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臺:“從小我出行,總是有人跟着,未經允許還不能出門,關鍵是總不許出門,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習,彈琴,畫畫,背誦,寫作……我受不了,翻牆出逃,掉下去的時候正好有雙手接住了我,是個姐姐,她衝我微笑,帶我出去玩了一下午,那時我什麼都不怕,只要能離開家,讓我用什麼換都可以,那天我們玩到很晚,那個姐姐對我說,如果不想她永遠消失,就在晚上10點前一定要進家門,我聽了。我九歲的時候,偷進父親書房,因爲我就想知道那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眼見着就要被堵在裡面了,還是那個姐姐在父親進來前的一刻及時出現把我帶了出去,那時,我以爲她只是府宅裡一位女護院。後來,我又偷進父親書房,我一定要弄清楚裡面有什麼秘密,這次,我沒有幸免於難,父親第一次打我,就將我屁股被打開了花,病秧子二姐拖人給我送來了奇效藥膏,抹上就真的不疼了,傷口也好的很快,其實那藥是你給替身讓她轉交的吧?十三歲那年,我暗戀班裡的男神——王子李爾納,可優秀的女同學太多了!我開始自卑,這時那個姐姐又給我打氣,鼓勵我,開導我……教我如何堅強自信……我還記得她說過只有活下去,一切才皆有可能,當我們回首看自己經歷過的坎坷,也許都會霍然發現那都不過是小土坡!我越來越自信,當我備受矚目,驕傲到以爲自己也不亞於公主了時,我跟王子表白了,可是他拒絕了我,甚至是先王出面意欲指婚,他還是堅定拒絕,我灰心喪氣,爲情所困之時,還是她做我的聆聽者。然後……然後直到一個晚上,她敲開我的門,與我一起坐在院子裡,對着陰沉沉的天空和我說:“你二姐要嫁給王上了,你會恨她嗎?”,我沒有回答。第二天,王的旨意就到了,宣二姐進宮,立爲王后。在那之後,我沒有見過她。一直到李家倒臺,我知道的只是父親和眼前這個男人鬥,結果父親輸了,輸在哪?輸在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的真面目。李家因此陷入困境,我們原本以爲一切都完了,可這個仇敵卻不知意欲何爲地替李家求了情,而後還娶了我,將我們從深淵中又撈了出來,我想了很久,纔想清楚這一切的原委,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才告訴我那個在我成長曆程裡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就是我的姐姐,我的親姐姐,嫁給了王的我的二姐。正是這個姐姐,爲了保護我和家人,受他脅迫控制……我忽然發現,我無法怨恨這個好像是搶了我王后之位的女人,其實那位置本也不屬於我,當然,也許是因爲我知道就因爲眼前這個男人,那場婚姻被攪得一塌糊塗!後來的後來,”,她忽然忍俊不禁般道:“我就發現壞事做多了的人總會遭到報應的,這個傳聞中玻璃體質的男人居然被自己對一個女人的自作多情虐得體無完膚!你帶男朋友回來見家長,說要訂婚的時候,我不知道某人心裡是什麼滋味,反正我是很開心,非常地開心,害我全家遭難的人,也終究有人讓他遭難了!王爵大人,請問您當時鬱悶嗎?是不是覺得特別的沒面子?特別地受挫?”
姜巖廷狠狠地瞪了李瑤臺一眼。
李瑤臺卻全作視而不見,繼續看着李羣玉說:“不過,雖然我認爲眼前這個人也不怎麼配得上我姐姐,但至少比那位周先生好多了,因爲,你生活的世界只適合與狼爲伍,與虎謀皮,像周先生那樣的人類,你怎麼能連累人家呢?”
李瑤臺這一番有些煽情又樁樁件件都屬實並且在點上的話讓李羣玉徹底震驚了。一直被她護着的妹妹不覺何時竟然已經長大了!
其實,除了李瑤臺自己以外,或許只有她知道瑤臺對王李爾納的感情有多真摯,所以她在接到父親讓她嫁給王李爾納時,她對妹妹有深深的愧疚感,可那是政治任務,並且深宮之中的路並不好走,她想過,等她穩定下來,她會想法子把妹妹接進去,實現妹妹的願望,結果——
結果,就是今天這個局面了。
李瑤臺真的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她和李羣玉相比的弱勢,或許只在於她沒有經受過艱苦卓絕的訓練,也沒有經受過行走在刀鋒上的生死兇險,可這仍舊不能否定她的不凡。
看着自己親愛的姐姐,她又開口說道:“你身邊這個男人,和他相處真的是太傷腦筋了,他本來就對我就沒有感情,所以我若用盡心機無非等同於自掘墳墓。而和萬惡的他相比,王就太可憐了,他孤獨的坐在那個位置上,惶惶而又無助,放眼一看,哪有他的人?他只能乖乖的任人擺佈。於是我和這個男人做了個交易,只要我一切聽他的話,他就保證不傷害王,並且還會幫我去到王的身邊。你是不是想問我憑什麼相信他?答案是我沒得選擇,要麼聽話,要麼反抗,顯然聽話的結果更好。所以,你們看到的恩愛也好,我的自我放縱也好,都是他的劇本,我們最初的恩愛,他不過是拿來哄騙父親,籠絡李氏舊部的,同時也用以隱藏他自己的鋒芒,只有娶了我,朝中那些議員大公們纔不會覺得他勢力過大,纔不會在擔心自己受到過分威脅的誘因下急着向他發難,他需要藉此以退爲進。我遭過國王拒婚,李家落魄,如今又遭他之冷落,這反倒使很多名媛都很快樂,她們解了心頭之妒,也就不屑向已經成爲過去式的李家氏族發難了,而我在失寵下心生恨意很合理吧,恰好爲我向王宮向王傳遞信息做好鋪墊, 我總算實現了做一名類似於特工的夢想。他讓我傳遞給王的情報,至少在王看來都是十分有價值的,因此王漸漸和我的溝通多了,有時還會關心我,讓我萬事小心,還說總有一天,會讓我結束這種委屈求全的生活,他會接我進宮。當然,我沒有告訴他,他正被他的哥哥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我只是其中的一顆棋子,可離了棋盤,我就連棋子的價值都沒有了。”
李羣玉聽罷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王口中的總有一天,是哪一天呢?”
姜巖廷嘴角一翹,這姐妹倆,還真是會拎重點呀,問問題都是一劍封喉。
李瑤臺一笑:“我想,應該是王自認爲自己羽翼豐滿了,可以振翅於蒼穹之上,脫繮於浩土之濱,俯瞰羣雄指點江山的時候吧!”
李羣玉:“那也就是他摧毀這束縛他的枷鎖,成全他變得強大的心頭巨刺的時日了。”,這枷鎖,這巨刺,當然是指姜巖廷。
李瑤臺:“按常理推斷,沒錯。他要想掌權,就必須打破這枷鎖,可他什麼時候才具備這樣的能力,我們卻不知道,但不管他成敗,我都願意陪着他,現在的他很孤獨無助,活的很痛苦,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強大冷漠到可以爲了權力殺了他的親友之時,他會更加孤獨痛苦。”
李羣玉:“我們堂而皇之地在主謀面前談論這個,總覺得這是一種很可笑的行爲。”
姜巖廷插了一嘴,“不可笑,你們繼續。”
李瑤臺:“我也覺得不可笑。他給我傳遞的那些情報,本來就是對王有利的。當然,無論是二姐你,還是我,也許我們仍舊在被他欺騙擺佈,他那麼擅於僞裝,我們根本無法知道他真實的目的,所以他的話,也不能全信,比如……‘我愛你‘,‘我會一輩子對你負責’這一類的!’’”
“李瑤臺!”,姜巖廷再一次發出警告。
“總而言之,我和他之間是清白的,我這麼聽話,什麼都按他說的做,他沒理由不履行契約,他說他保證會讓我清清白白的到王的身邊去。”
李羣玉聽罷微微沉默道:“瑤臺,我們見一面不容易,下一次再見,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你什麼都不要怕,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說實話,但凡有什麼難言之隱,或是受人脅迫,你都要說。”
姜巖廷捂臉,這還不信他,這以爲李瑤臺是受脅迫的。他給李瑤臺使眼色,意思是要澄清就好好澄清,幹什麼還非說對他言聽計從這類的話呢?好像真是他逼迫似的,關鍵在李羣玉的經歷裡,他是有前科的啊!
李瑤臺看着姜巖廷的模樣,好不快意啊!真是一物降一物,暢快!甚是暢快!
“姐姐,既然這個男人這麼在意你,現如今我知道,王也知道,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去宮裡給王上做妃子,再生個王子什麼的,這樣一來王覺得有姜巖廷的把柄拿捏在手裡,這個權傾朝野的哥哥就不敢妄動了。而姜巖廷如果足夠在意你,也不會讓你們孤兒寡母受千夫所指,肯定也會好好維護他和王的兄弟情意。以你一人之力,換他們各自安好,豈非最好的安排?”
“李瑤臺,你閉嘴!”,姜巖廷怒了,一拍桌子躥了起來。
可別說,李羣玉還真動過這樣的念頭,可是現如今,經李瑤臺這麼一說,就什麼都別想了,姜巖廷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阻止她。
果然,當天晚上李羣玉就被軟禁了,同時姜巖廷紅着眼睛對她說:“你若膽敢去找李爾納,那我就讓你見識什麼叫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