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宴會以後,太后免了柔妃請安的規矩。現在宮中的閒言閒語很多,哪怕太后明令禁止也沒有遮嚴那些八卦的嘴巴。據說柔妃受了嚴重的打擊,到現在還病在牀上。太后吩咐公冶霖探望她,公冶霖當作沒有聽見。反倒是蘇晨去過一次,卻被擋在門外。
柔妃和晨貴妃不合的傳言越鬧越大,大家都說晨貴妃容不下別人,跑到皇帝身邊吹了枕頭風。皇帝聽了晨貴妃的讒言,這纔不喜歡柔妃。柔妃心腸太好,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就讓別人欺負。歐陽將軍得到太后的懿旨進宮見了柔妃,不知道兩人關在房間裡說了什麼,歐陽將軍走時皺着眉頭,看上去非常煩惱。相比之下,柔妃立即下牀行走,還在院子裡逛了一圈。
歐陽將軍隨後進了乾清宮,進去不久就出來了,那時眉頭皺得更緊。聽說皇帝大發雷霆,竟摔碎了長久以來最喜歡的筆洗。
太后最近也沒有閒着,整日宣各家的小姐進宮,不時地請皇帝過去敘敘。只要不是瞎子就會明白她的用意,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皇帝沒有那樣的想法她想逼也逼不成。
後宮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大多數聰明人人人自危。太后和皇帝打擂臺,無論誰贏誰輸都是別人倒黴,傷不着他們自己。不過後宮的佳麗們還是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讓她們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即確定心中的猜測。
“聽說了嗎?皇上已經半個月沒有去清水院了。”宮女一號悄悄地說道。
“這算什麼消息?準備來說是十七天零四個時辰。”太監一號補充地說道。
“晨貴妃是不是失寵了呀?”宮女二號做出大膽的猜測。
“宮裡這麼多娘娘,晨貴妃又不是最年輕漂亮的,失寵有什麼奇怪的呀?當年張貴妃進宮的時候也是深受皇上寵愛,而且還是獨寵呢!”太監二號故作嚴肅地說道。
“晨貴妃能夠獨佔聖心這麼久,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宮女三號發出自己的意見。
“你懂什麼?整個後宮的美人都是皇上的,皇上喜歡的時候就多寵幾天,皇上不喜歡的時候就不理不睬。”太監三號裝作資深媒體人。
蘇晨帶着小青和小綠經過花園就聽見這樣的談話。小青和小綠面色不甘,恨不得出去教訓他們。她們是公冶霖親手培養的人,沒有人比她們更加清楚皇上對晨貴妃的心思。雖然他們也不明白皇上最近爲什麼不曾出現,但是她們可以肯定不是這些人所說的樣子。
蘇晨攔住兩人,帶着他們離開這裡。不管事情是怎麼回事,反正她不在乎。她與公冶霖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寵愛誰與她有什麼關係?她不可能留下來成爲後宮的一道風景,後宮的閒言閒語傷不了她分毫。
“娘娘,你真的不介意嗎?皇上已經十七天沒有過來了。”小綠擔憂地說道:“在這後宮之中,只有皇上的寵愛才能保住妃嬪的地位。”
“小青,你昨天做的糕點叫什麼名字,我挺喜歡的。”蘇晨淡淡地說道:“好像有杏仁的味道。”
“娘娘好利害,那是奴婢自己搗鼓的小點心,杏仁只用了指甲蓋這麼點。”小青知道蘇晨不喜歡這些話題,趕緊朝小綠暗示。
其實蘇晨還是很好奇公冶霖最近的情況。聽說他經常往柔水閣跑,而且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如果說他突然覺得歐陽劍柔符合他的口味,他打算品嚐這道點心的話,又有些說不通。他每次都是白天過去,天黑時就會離開。他最近沒有去其他妃嬪那裡過夜,整天睡在乾清宮裡。太后派人請了幾次,無非說一些雨露均沾的話,他照樣我行我素。
幾人逛了一圈,剛回到房間就發覺不對勁。小藍在外面候着,不停地朝裡面嚕嘴。小青和小綠相視一笑,趕緊把門推開,請蘇晨獨自進去。蘇晨心中明白,有些疑惑他今天怎麼來了。
公冶霖躺在她的大牀上,睡覺時眉頭還是深鎖着,彷彿滿腦子解不開的迷惑。蘇晨沒有打擾他,挑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這些日子她看在眼裡,知道他這個皇位坐得並不安穩。鑰王爺的勢力非常強大,再加上左右丞相也不安份,還有楊家的外戚專權。幾股勢力把他的權利架空,他培養的勢力太單薄,很容易被其他勢力打壓。他不但要與那些不懷好意的奸臣周旋,還要保住自己的人。
還有後宮,後宮的事情也會影響朝堂。他爲了打壓那些邪惡勢力,打算從後宮出發,這才廢了皇后,還冷落了張貴妃。廢棄皇后讓楊家吃了一個大虧,但是畢竟效用不大。太后在那裡坐着,他總是受到牽制。只要想辦法對付太后,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沒有太后,毀滅楊家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沒有太后,沒有楊家,沒有鑰王爺,更不需要左右丞相專權。說來說去,太后纔是關健。
但是,太后是他的母親。他再狠也不能傷害自己的母親。
正是因爲這樣,他才如此痛苦吧!他與自己的親生母親並不親密。親生母親想盡辦法控制兒子,難道還想垂簾聽政?同樣是她的兒子,她爲什麼對鑰王爺這麼好?
等等……記得以前在鑰王府聽過一個秘密,鑰王偷偷祭拜已故的梅妃,並且稱她爲母妃。
既然如此,鑰王公冶晟根本就不是太后的兒子,爲什麼太后偏愛他?
蘇晨伸出玉手,輕輕地勾畫着他的眉宇。他的容顏比公冶晟多了幾分溫柔,很容易讓人迷失在他編制的情網裡。只有瞭解他真實性情的人才知道他是多麼鐵血和無情,爲了自己的江山可以犧牲一切。
公冶霖睜開眼睛,雙眼射出銳利的光芒。蘇晨手指一頓,慢慢地收了回來。
發現蘇晨的身影,他的神情才溫和幾分。抓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手指,輕輕地摩擦着。
“你去哪兒了?”公冶霖輕聲說道:“好久不見你,你還是這麼精神,看來我來不來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蘇晨奪回手指,看着面色疲憊的他,淡道:“你這樣不累嗎?”
公冶霖輕笑:“累啊!可是我有什麼辦法?父王交給我一個爛攤子,我只能慢慢地收拾。”
蘇晨脫了鞋止爬上牀,坐在他的旁邊說道:“我給你交一個故事吧!”
公冶霖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蘇晨在心中整理着一代明君康熙帝的史書故事。當年順治也扔了一個爛攤子給康熙,年幼的康熙忍辱負重,成爲一代明君。公冶霖不比康熙,卻可以借鑑許多思路。比如說鰲拜就與鑰王相似,朝中的大臣也與公冶霖手中的大臣相似,還有遠方的藩王之亂。
“他有一位好祖母。”這是公冶霖的第一感嘆。“還有一位好皇后。”
“這就是你的感想?難道沒有其他感覺?”蘇晨挑眉說道。
“鰲拜是大奸臣,康熙暗殺了他沒有關係,但是鑰王……”不是鰲拜。
“前段時間不是搜到鑰王謀反的證據嗎?鋒皇心念遠方的兄弟,召他回京休息,不料對方心生歹念,居然想要謀殺鋒皇。經過此事,相信全國的百姓都能明白你的苦心。”蘇晨承認自己是小女子,永遠無法忘記她在鑰王府受的委屈。
“難怪別人說寧可得罪小人,也莫要得罪女子。”公冶霖淡笑道:“可惜你不是男子,否則我必然封你高官權位。”
“別介!”蘇晨趕緊搖頭,說道:“我寧可做鄉野村民,也不想坐擁朝堂。對了,康熙晚年的幾個兒子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你想不想聽聽?”
公冶霖閉着眼睛,臉上揚起溫和的笑容。看見他難得的放鬆,她彷彿看見了初時見面時的万俟風。這男人真是變色龍,她被騙得好慘啊!她把九子奪嫡的故事說了一個大概,不過他沒有任何反應,好像不感興趣。
半晌,蘇晨以爲他睡熟了,卻聽見他說了一句話。
“前不久與你商量着出去走走,這幾天先準備吧!”公冶霖下牀,拍拍她的腦袋,說道:“外面的閒話少聽,更不要放在心上。”
蘇晨當然不可能放在心上,因爲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宮裡的成員。公冶霖從後門離開,彷彿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來過這裡。儘管不知道他最近有什麼計劃,但是她猜測朝中肯定不穩定吧!
喚進三婢,吩咐她們準備出遊的東西。最近悶壞了,終於可以出去放風。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單獨行動,真想與暗塵等人聯繫。
幾日後,公冶霖把宮裡的事情扔給了替身,帶着蘇晨悄悄地出發。記得上次決定用微服出巡的名目,但是這次他們顯得偷偷摸摸。不過這樣也好,她可以減少許多麻煩。三婢的功夫不錯,所以必須帶着。當公冶霖找來幾個與三婢一模一樣的婢女,暗暗感嘆人皮面具真是好東西。
出了宮牆,蘇晨回頭看了看,竟覺得那面城牆是如此冰冷。外面的空氣很新鮮,她竟有一種出獄的感覺。街道上的商販是那麼可愛,站在街口拉客的姑娘們是那麼漂亮,還有街邊的乞丐也很順眼。
只有失去自由之後纔會明白自由的可貴之處。不行!她必須想辦法速速離開這裡。聽說皇帝已經借用替太后做壽的名義召回鑰王爺,到時候就可以趁機除去幾個礙眼的傢伙。鑰王造反,太后肯定參與,到時候太后就沒有臉面繼續左右皇帝的決定。
公冶霖爲了籠絡民心,肯定不會傷害太后和鑰王,前者終身與佛像爲伴,後者囚禁在華麗的籠子裡無法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