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爲他聽錯了,頓了頓。“巴不得?那我偏不如你願!”鄭仕遠玩味地看着她極力掩飾着的無助和委屈,心中的不快竟掃去了大半。彷彿他看不得她的那份不卑不亢,硬要她顯得楚楚可憐,才讓他受用一般。葉鏡儀此刻明白自己是無力抗爭他的,自己的反擊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大更多的羞辱,她無奈而悲憤地低聲喊道:“我倒底哪裡得罪你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冷冷一笑,答非所問地說道:“你只要做好的你的本分,讓我娘開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個好妻子,就行了!有着鄭家姑奶奶的頭銜,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你也該知足了!至於我和你之間,你什麼都別妄想!”鄭仕遠一把放開手,葉鏡儀吃不住力,踉蹌地靠在了案邊。案上的青釉寶圓小口瓶內插了白色的茶花,葉鏡儀的小臉煞白,映着白茶花,愈發雪白勝花。“我不要什麼姑奶奶的頭銜,我不稀罕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想過平平淡淡,普通夫妻的日子!你若預備着和我這麼過一生,不如休了我算了!”
“你這麼想我休了你,不要這份榮華富貴?是不是因爲那個凌謙?”鄭仕遠眯起眼睛看她。葉鏡儀未曾料到從他嘴裡說出凌謙的名字來,不禁深深一震,問:“你怎麼知道?”鄭仕遠冷笑道:“我會讓一個我沒有了解過背景的女人成爲我的妻子嗎?”葉鏡儀負氣道:“既然你知道有他,那就根本不該答應娶我!”鄭仕遠嘴角一揚,道:“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們兩個雖然郎有情妾有意,可惜都沒捅破。真是可惜了,如今一個已爲人母,一個只有獨自傷悲了!我警告你,你如今是鄭家的人,要是被我發現你和他真的有什麼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到那時可不是休了你那麼簡單了!”葉鏡儀漆黑的大眼睛裡瞬間充滿了恐懼和不可思議,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了。“你既然根本不喜歡我,你爲什麼要答應娶我?”
她忍着淚花問道。鄭仕遠看着已然瑟瑟發顫的她,把多年來感情的苦痛和對這段婚姻的不滿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因爲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要讓我娘放心,要讓其他所有的人都看到我鄭仕遠有妻子了,我不想聽閒話!”“怕人說閒話!”葉鏡儀面色慘白,自尊被他掃了一地,她似是要豁出去一般,冷笑着回敬他道:“是怕人說你和那個叫青瀾的人的閒話嗎?”她這次的反擊又是一擊即中,鄭仕遠頓時如冰凍在原地一般,臉上冷酷得像雕塑,一動不動,黝黑而深邃的眼睛深不可測。他的眼光如一把寒劍刺向她,她不禁打起顫慄。瞬間,他把她按在牆邊,她背後吃痛,卻強忍住,不吭一聲。他冰冷而兇狠的目光逼視着她,用極度冷冰的語氣道:“如果你再敢提這個名字一次,我就立即讓你嚐嚐我是怎麼詮釋夫妻之實的!”
葉鏡儀小小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劇烈,他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說道:“做好你的本分!”說完,他便把她往旁邊一推,自己離開了房間。小如買了藥回來,看見房間沒有了鄭仕遠的身影,葉鏡儀捲縮在牆角,滿臉是淚。“小姐,你怎麼了啊!”小如丟下藥包,衝過去問。葉鏡儀看了看她,沒有說話,木然地看着前方。“他打你了?他欺負你了?”小如急切地問道。葉鏡儀搖了搖頭,小如問:“那是怎麼了,姑爺人呢?”
“他就是個魔鬼!一個不可理喻的魔鬼!”葉鏡儀顫抖着說道。臨近傍晚,葉鏡儀來到鄭康氏房內時,已經收拾了午後那份慘然的心情。下人說鄭康氏在花房,她便又到花房給鄭康氏請安。鄭康氏的花房就在鄭康氏院子傍邊的曲荷樓上,那裡能一覽荷花池,到了夏天,這裡是最佳賞荷處。鄭康氏正在花房忙碌,她平日出了自己的院子,最愛來的就是花房,偌大的花房裡擺滿了各色花草,室內溫和,馨香四溢。她對葉鏡儀笑道:“我以爲你會多住幾日的,那麼快就回來啦,親家公親家母可好?”“謝謝母親惦記,爹孃都很好。我娘託我帶了一些蘇繡緞子捎給母親。”葉鏡儀笑道。“親家真是客氣。”鄭康氏笑道。“您也讓我帶了很多東西回去呢。”
葉鏡儀笑道。“爲人母子,不容易的,是不是?”鄭康氏自顧自忙着修剪枝葉花草,並沒有看葉鏡儀,淡淡問。冷不丁地轉了話題,讓葉鏡儀心中一凜,不過面上不敢露出任何不妥。“我會盡量做好的。”葉鏡儀跟在鄭康氏身邊小心翼翼地回答。“二弟是個倔強的孩子,你這個做妻子的就多忍讓,多體諒。他天天在外頭忙,也很辛苦的。”“我曉得。”鄭康氏看着面不改色,得體達理的葉鏡儀,說道:“我也做別人的妻子,這點我是比你明白的。”“鏡儀記着孃的教誨。”“二弟是不是每天都很晚回來,我都覺着他回家吃晚飯的時候越發少了。”“他忙。”葉鏡儀驚異地發現她居然真的聽他的話,在做個“好妻子”了。
難道自己真被他威懾到了嗎!“這女人吶,要抓住男人的心也不是一味隱忍就夠的。”鄭康氏瞥了一眼穿着白底銀色刺繡蓮花纏枝紋衣裙的葉鏡儀,身形纖瘦小巧,肌膚白皙,美目盼盼,薄脣小嘴,如畫中仙子,嘆道:“美則美矣,可是鄭宅不缺美人!你看看你每天都穿着什麼,比我這個老太婆還素淨。”葉鏡儀站在那裡,不敢出聲。“我不想只有昊兒一個孫子,我希望兒孫滿堂。你明白麼?”鄭康氏看着葉鏡儀。“媳婦明白。”葉鏡儀心頭一緊。“明白就好。你看看,這春天來嘍,該種下的就該種下了,到了季候,必定有收穫。”鄭康氏說着,拿了一隻玉白瓷的花盆走到葉鏡儀面前:“你看看這裡面的苗兒,多鮮嫩。今兒個我把它交給你伺候。”“娘,這是什麼?”“種什麼,得什麼唄,你精心照顧它,到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它是什麼。”
“是,媳婦知道了。”葉鏡儀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花盆。“記住,可不能亂澆水,亂曬太陽。任何事情都要適當而爲,你可別糟蹋了它。”“鏡儀一定好好照顧他。”葉鏡儀看着盆中綠色而嬌嫩的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愈加翠綠而可愛,當然,也很脆弱。賀妍和阮青雅在花園的小亭中飲茶閒聊,看到從花房走出來路過對面迴廊的葉鏡儀。賀妍道:“二嫂在孃家住了三四天就回來了呢。”阮青雅擡頭看了一眼說:“她是懂得禮數的人。”“人也美,還知書達理。可惜啊,二哥偏不解風情。”賀妍喝了口茶道。“你可別胡說,被下人聽去要嚼舌根的。”阮青雅拿着一把銀製的小錘正敲剝着*桃,邊上放着一隻盛滿了核桃肉的高腳五彩托盤。賀妍自己剝着核桃吃,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的關係不好吧。二哥根本不喜歡她。”阮青雅瞅了她一眼,道:“你聽到人家吵架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