聲。
“大爺爺,你的腳?”侄孫媳婦驚道,然後趕緊跑去告訴蘇二爺。
就這樣,這個老騙子想跑也沒戲了。
不開溜的下場自然很慘,第七天晚上,冒牌臺灣佬身上唯一一條屬於自己嫡系的褲衩,都不知道幾點鐘被宗親們搞走了。
就這樣,他全身上下,沒一樣是屬於他的了。
還好,‘侄子’蘇二爺不但不缺舊皮鞋舊衣服褲子,更不缺褲衩,新的舊的加起來起碼有十七八條褲衩,雖然都是老婆在平時閒的慌的時候用那些爛褲子、碎布、甚至旗幟等等之類改版的,但好歹也是褲衩,也有保護作用。
於是,到了這個時候,臺灣佬渾身上下都被改裝了。
“大伯,戲班子的班主家裡出了點事,他問我,什麼時候,,,呵呵~”蘇二爺諂道,雖然他已經利慾薰心,不知道眼前這臺灣佬伯父原來是冒牌貨,但平時那些爲人處世的‘聰明’還是沒丟,相反,爲了緊緊把握‘伯父’,反而比以前更圓滑了。
“哦,後天吧!”
“還有放電影的兩口子,另外,還有……”
“後天,都後天。”
“好嘞,呵呵,伯父,侄兒小方了啊,但侄兒其實也,,,呵呵。”
“伯父心裡清楚,伯父雖然老了,但不糊塗,伯父其實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伯父知道怎麼辦的。”
“那就難爲伯父了,呵呵。”聽到‘伯父知道怎麼辦’這句話,蘇二爺終於吃了一顆定心丸。
第八天晚上,這個冒牌貨臺灣佬又開溜了,他深諳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否則會死的很難看。
當然,同樣的錯誤,他再也不會犯第二次了,於是,就在這晚的三更半夜,他很小心的摸索着往前行,到了大天亮的時候,這個玩死人不償命的老騙子,早已離開了這個村子,繼續往下一個已經盯好的目標進發,繼續騙吃騙喝騙錢發。
…………
這天清晨,外面霧濛濛一片,蘇二爺早早的從被窩裡爬了起來,他的心情特別好,聽伯父在昨天那口氣,最多再玩三天就要回臺灣了。他決定,在這兩天再創意一些‘節目’出來,爭取讓伯父高興。
他冥思苦想,終於又創作出一場好節目,決定在今天認伯父做爹。
另外,再叫皮影戲班子來,然後搞一出‘侄兒痛思伯父’的戲,儘量讓伯父開心。
“爹,不好了不好了。”小兒子慌慌張張的跑來。
“怎麼了?”蘇二爺心煩的道。
“大爺爺不見了。”
“你大爺爺不見了!!!怎麼會呢,是不是蹲在茅房裡啊,老年人屎尿最多了。”
“沒有,而且,他在凌晨四點那個時候,就不見人了。”
“凌晨四點那時就不見人了?你怎麼知道。”
“我……”蘇二爺的小兒子啞口無言,原因是太難以啓齒了,是這樣的,其實他‘大爺爺’的皮帶皮鞋都是被他在半夜裡搞走的,昨天,他想起‘大爺爺’貌似還有個菸斗,臺灣那邊比大陸發達這麼多,菸斗一定也很值錢吧,於是,他決定搞來,可誰知道,凌晨四點那時,他偷偷摸摸摸到‘大爺爺’住的房間時,竟然發現‘大爺爺’人去樓空了。
“大爺爺是真的不見了,不信你去看。”
“我馬上就去看。”蘇二爺朝一直不怎麼爭氣的小兒子瞪了一眼後,然後抖擻了幾下身子,往伯父房間邁去~
…………
臺灣佬神秘失蹤的消息在村裡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蘇二爺上午報了案。
這一天,蘇二爺一下老了十歲,要知道,爲了巴結這個臺灣佬大伯,光是從信用社貸款就貸了一萬出來,而且自己原來的老本,早都發完了。
臺灣佬神秘失蹤的第二天,住在農機站的那個老乞丐也忽然離開了村子。
而從那之後,一向被人看扁的‘田傻子’,一夜之間成了村裡的首富,不但在市裡買了一套房子,還在繁華地帶買了一個門面,沒多久,一家人都成了城裡人。
【完,2014年冬,東莞長安夏崗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