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鈺躺在了臨窗的鋪着軟墊的黃花梨雕花長椅上,靜靜的看着窗外。
曉嫚已經退出屋子,她要說的話,詩鈺已經明瞭。
尉遲靈兒買通了侍衛,打死了李御女,讓她成了替罪羔羊,而知曉這一切的人,都得死。
曉嫚是李御女的貼身丫鬟,這些事,她當然知曉,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處境。
袁充華宮裡那麼多的下人,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都殘忍的殺害,還拋屍枯井。
這前車之鑑,她可看得清楚明白。
所以她四處逃命,最終選擇了大馮貴人,因爲拋屍案跟她有關,如果在這個皇宮,唯一能夠找到活命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錦繡宮了吧!
詩鈺靜靜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沉思着。
在這個皇宮,爭寵真的那麼重要麼?
真得連人命都賤如草芥麼?
說殺就殺,還斬草除根,當真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麼!
我要是獲得了恩寵,會不會和她們一樣,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
隨即,詩鈺笑了,我又不爭寵,怎麼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就算本大小姐要爭寵,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當老孃吃素的?怎會輕易被人斬殺!
老孃好歹也是21世紀的殺手,雖然是個不稱職的殺手,起碼面對這些古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拓跋宏又在畫畫,畫的美人圖,依舊沒有臉。
不過,那身材,那體形,那高挑的模樣,像極了詩鈺。
李博海在旁邊磨墨,皇上最近愛上畫畫了,畫的都是一種,沒有臉的美人圖。
但李博海知道,皇上到底畫的是誰,儘管皇上不承認。
李博海一邊磨墨,一邊道:“其實今天在華林園,皇上也許誤會大馮貴人了。”
拓跋宏並沒有擡頭,依舊畫着他的畫:“誤會?她那樣的囂張跋扈,怎麼會誤會她?”
李博海繼續磨着墨:“皇上下樓了,並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但老奴可是看得真真的,是皇貴人先動的手,搶了大馮貴人的月季,大馮貴人不甘心,想搶過自己的月季,這纔不小心踩了皇貴人的裙子,絆了皇貴人一下。”
拓跋宏笑了:“李博海啊李博海,你到底收了大馮貴人多少銀子,這樣的幫她說好話?”
李博海無奈的輕輕搖搖頭:“皇上誤會老奴了。老奴只忠誠於皇上。老奴不是幫大馮貴人說話,而是幫皇上的心說話。”
彷彿說中了拓跋宏的心事一般,拓跋宏愣了一下,握筆的手突然畫歪了,不過愣住也僅僅一秒而已,一秒後,拓跋宏恢復正常。
“朕的心,朕自己都不清楚,你怎麼會看的清楚?”
李博海脣角微勾:“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奴自然看得清楚。皇上您喜歡大馮貴人。”
拓跋宏眉角有些抽動,毛筆又畫歪了,畫了一條長長的粗線,把一整張好好的美人圖給畫壞了。
拓跋宏摔了筆,將畫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朕對那個潑婦,可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李博海停止了磨墨,將地上的紙團,撿了起來:“大馮貴人才剛進宮,遠離了父母,有些不習慣,等過些日子,她自然會懂得,要如何討皇上的歡心。”
拓跋宏嗤了下鼻子:“誰稀罕她討朕的歡心?就她那個樣子……”
李博海道:“她那樣子,還真是好看呢!”
拓跋宏瞥了李渤海一眼:“她那裡好看了,明明是醜八怪一個。”
“你看她皮膚,白是白,死人一樣,沒有絲毫血氣。眼睛大是大,金魚眼,想嚇死人麼,鼻子翹是翹,你是掛鉤,掛東西的嗎?”
“臉長得像瓜子一樣,毫無特色,看一眼就食慾全無,想一巴掌拍死她。”
“還有,這裡是大魏,是鮮卑人的天下,理應穿鮮卑服飾,她倒好,穿一漢裝,還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漢人麼?”
“皇上不是喜歡漢人和漢裝嗎?”李博海奇怪道。
拓跋宏撇撇嘴:“人醜就不要出來嚇人了。皇祖母真是,找一個醜八怪過來,朕真是毫無興趣。”
李博海道:“皇上看的還真是仔細,連形容詞都用上了。當真是觀察的細緻入微。”
“找打!”拓跋宏聲音提高了些。
李渤海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拓跋宏依舊待在尉遲靈兒的靈溪宮,尉遲靈兒可謂是得意極了。
三位貴人娘娘,除了她之外,另外兩位馮家娘娘,除了新婚之夜,皇上陪着之外,以及少數的爲數不多的數的清的個別妃子,皇上偶爾待上一晚後,其餘時間均待在尉遲靈兒的房裡,可謂甚寵。
宮裡的人最會趨炎附勢了,去靈溪宮磕頭抱大腿的低賤嬪妃比比皆是。
靈溪宮去請安的低等嬪妃可謂要把靈溪宮的門檻都踏破。
尉遲靈兒最喜歡別人對她的尊重了。
自從上次李御女三跪九叩後,尉遲靈兒就迷戀上了這種皇后娘娘才能擁有的絕對權威的大禮。
所以她要求,但凡想依靠於她的嬪妃,必須行此大禮。
儘管要求苛刻,但來她靈溪宮的嬪妃依舊絡繹不絕,少的時候五六個,多的時候二十來個,那頭磕得,咚咚咚的,磕得尉遲靈兒心情愉快極了。
國事繁忙的馮太后,詢問了身邊的宮女,皇上晚間的活動,在哪個宮就寢後,甚怒,召拓跋宏進太和殿覲見,狠狠訓斥了一番,拓跋宏就去馮清的昭陽宮待了三天。
外人都看的出來,皇上是給馮太后面子,其實皇上心底壓根兒不想去。
詩鈺的手被月季的刺刺傷後,其實傷勢並不嚴重,僅僅只是刮傷而已,塗抹了些藥膏,好的也快。
知道兇手是尉遲靈兒後,詩鈺也沒有去舉報,因爲死無對證。
袁充華的最有利的證人,她的丫鬟和太監,通通慘死。
事情的參與者李御女也滅了口,僅僅要是單憑李御女身邊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的一面之詞,根本無法舉報她,還會被人恥笑。
畢竟,凡是都要講究證據,她是于闐國的公主,代表着兩國邦交,無憑無據就要指證一國的和親公主,你腦袋被驢踢了麼!
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詩鈺也就沒有動手。
皇宮內院,日子長着呢,不急於一時。既然知道這個賤人心腸歹毒,一是離她遠點兒,二是這仇得想個法子報,吃啞巴虧,可不是詩鈺的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