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尹博士不是已經給她下過診斷結論麼?
可是,數據不會錯,肖堇仁更不可能開這種玩笑,不可置信之後,姜巖廷冷靜下來,對肖堇仁說:“你那裡現在走得開嗎?”
“嗯,檢查已經結束了。”
“找個藉口拖住她,你自己速度來我這。”
“好的。”
***
肖堇仁當面的彙報結果是,李羣玉確實懷孕了,這個幾乎沒有可能的可能就是在她身上出現了,但這對她而言絕非好事,有還不如沒有。首先,她的腹部受過嚴重的外力創傷,導致部分宮壁有些薄,隨着胎兒的月份增長,子-宮破裂的風險極高!其次,她用過很多藥,這些藥對胎兒發育有沒有影響目前尚無臨牀驗證,光憑就這兩點就足夠了!
但她懷孕這件事本身就像奇蹟一般,所以如果敢於冒險,也不是不可以觀察一下。那麼,就需要姜巖廷來做這個決定了。
要不要告訴她?要不要和她商量之後再做決定?這是姜巖廷需要考慮的,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的是要儘快做決定。聽完肖堇仁的彙報後,姜巖廷讓他先出去了,而後自己坐在屋子裡,開始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直到某一刻,他撥通了肖堇仁的手機,對他說:“安排手術吧。”
“好,不過沒那麼快,還要先例行術前檢查。”
“明白。”
“最快明天。”
“好。”
當天,李羣玉做好一系列檢查後,才返回她在療養院的住處,一進房間就皺起了眉頭,滿屋子裡都是煙味,這是抽了多少!何況爲了保密性這裡還是個地下室式房間,李羣玉只好把換氣扇的功率開到最大!
“怎麼了?”,李羣玉問姜巖廷,他看上去又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又抽了兩口煙,姜巖廷才碾滅了,深呼吸了一口愁氣道:“你需要做個小手術。”
李羣玉沉默了,片刻後道:“肖醫生說不嚴重,不過沒關係,你和我說實話吧。”,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像什麼小手術。
姜巖廷心裡咯噔了一下,實話!呵呵,實話!怎能說實話?他了解她,說了實話她就是拼上命也會去冒險,“肖醫生說得沒錯,是不嚴重,就常見的婦科病,只不過……你換過血,麻醉對你有很大風險。”,說謊是他的長項,用來對付她一下也並不難。有的時候,確實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
李羣玉不信,但也沒有追問,因爲她也還算了解他,如果他刻意隱瞞,她問也沒有用,也沒關係,她又不是怕死之人。
“放心吧,你還不相信肖醫生的醫術麼?”,李羣玉反倒先安慰起他來。
“相信。”,他只能強擠出一個笑容。
“好啦,開心一點,別擺出一副哀悼誰的神情!”,忽然之間,李羣玉又有些噁心,於是捂住嘴去衛生間吐了。
姜巖廷坐在外面,聽着她嘔吐的聲音,手指隨着她的嘔聲都越發緊地摳緊扶手,心如刀絞,愧疚不已!
***
沒有任何意外,兩天後,李羣玉做了手術,確實是一個很簡單的小手術,只是局部麻醉,所以李羣玉親眼看見了自己被刮刀刮下的s所謂的卵巢囊腫,被醫生用手術鉗夾着放在盤子裡,很小很小一塊血疙瘩,從始至終她也沒有疼痛感,那些噁心,渾身乏力的感覺在術後奇蹟一般消失了,因此她心情不錯!
主刀醫生幫她蓋上被子後不多時,肖堇仁進了手術室,問她感覺如何,她微笑着說都很好。肖堇仁戴着口罩,即便不戴,她也不會發現什麼,肖堇仁從主刀醫生蒂娜手裡接過李羣玉的病例本,翻了翻,也沒有特別交待什麼,就轉身出去了。
兩個小時後,李羣玉被推出了手術室,而後經由特殊通道進入了“特護”病房,姜巖廷就等在裡面。醫護人員離開後,他的面貌又恢復了正常,但臉色十分難看,陰鬱得就跟暴風雨前超低氣壓的黑雲一般,她好像還從沒見過他這麼沉悶的模樣,鬚髮未理,雙眼發紅,彷彿一夕之間竟然老了幾分!
“怎麼了?”,李羣玉問他。
“沒事。”,他開口說話,聲音竟然啞了。
“肖醫生說了,切除了就好了,而且我自己也感覺好多了!”,她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的手,去安慰他,就算真是惡性的,也只有面對,這些年她早已修煉出來了,面對困難憂愁是沒用的,勇敢面對積極解決纔是正道。
姜巖廷突然哭了,抓住她的雙手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從未見他哭過,還是如此傷心欲絕!她驚呆了!可她是什麼人?片刻後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突然生拽出了手厲聲問,“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沒有,我……我只是很害怕,我怕……我怕我失去你。”
“你少說騙人的鬼話!”
“真的,肖醫生說……我不是也跟你說過嗎?你的麻醉風險很高,現在,現在你安全回來,我……我喜極而泣吧!”
真的假的?爲什麼她總覺得他今天特別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我知道我騙過你很多次,我對不起你,我保證以後再也再也不騙你,我實在懺悔!”,他只好擡起頭,強制剋制自己的情緒,把那些悲傷與心痛都壓制下去,隱藏起來。
“我是不是得的絕症?”,她還是問出口了。
“沒有。”,他用力搖了搖頭,“是我不好,可能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有些壓抑,一時沒有剋制住,嚇到你了吧?”
確實有點嚇到她了,可看他哭得如此悲慘的模樣,她又有些心疼了!“傻不傻?”,她撫住他的臉,嗔怪道:“你有時很幼稚,就像個小孩子!”
一句無心的話卻戳到了他的痛點,他連忙埋下頭,捧住她的雙手,將臉和眼淚都藏了起來。她擡手,撫摸着他的頭髮,微笑道:”放心吧,你還不瞭解我嗎?什麼樣的風浪我沒見過,病遇見我是病倒黴,我命硬得狠呢!”
***
李羣玉這個“病”來得也算是個時機,她確實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暈倒了,確實噁心嘔吐像極了疫病的初期症狀……加上人爲因素在,消息傳回了都城,傳到了李爾納耳中,李爾納自然不會逼她去覲見了,可別偷雞不成凡事一把米。
發生在李羣玉身上的意外讓姜巖廷更加堅定了退隱的決心,餘生,他只想和這個女人廝守在一起,補償他對她的虧欠,彌補他給她的傷害。
不過,若沒有李羣玉的暈倒,若沒有她計劃往都城去的事,他可能還是會徹徹底底的裝病,可事實是這些都發生了,並且她還做了流產手術。雖然這一切都是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進行,可鄭太后要是那麼容易被矇騙的人,就不可能以平民之身在宮中一路披荊斬棘,取得現在的地位了。
鄭太后召見姜巖廷,讓人用輪椅把“腦癱”的他推到她面前。
直至房中只剩下他們母子兩個的時候,姜巖廷還是維持着嘴斜眼歪的模樣。
鄭太后一張臉上陰雲密佈,“不丟人嗎?堂堂王爵,將自己丑化成這般模樣?”
姜巖廷繼續表演他的腦癱患者,對此毫無反應。
鄭太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是不是想讓我直接去找靳蘭,對她說你瞞着她拿掉了你們的孩子?”
姜巖廷立即恢復了正常。
鄭太后一聲冷笑,“看來,你真是走火入魔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姜巖廷不語,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片刻後,對着母親雙膝下跪,垂下頭,無需多說,這是告別。
“姜巖廷,你要想清楚,一旦大局已定,你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你會失去一切尊榮,你再也無法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你甚至連自保都難,更別說保護與你相關的一切。所以,你認爲釋權後你真的能保護得了那個女人嗎?你們真的能長相廝守嗎?你拋妻棄子,不孝不忠,你良心上不會受到譴責嗎?”
“母親是真的擔心我,還是在道德綁架我?您在害怕對嗎?您害怕我走以後會有人向您發難,這個人甚至是李爾納。這些年,你一直在我和他之間找一個平衡。”
“你住口!”,鄭太后惱了!
“母親,放手吧!只要您願意,我不會拋下您的,您、我,還有靳蘭,我們一起走好嗎?我向您保證,兩個孩子我一定會負責,妾室我也都會安排好。”
“你拿什麼保證?”
“我自有我的辦法。”
“姜巖廷你長大了,你翅膀硬了!你可以爲了一個女人不要你的母親了!你可知當年我如何把你養大?爲此我揹負了多少?”
姜巖廷沉默不語,他知道,所以這些年才母親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他也不否認,現如今他的確要爲了一個女人不孝了,可不忠談不上吧?追根溯源他只能算半個這個血統,可不忠不孝又如何呢?他揹負的罵名還少嗎?他在乎過嗎?
“靳蘭還在休息吧,本座這就叫人去宣她。”,看勸阻姜巖廷不成,鄭太后將自己的殺手鐗搬了出來。
果然姜巖廷立馬慌了,“母親,一切都是兒子的決定,和她無關。”
“你認爲你攔得了本座嗎?”
姜巖廷的神情陰冷下去,母子同出一轍的狠絕,“攔不了,可如果她出了事,一切都會比現在更糟糕,在我的‘假死’和‘真死’之間,母親選哪個?”
對持,母子間的對持開始了……
似乎經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鄭太后敗下陣來,她的眼圈兒紅了,忍着淚意,“兒大不中留啊!去吧,隨你怎麼樣吧!”
“母親……”,姜巖廷心中卻因母親的讓步而產生了一絲愧疚。
“出去!”,鄭太后突然揚聲喝道,神態上帶着刀劍不入的剛強,卻終是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