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進了大宅,城主已經走的沒了影子。幸好剛纔那個給城主跑去拿鐵板的小子跑過來給我帶路,不然我準得抓瞎。
眼前的小子對我友好的一笑,低聲說:“跟我來。”他一身現代服飾,帶着眼鏡斯斯文文的看着就像某個公司的文員,眉宇間還有幾分女孩子的柔和。
我忙點了點頭,緊跟着他向大宅深處走去。
一路上,經過的屋子都房門緊閉,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透露出一股逼人的陰氣。
這人見我默不作聲,說:“你別緊張,城主很好說話的。”
我苦笑一聲,接口說:“我不是緊張,是害怕。”
他詫異的回頭,問:“怕什麼?”他忽然停下腳步,對我說:“你沒發現在城主身邊都是現代的人嗎?”
枉死城裡的人,無論是鬼差還是平民穿着服飾都不盡相同,每個人都從不同的時代來到這裡,大家朝代各異但沒有人會在乎這個,因爲到了這裡生前的一切都已成了過去。
我聽這人說的奇怪,問:“什麼意思?”
這人笑了笑,神情緩和說:“城主對新來的人很感興趣,只要沒犯什麼過錯,都不會有絲毫的爲難。”
說完他又看着我,認真的問:“你沒犯什麼事吧?”
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就哈哈笑了起來,我跟着乾笑了兩聲問:“貴姓啊,怎麼稱呼?”
他邊走邊說:“你就叫我小趙吧。在這裡生前的事能忘最好都忘掉,這樣你纔沒有負擔。”這些話似乎觸碰到了他的心事,一時間他不再說話只顧悶着頭帶路。
眼前的小趙給我的第一映像很深,從剛纔的交談我覺得他不像是枉死城裡的人,我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爽朗的笑容了,尤其是到了這裡,每個人臉上都散發着一種行將就木的氣息,臉上很少有什麼表情,都是一臉的麻木。所以剛纔小趙一笑,我突然覺得很舒服,原來一個人的情緒真的能夠感染其他人。
走了一會兒,我見小趙不再說話,只管在前面帶路,氣氛有些沉悶。這大宅也不知道有多大,走了許久也沒有到地方,我便趁機找話,問:“小趙啊,你在城主身邊幹什麼工作啊?”
我沒有問他生前的事,就是怕他難過。看着他的樣子估計內心也比較多愁善感,所以我就問他現在的情況,看他能呆在城主身前估計混的不錯。
小趙回過頭來說:“我主要幫城主檢查所有入城的人信息,說白了等於是檢查你們的戶口。”
我好奇的問:“怎麼查?”
小趙高深一笑,說:“城主有一本書,每個來枉死城的人,他的生平經歷和死因都會出現在這本書上。我每天就逐個覈對,發現不對的就上報給城主,如此而已。”
我脫口而出:“枉死簿?”
小趙面露驚訝,說:“你知道的不少嘛!”
我說:“我在師爺的大殿上見過。”
小趙擺擺手說:“那本是假的,只有城主這本纔是如假包換。”他說着又壓低聲音說:“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說的話我一字不落全記了下來。
這時,終於到了地方,一間大門微閉的屋子,裡面亮着燈火。
我心裡直打鼓,不知道城主找我到底什麼事,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又爲什麼要見我?
我稀裡糊塗,滿心的顧慮。在小趙的示意下,走進了這件屋子裡。
城主坐在屋子裡,見我進來微笑問道:“你來了?”
我忙答應一聲,他又笑呵呵問:“你知道爲什麼找你來嗎?”
我茫然搖頭,心裡卻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
城主見我搖頭,面露不快,說:“你再想想。”
我聞聽此言感到不妙,隱隱覺得與師爺有關。但這裡面情況不明,師爺那老頭也沒有跟我見幾次面,我也不敢憑空亂說什麼,只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城主臉上煞氣一閃而過,問:“師爺之前向我推薦你,說你是通靈之體,將你提升爲城裡的管事。”
我忙說:“謝謝城主的栽培。”這話以前都是看電視上的人說的,沒想到自己也有這樣說話的一天。
城主冷聲說:“那你也該知道,這裡是誰說了算,是麼?”
我愕然擡頭,就見他冷冷的看着我。
城主說:“他私下都交代你什麼事情?”
我知道眼前這人不是好矇騙的,自己也沒幹什麼事,索性就將師爺讓我留意身邊鬼差舉動的事說了。
我刻意沒有將孫寶財說出來,因爲他說過師爺那本枉死簿是假的,剛剛通過小趙的話得到了證實,所以正像孫寶財說的,我可能還用得到他。
城主見我說完,低頭不語,早就看透我有所保留,大喝一聲:“還有呢?”
他斯斯文文,但言語間那股煞氣總是揮之不去,此時聲音拔高,更有幾分嚇人。
我心裡一抖,忙將自己跟蹤那兩個神秘人到舊城廢墟里,看着他們在水底的大殿中埋下一塊鐵牌的事也說了出來。
因爲不是瞎編亂造,所以我說的底氣十足。
城主沉吟片刻,又問:“你半夜爲什麼跑到北區來?”
我暗叫不好,沒有想到他有此一問。
城主寒聲說:“是不是他還交代了你什麼事情?”
我猛然福至心靈,說:“師爺就是專門讓我跟蹤這兩個人的,看他們有沒有照師爺的吩咐去做。”
城主這次沒有再發問,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想到什麼利害關係。
他想了許久,忽然說:“你從現在起,聽我的。”
我哪裡會有意見,忙不迭的點頭。
城主說:“你暗地裡繼續聽師爺調遣,他的一舉一動你都要告訴我。”
我有一種自己變成牆頭草的感覺,但是強權面前什麼也顧不得了。
“我給你一個特權,你以後隨時可以進入這所大宅。”城主看着我,目光閃爍。
我不知道他與師爺那老頭之間有什麼事情,但看起來並不融洽。
種種跡象表明,我被夾在了城中兩個最有權力的人的暗鬥之間,並且沒有選擇的成了他們的棋子。
我心裡暗罵,以前我行我素慣了,現在處處看人臉色別提多鬱悶了。
城主見我唯唯諾諾,似乎很滿意,說:“下去吧,要是我知道你敢對我隱瞞什麼的話,我絕不饒你。”
我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外面小趙還在,他見我出來,笑着衝我點了點頭。
我說:“小趙,還得麻煩你送我出去,這宅子太大,我都記不起來路了。”
小趙笑呵呵的答應,我這樣主要是想多瞭解一些枉死簿的事情,一路上我藉機問了許多關於枉死簿的事情,但是小趙總是在一兩句話後將話題一轉。所以到最後,我也只是知道他每天都要到城主的屋子裡去翻閱枉死簿,看完之後要親自送到城主手裡。
出了宅子,告別小趙我就去找老二他們。
城裡雖然依舊一片的混亂,到處殘磚敗瓦,可是沒有了冥獸人們都已經恢復了正常。
不時有鬼差從我身邊走過,他們聽了城主的話在城裡四處的搜查,看見刻意的人就上去盤問,甚至毆打。
其實城主已經知道了今晚的事是師爺所爲,但他顯然不想現在就驚動師爺,而是想看看他還有什麼陰謀。
這可苦了城裡的平民,剛剛躲過了鬧得天翻地覆的冥獸,又迎來了蠻橫的鬼差。
我走過一處時,看見一羣鬼差正在圍毆一個人。那人躺在地上滾來滾去,幾個鬼差對着他又踩又踢,不斷的叫囂。
我見那人痛苦的樣子,嘴裡不斷的嘔血,便坐上去說勸解。
其中一個鬼差瞪着我吼:“你他媽是不是??????”
他話沒說完便住了嘴,因爲他看見了我手裡舉着的鐵牌,那上面的圖案代表了我的身份。
幾人愕然說不出話來,一時忘了地上躺着的人。那人慢慢地坐了起來,嘴角還帶着血絲,只是一臉的麻木好像剛剛捱打的不適他。
我對幾個鬼差說:“這人沒什麼事,你們放了他。”
幾人聽了,一時沒有做聲,看來並不情願。
一個鬼差說:“管事,我們正在辦案。”
我大喝一聲:“瞎了你的狗眼!”並擺出兇惡的表情。
幾個鬼差果然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答應着跑了,看來一般的鬼差沒有不怕管事的。
地上躺着的這位,一直坐着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每當我看見這樣的人,心裡都會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在這裡呆得久了,也會變成這樣,變得麻木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甚至是有人暴扁了自己也沒有感覺。
我繼續匆匆的趕路,按照我和老二的默契,我覺得他在沒事後應該會回到住處。
所以我一路便往住處而去,果然老二他們都在。
三人見我回來,有驚無險很是高興。思恩問:“現在能讓我走了嗎?”
我不滿道:“你幹嘛老是想着走?我們就那麼討厭?”
思恩說:“我一個女孩子,在這裡不方便。”
我認真的說:“不行,我們很快就要出去了。這院子的屋子你隨便挑一件就是了。”
我也沒有隱瞞,把枉死簿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老二奇道:“原來師爺那本枉死簿是假的。不過你現在能自由進入城主的大宅,又跟姓趙的小子熟了,要弄到手應該不難吧?”
我說:“問題是我要怎樣才能接觸到枉死簿,如果從小趙那裡入手,我怕會連累到他。”
衆人一時沉默了下來,只有思恩仍然對我們說的事情有些懷疑。
庚仲愛在最初聽我們說起這事有些驚訝,現在也顯得習以爲常了。
我跟老二說:“既然城主和師爺兩人都彼此懷疑,我看還得從這方面入手,藉着兩人不和,我們好好計劃一下找機會動手。”
老二聽了,點點頭,又看着我說:“小亮,你現在也變得陰險狡詐了。”
我正要回罵,就見一個鬼差突然闖進院子來,客氣的對我說:“王管事,師爺有請。”
看來城主和師爺只見間隙很大,我剛回來師爺就迫不及待的來找我,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