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鈺躺在塌上,心裡難過的不能自己。
那錐心之痛,源源不斷的襲擊着她。
不想還好,一想起那盆花,詩鈺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海燕端着飯菜,看了看天。這已經是初夏了,白天長,晚上短。
可現在天都已經黑了,娘娘還是沒有吃東西,在榻上,關着簾子,偷偷哭呢。
菜,已經熱了三次了,這次是第四次,不知道娘娘心情有沒有好點兒,海燕將熱好的飯菜,再一次擺在了桌子上。
“娘娘,吃飯了。”
詩鈺心情煩的不行,嚷嚷道:“不吃,出去啊。”
海燕嘆了口氣:“娘娘,天都黑了,您好歹吃點兒,您下午就沒吃了。飯都熱了幾次了,再熱,就得壞了。”
詩鈺煩的支起身子,抓起自己躺的玉枕,撩開簾子就向海燕砸了過來:“熱壞了,就倒了,你磨磨唧唧的幹嘛,出去啊,別來煩本宮。”
海燕一把抓住了玉枕,道:“娘娘,枕頭砸了,您睡什麼呀,乖啦,來,吃點兒飯。”
詩鈺爬起身子,下了塌,抓起塌前的鞋子,就向海燕丟去,海燕閃開了,詩鈺的心裡不爽極了,見啥仍啥,一邊仍,還一邊道。
“叫你嘴貧,叫你接話,叫你砸東西,你還跟本宮接住,叫你出去,你還不滾。”
海燕搖了搖頭,喃喃着:“砸吧砸吧,砸了心裡舒服點兒”海燕說完,出了寢殿,關上了門。
屋內一陣噼裡啪啦,海燕沾了下口水,搓了個洞,將眼睛放在洞裡,看了看。
真狠,見啥砸啥,櫃子、板凳、桌子,啥順手就砸啥。砸時一時爽,等氣生過了,又該心疼了。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過兩天又該哭鼻子了,那可是值一千兩銀子的彩釉鏤空花瓶,世間少有,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麼砸了。
我還是走吧,小心殃及池魚。
詩鈺砸累了,回到塌上繼續休息。
一通發泄後,心裡沒有那麼憋的兇。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如此難過,難道,我愛上了拓跋宏?
詩鈺一想到此處,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什麼時候,我開始在乎他的呢?
什麼時候他把龍天昊趕走了,住進了我心底?
自古帝王多薄情,我怎麼能愛上他呢?
他愛我嗎?不愛!
想想那盆花,詩鈺的心就猛地一痛,淚,又忍不住的滑了下來。
太極殿
趙統領、陳太醫和高充華早就侯在那兒了。
李博海穿着白色衣服,背上揹着柴火,跪在拓跋宏的寢殿內。
拓跋宏回了太極殿,看了他們三人一樣,繼續叫他們候着,自己進了寢殿。
李博海跪在地上,耷拉着頭,不敢言語。
皇上是愛馮貴人的,他知道。皇上開始納妃,恩寵女人,還從未對誰動過心,除了馮貴人。
皇上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且情有獨鍾。明明知道她是一個不該愛的女人,卻一頭栽了進去。想也不想,就巴望着跟她一生一世。
這次做的事,是有些不地道,但是皇宮大院,豈是傻白甜的地方?
皇宮無限兇險,爭名奪利,異常血腥,全無平民百姓之間的父母之情、兄弟之情、姐妹之情。所謂的親情,都是假的。
連血濃於水的親情都是假的,更何況愛情?
李博海知道,皇上這次,真的痛了。
從在錦繡宮裡,皇上看着馮貴人難過時的樣子,皇上那蹙眉心疼的表情,李博海就明白,皇上,真的陷下去了。
李博海跪在地上,身後揹着柴火,手舉一把刀。
皇上是仁慈的,皇上五歲,他就在皇上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來,皇上的秉性,他非常的瞭解,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李博海道:“皇上,殺了老奴吧,老奴有罪,害娘娘誤會皇上。”
拓跋宏看着李博海,拳頭握得緊緊的,李博海跟了他那麼多年,就像是親人一樣,這次出此下策,也是爲他着想,也算是忠僕了。
拓跋宏擡腳就把李博海踢倒在地:“腦袋暫時給你留着。自己去領三十杖責,今晚不許吃飯了,俸祿罰半年,以後再敢自作主張,直接割下來當球踢。”
李博海磕了個頭:“謝皇上。”
拓跋宏去了正廳,趙統領、陳太醫和高充華還在那兒候着。
拓跋宏詢問了這三人,當時錦繡宮的情形。
那三人,繪聲繪色的講述了馮妙蓮從顯擺皇上的恩寵,衍變成了一場笑話,震驚的當場崩潰。
點點滴滴,十分詳細。
拓跋宏心裡十分難過。
晚上,王公公拿着托盤跪在拓跋宏面前,又到了翻牌子的時間,可拓跋宏並沒有那樣的心情。
馮妙蓮都那樣了,他再去陪別的女人,還算是人嗎?
他想去看她。
拓跋宏揮了揮手,王公公拿着托盤退了下去。
李博海去領杖責了,現在陪着拓跋宏的是小歡子。
拓跋宏看了看天,已經黑的星星和月亮都出來了,馮妙蓮不知道情況如何了,他決定去錦繡宮看看。
錦繡宮,緊閉大門
拓跋宏敲開門,走了進去。
海燕磕了頭後,緊跟其後。
拓跋宏道:“馮貴人,情況怎麼樣了。”
海燕道:“娘娘可傷心了,不肯吃東西,菜都熱了好多回,一口都不肯吃,東西也打砸了一地,誰也不許進去,誰進去,就砸誰,奴婢也被趕了出來,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呢!”
拓跋宏走到詩鈺的寢殿門口,推開了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動靜。
地上一片狼藉,屋裡的陳設,基本都砸在了地上。連那流光溢彩的彩釉鏤空花瓶,也砸的粉碎。
桌子上的菜,已經變了樣子,明顯就是在鍋裡,反覆加熱了不少回。
然而,看菜的分量,並沒有減少,很顯然,跟海燕說的一樣,她下午,並沒有吃任何的東西。
拓跋宏走了進去,海燕和小歡子跟在旁邊。
塌上的簾子,是垂着的,看樣子,應該在睡覺。
拓跋宏走到塌前,簾子是兩層,外面一層是珍珠簾子,裡面是一層透明的薄紗,兩人把簾子綁了起來,拓跋宏坐在了塌邊。
詩鈺已經側着身睡着了,準確的說,是哭着睡着了。
眼淚從眼底流下來,被鼻樑攔了一下,並沒有滑下去。
拓跋宏伸出了手,正想拭去她的淚水時,海燕開口了:“皇上,還是別弄醒娘娘,娘娘好不容易睡着了,要是弄醒了,不知道又要哭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