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鏡儀心慌如麻,連忙擺擺手,說:“我不想見到他了!他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凌謙了!”葉鏡儀想起他急切地只想擁有她佔有她便心痛不已,他居然想打掉她的孩子,打掉她最後的期許!葉鏡儀忽然朝秋繡跪了下來,流着淚道:“你現在看到了,我是處於怎樣的境地了!”葉鏡儀破釜沉舟地說道:“秋繡,你也是做過半個母親的人,你也曾懷過孩子,你應該曉得那份感受!你受過痛失孩子的苦,你應該能理解我此刻的恐懼了!”
“葉姑娘,我懂,我都懂!”“秋繡,我求求你,幫我離開這裡吧!我是不能留在這裡了!這裡對我和孩子來說太危險了!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我不是再失去我的骨肉了!我不能了!”秋繡欲拉她起來,葉鏡儀卻懇求她:“你若不答應,我便不起來!”秋秋沉默半晌,閉着眼點點頭。數天後的一個傍晚,葉鏡儀照例站在窗前發怔,院子裡的石榴花已經開得很紅豔,太陽已經下山,夜色悄悄地開始降臨,那些紅色的榴花呈現出暗紅色,在她心裡熱烈地燃燒。她看着秋繡的身影往大門口走去,在榴樹下隱隱約約。
葉鏡儀面色平靜,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急切,心裡更是萬分緊張,她雙手緊緊地握着帕子,成敗就在秋繡一舉。秋繡走到門口,門外有兩個青幫的手下守着,見到她,笑着問:“天都暗下來了,秋繡姑娘去哪裡啊?”秋繡指了指了裡面,嘟着嘴,一臉不快,低聲說:“哎喲,你們不知道里面的那個有多難伺候!”長臉的男子道:“我們哪能不知道啊,自從裡面那個姓葉的來了之後,二當家都沒過笑臉!”
他見到秋繡面上蒙了面紗,問道:“秋繡姑娘是怎麼了?”秋繡摸了摸臉,雙眼頓時含淚,說道:“凌公子最近不來,她脾氣大得很,還總是疑心是我從中作梗呢!這兩天沒少吃她的苦頭,今兒她發起脾氣來,拿玉梳子扔過來,我的臉都被她弄破了!”長臉男子驚道:“她太過分了!真以爲自己是二當家的夫人了!竟然欺負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如實稟告二當家的!”“對對!”另一個說道:“不能讓秋繡姑娘這般受委屈!”秋繡哭喪着臉,說道:“真是不知道凌公子看上她什麼了!”
青幫凌謙的手下大多都知道秋繡,也看出她和凌謙的一點端倪,長臉的忙說道:“二當家的就是想不通,秋繡姑娘你那麼漂亮,人又好,他偏偏還把那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弄來,讓你受氣!”“還是你們眼明!”秋繡感激地說道:“以後我也指望不了什麼了,只是伺候她的份兒了!”“秋繡姑娘你放心,你待我們一直都很好!我們一定會在二當家的面前誇讚你的,等時間長了,二當家的自然會明白你的好處了!”“那謝謝你們了!”秋繡紅着臉道。“今日是怎麼了?二當家很久不來了,是不是她又鬧了?要不要我去請二當家的來替你做主?”長臉男子關切地問道。秋繡搖搖頭,說道:“可別去打擾凌公子,他要忙幫裡的事,已經夠忙了,讓他清靜清靜吧!現在是吃飯的時候,裡面的那位突然想吃醬鴨,我們哪裡來得及去買來做,我只能去現成的了。”“那遣個人去就是了,秋繡姑娘何必親自去一趟呢!”“就是這話啊!她就是看不慣我,點名非要我去才行呢!”
“這不是故意差遣你嘛,真是過分!”“是啊!”秋繡恨恨地說道,隨即道:“哎呀,我出來得急,錢袋都忘記帶了,我進去取,時候不早了,我得早去早回,免得被她抓了小辮子!”兩男子忙附和道:“是是是,真是委屈秋繡姑娘了!”秋繡匆忙進去,上了二樓,直奔葉鏡儀的房間,此時葉鏡儀已經換好了秋繡的衣服,耳邊掛上了面紗,秋繡把手中的籃子交給她,說道:“裡面是一些衣服和盤纏,雖然不多,但夠你到城裡了!”葉鏡儀動容地看着她,說道:“謝謝你,秋繡,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不用謝我,你快走吧,不要耽擱了!”“秋繡,你真的不跟我走嗎?我真的怕凌謙到時候怪罪於你!”秋繡搖搖頭,輕輕一笑:“留在這裡是我一輩子的願望!你放心,凌公子是好人,不會爲難我的!”葉鏡儀明白她眼中的情意,自知無需多說,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說:“謝謝你!”葉鏡儀蒙上面紗,低着頭,把籃子擋在腹部前,快速地下了樓,穿過石榴樹林,沒有半刻遲疑,跨出了大門,只聽守門的男子說道:“秋繡姑娘一路小心!”葉鏡儀不敢也不想回頭,儘管天色昏暗,前路一片迷茫,她也徑直往前走。秋繡在葉鏡儀房裡的窗前,看着那個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輕嘆一聲。凌謙打開房間裡的所有衣櫃、櫥櫃,看着櫃內和她來前毫無區別,眉頭隨之越蹙越緊,剋制着怒氣:“她什麼都沒帶走,甚至沒有穿走我給她置辦的一件衣服!”秋繡忐忑地站在房內,凌謙轉過身,清澈的眼裡射出犀利的光束,逼視着她:“你替她辦事辦得不錯!”秋繡低下頭,一語不發。凌謙擡高了聲音,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她!好不容易我找回了她,你竟然那麼大膽子讓她走了!是不是你就是不怕我!我平日裡太過縱你了!你竟然敢背叛我!”“不,我沒有背叛你的意思!”
秋繡慌忙向他辯解:“葉姑娘一心要走,早晚留不住。”“走!她能去哪裡!葉家沒有了,鄭仕遠也死了!她還不知道他死了。我本告訴她鄭仕遠和情人遠走也是爲她好,讓她能活下去,她有了報復的心自然能活下去,如果她去了鄭家,知道了鄭仕遠死了,她會怎麼樣,我簡直不敢想象!你怎麼能讓她走呢!”凌謙雙手握拳,越說越氣憤,看秋繡的眼神的也愈加憤恨。“也許,也許她知道了鄭仕遠死了,她沒了着落,就會回來了。”秋繡含煙的雙目懇求似得看着他。凌謙強忍着火氣,還是一揮手,把他身邊的石榴大立瓶打碎在地,痛心疾首地說:“我還要怎樣?她肚子裡的孩子我都可以接受,她還要怎樣!我和她從小的情誼她爲什麼不明白!她過去對我也是有情的!爲什麼她非要離開,爲什麼!爲什麼!”這時門外響起凌謙手下的聲音:“二當家。”“進來!”凌謙冷冷道,門外的手下恭敬地進來,看了一眼秋繡,凌謙道:“秋繡不是外人,你說罷!”
“是,我們在鄭家附近一直沒有等到葉姑娘的出現,鄭家也沒有什麼異常。”“加派人手,一路上去尋找,她除了鄭家沒地方可去的。”“是,這次去鄭家還查清楚了一些事情。”“鄭家長子鄭仕明想獨霸家業,所以對二房鄭仕遠下手的。”凌謙恨道:“深宅大院,人心叵測,爲了家業,竟能手足相殘!我早就想到是家族之爭纔會至此!鏡兒竟也被連累!你們一定要監視鄭家,我怕鏡兒回去的話,鄭家發現她沒死,會對她不利!”“我知道了,二當家。”說畢便退了出去。凌謙看了一眼秋繡,道:“我先回青幫了。”秋繡驚異地看着他,她本以爲因她放走了葉鏡儀,凌謙一定會大動干戈,不會放過她,沒想到凌謙竟然沒有爲難她,心裡又激動又愧疚。“凌公子,你,你沒事吧?”“我只希望快點找回鏡兒。這件事我有錯在先,要不是那一晚我太魯莽的話,也不會把鏡兒嚇走了,前一陣子我應該來看看她,給她賠不是的,只是我不敢面對她,所以一直不敢來。如今要儘快找到她,向她解釋清楚,求她的原諒,以她的性子不會那麼堅持的。”
秋繡瞪大了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呆呆地看着凌謙離開,她沒想到天下有這樣的男子,對心愛的人那麼寬容而愛護,她心裡更加羨慕葉鏡儀,也更加愛慕凌謙。但是她暗暗祈求不要找到葉鏡儀,因爲她知道一旦葉鏡儀回來,她欺騙葉鏡儀的事情就會暴露,其實那一天凌謙差人送來的確實是保胎湯藥,是秋繡臨時起主意,欺騙葉鏡儀說那是打胎藥,目的是想逼迫葉鏡儀離開。若是凌謙找到了葉鏡儀,到那個時候,得知真相的凌謙也許就不會放過她了,而且葉鏡儀若是回來了,凌謙眼中就根本不會有她的存在了。至少在葉鏡儀不在的時候,她在旁人眼裡就是凌謙的女人,唯一的女人。鄭仕遠聽見了輕盈的腳步聲,不是阮青雲的,這小半年來阮青雲一直在側照顧他,對於她的腳步聲他太過熟悉了。他知道,是她來了!他轉過身,果然是她!雖然阮青雲的容貌與她極相似,但她就是她,獨一無二。鄭仕遠從未想過和她還有相逢的一天,但是此刻她活生生地、完好地站在他面前。“青雲說你要見我。”阮青瀾臉色平靜,好像與他從未相隔過七年之久。鄭仕遠亦靜靜地看着她,眉目依舊如遠山似秋水,牽牽繞繞讓人回味,薄薄的烈焰紅脣卻濃烈地把屋內的空氣燒得炙熱。身形還是挺拔修長,只是比他印象中的要豐盈許多。若說過去阮青瀾是一塊山間帶着靈氣的紅翡,而如今已是鑲嵌在金銀中的,雕琢得耀耀生輝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