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意捨得到錢羽傳信,說通谷要與四皇子合作,心中大怒,不由分說的趁着夜色潛入雷府。
“臭丫頭,你是失心瘋了不成?爲了那點錢竟要用命來涉險?”商意舍推開通谷房門怒斥道。
通谷眉頭緊鎖,低眼深思着說:“我懷疑四皇子與我母親的死有關。”
商意舍修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詫異之色,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這話從何說起呢?”
“我的母親並非因病而亡,而是中了術。”原主的記憶中母親的怪異行爲依稀可見,原主一直以爲是中毒所致。可通谷越想越覺得蹊蹺,最後在老巢裡古書中找到了這個巫術記載。“母親在無意間提到過宸妃是南瓊國洞天一族,專習巫術。而習巫術之人後頸處都會有巫毒印記,在聚仙樓那日,當你跟我提起三位皇子都是宸妃所出時,我便留意了他們的後頸處。我發現在三位皇子中,只有四皇子的後頸處有這個印記,我可以斷定他就是是覡。所以我便想着將計就計探查明白。”
商意舍目光惆悵,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你的意思是雷夫人中了蠱?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不,巫與蠱不同,巫比蠱還要狠毒。你若是今日沒來找我,明日我也會去找你的。我有事找你幫忙。”通谷目光堅定的看向商意舍。
商意舍同樣回以堅定。“臭丫頭,你我是過命的交情,跟我不必藏着掖着,直說就是。”
“我的魚餌已經放出,就等着大魚自投羅網了。”通谷將商意舍拉近身邊,竊竊私語一陣後商意舍離去。
第二日通谷找祖母求了一份請柬給刁淑華,並讓靈墟在送請柬時,聲情並茂地在刁淑華面前演了一出自家女郎如何受後院女人欺壓的戲碼。刁淑華十分配合演出,不斷抹淚嘆息。靈墟回覺淺院稟報時主僕二人笑成一團。
轉眼到了壽宴當天,前來賀壽的官家女眷千姿百態,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對通谷嗤之以鼻,指指點點。通谷不以爲然,只想在人羣裡找到刁淑華。
“三妹妹,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啊,快隨姐姐入席吧。”雷通嬌一副溫柔婉約的模樣牽起通谷的手說道。
“大姐姐今日真是美豔動人,那就勞煩大姐姐帶路了。”通谷敷衍說着客套話。
老夫人院中擺着一個長方形宴桌,宴桌從正廳門口一直延伸到二道門,桌子至少有十米長度,桌旁留出了可供二人並排行走的距離。宴桌上方是下人們用席子做成的捲簾,用來遮陽。金秋九月正是桂花茂盛的季節,院子周圍曲廊處佈置了採摘的桂花枝,香氣清新撲鼻,使人沉醉。院子四角放置了幾個泥爐子,裡面燒着紅紅的炭火,爐上煮的清水中偶爾冒起幾個魚眼小泡。老夫人坐在最裡面的主位上,老夫人周圍坐着的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以此類推,按照輩分從裡到外依次列坐。衆人入席後奴婢們拿來淨口的茶水和淨手的鮮花水,伺候官眷女郎們之後便送上了切好的瓜果。
老夫人見衆人都入了席,淨了手,便開口說道:“正值金秋,桂花開的正好,老身孃家莊上老漢送來了三簍團臍螃蟹,又遇老身六十壽辰。刁家娘子送禮送到了老身心坎上,拿來了十幾壇上等黃酒,今日老身便借花獻佛,與諸位吃螃蟹、賞桂花、喝黃酒。”
刁淑華坐在了長輩座位上,見老夫人特意提到自己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說:“瞧老夫人說的,十幾罈子水酒罷了,比起老夫人的相邀之情,這點子酒不值一提。”
老夫人擡手善意的示意刁淑華請坐,趙氏此時不甘落於人後,畢竟自己是家中主母,這點孝道還是在衆人面前演出來的。“母親六十大壽,小輩們都歡喜的不得了,心裡都恭祝着老夫人長命百歲呢。但有一樣,團臍螃蟹雖好,老夫人卻不可貪嘴,畢竟寒涼之物。”趙氏滿臉奉迎着老夫人,一副孝女模樣。
話音未落,婢女們給衆人端上了一碟碟紅姜醋和一盞盞熱茶,茶香撲鼻,衆人紛紛議論起茶來。刁淑華眉飛色舞地說道:“這茶是雷家三女郎準備的,我有幸去過女郎的茶樓,喝過這茶,真可謂是甘之若飴呢。”
衆人目光集中到通谷處,趙氏見狀先開了口說:“刁女郎可是吃茶醉了?官家女郎怎可拋頭露面去經營什麼茶樓呢?我家三女郎雖說品行差點,可雷家也是萬萬不能讓她這麼出去丟人的。”
刁淑華目光中閃耀着凌厲,一雙眼睛如利刃般看向趙氏說:“夫人這話怕是說的有些偏差了。據我所知,茶樓乃是三女郎生母的嫁妝。大禹國自開國以來就有國法規定,但凡是女子嫁妝都可由子女繼承經營,難不成夫人的意思是質疑國法?還有,我刁家雖不是達官顯貴,可也是名門望族,難不成我這麼多年拋頭露面在外經商在夫人眼裡是丟人現眼?”
趙氏心中一驚,她知道刁家的背後是四皇子,這其中厲害她得罪不起。“哎喲,刁女郎誤會了,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刁淑華刀一般的眼睛劃過趙氏臉頰,嗔怒的口氣說:“哦?那夫人何意啊?”
秦氏連忙上前說:“刁女郎快息怒,姐姐口誤了,還請刁女郎大人大量,妾給女郎賠個不是了。”秦氏話罷行了個禮給刁淑華,趙氏也在一旁陪笑。
老夫人此時開了口說:“這茶確實香氣十足,老身也未曾喝過,通谷你來說說這茶。”
聽到老夫人發話,大家也一同附和着。刁淑華也懂得順坡下驢的道理,眼中凌厲散去,隨衆人看向通谷。
通谷起身施禮,落落大方,一雙紅色的眸子掃過桌上茶盞說:“香於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愛惜不賞唯恐盡,除將供養白頭親。這是普洱茶,包含了小女三個心願。其一,茶餅圓如三秋月,象徵團圓,家人其樂融融。其二,此茶珍貴亦有敬意,如此才能獻給祖母這樣尊貴的長輩。其三,祖母設螃蟹宴,螃蟹屬寒,需配烹煮熱茶纔好化解寒意。雖說孫女獻不上珍奇異寶,可這份孝心卻不敢少。”
“好,好,好。這份孝心老身收下了。”老夫人眼中含淚,目光慈愛地看着通谷。老夫人第一次沒控制住情緒,將情感流露出來。朱姑姑在老夫人背後輕推了一下,這讓才老夫人收回了目光。
“好妹妹,你的品行我還能不知道嗎,你是至情至孝之人,不然我怎會認下你這個妹妹呢。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刁淑華也不得不替妹妹說上一句。大家在背後如何議論我這妹妹的我也清楚,只是世人皆被小人矇蔽誤會了我妹妹,我妹妹可是我此生見過最好的人了。”刁淑華聲情並茂的流淚說着。
刁淑華的地位在都城女眷中屈指可數,大家都不敢得罪。衆人見刁淑華當衆認通谷做妹妹,便都轉了風向,與通谷攀交。
老夫人趁機吩咐正式開席,婢女從四角泥爐上的熱水中取來熱酒,給女眷們斟滿。螃蟹也是一隻一隻的拿來,其他的放在蒸籠上繼續熱着,這樣保證了螃蟹的熱度,減少寒涼。趙氏依然裝出孝順模樣,將蟹黃蟹肉剝出給老夫人。宴席最後,婢女們端來菊花水和豆麪給女眷們淨手去腥,隨後女眷們有的離開,有的去各處賞花結交關係去了。
刁淑華拉着通谷到了秋山亭,這是人造湖中央的一處小亭,周圍通着長廊,老夫人很喜歡此處意境,便親自題字“秋山亭”。
“好妹妹,在雷府生活當真是苦了你了,姐姐知道後可真的是心如刀割啊。”刁淑華一臉關切的表情拉着通谷的手說道。
“妹妹知道姐姐今日是爲了給妹妹出氣,真是難爲姐姐了。”通谷雖不能像靈墟那樣說哭就哭,可腔調還是能裝出一二。
“好妹妹,今日姐姐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呢。”刁淑華情緒轉變很快,瞬間改變了哀傷氣氛。
“哦?什麼好消息呢?”通谷裝傻充愣。
“珍寶閣的事情定了,四殿下說了,把手裡最好的那間鋪子給我們開店呢。”刁淑華笑容更甚。
通谷裝作興奮的樣子應付刁淑華,“姐姐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勞姐姐操辦起來了。”
“妹妹放心,經營和張羅的事情都交給姐姐,妹妹只管到日子拿來寶物即可。”刁淑華狡詐的將經營權攬去,意圖很明顯,不想讓通谷參與經營。
通谷早已料到刁淑華會如此行事,便也不曾爭搶,一切順從刁淑華的意思。刁淑華交代完生意的事情後,推脫說有事便先行離開了。
通谷跟靈墟回到覺淺院時已近黃昏,斜陽映着院中銀杏樹影婆娑。金秋時節樹葉已金黃一片,偶爾秋風起時,葉子便隨風落下,讓人心生悲涼。
“錢羽。”通谷在院中叫了一聲。
錢羽被商意舍派來保護通谷,雖不曾露面,卻不曾離開。“女郎請講。”
“通知商意舍,大魚已咬鉤,行動開始。”通谷雙眸望着夕陽,紅色眸子眯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