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掩掩躲躲這麼久,奚蘭反而輕鬆了,不用再在此人面前,接受他那感情上的枷鎖了!
她倔強的用手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臉上撥開。回答:“我早告訴過你,我不是曾經的季錦畫,至於我是誰,獻王世子何不去問問你的好兄弟,季錦江?”
莫恭懿與季家兄妹從小青梅竹馬,關係匪淺,這事真相就算要道出來,也該讓季錦江去面對。巨島協劃。
“錦畫現在在哪裡?”莫恭懿眸色漸冷,他早就發現這胥王妃與錦畫不同一人,季錦江只數次提醒他,放開錦畫,一切已回不去,他也曾想過放手,可是逼迫自己去做了之後。卻又不甘,心裡想着,哪怕她嫁了人心在自己這裡也好,纔會一次次的出現在她面前,想要找到那缺失的感覺。
可是,這個嫁給李淮的女人不是他愛的錦畫!那錦畫又在哪裡?
錦畫既未嫁給李淮。爲何沒有來找他?
“錦畫到底在哪裡?”他用力拽着奚蘭的手腕,急需這頂着錦畫面容的女人告訴他答案。
奚蘭咬牙忍着痛,兩個字從她口中流出來!
“死了!”
“什麼?”莫恭懿眼睛睜大,不相信的望着她。
她也不必再回避,告訴對方:“季錦畫在進宮選王妃之前就死了……”
“不可能!”莫恭懿打斷她,見了他狠絕殺人的手段之後,突然這般癡狂模樣,奚蘭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知此人得知了真相,會不會發狂將她也給一刀宰了?
若換了她,要她去親手殺死一個與李淮長得一樣的人,也很難吧?
所以明曉得躺在蓮湖中央的只是一具屍體,她也不願毀了他。
而此刻,莫恭懿還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錦畫,你騙我……你爲何要騙我?”
“我不是錦畫!甚至在這之前,我從未見過你!”她不得不強撐着。讓這男子必須面對事實的真相。
莫恭懿雙手終於停止搖晃,這給她減輕了不少痛苦。
看她臉上被鮮血、汗水、灰塵沾滿了,只依稀可見那一雙清亮靈動的大眼,沒有遮掩,沒有謊言,陌生而驚心。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卻再也看不出那人的影子。
他的心空了,被一股股冷風不斷貫穿着,他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卻又不知,全是假的,對他有什麼好?
就算眼前的人,還是錦畫,但也不是他的了……
他緩而恍惚鬆開抓住她胳膊的手,像失了魂似的往後一坐。
用了所有力氣去否認,到最後,還是要接受這個事實的。
“我是否該開心?”他苦笑問。似在問自己,又似在問面前的奚蘭。“錦畫終究沒有變心,也沒有嫁給別人?”
她從前不明白愛一個人,得知他死訊的悲痛欲絕。
那時李淮的死從虛元口中說出時。她也如此刻一樣,彷彿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
什麼都不願意相信了!
不敢說,她從那種傷心裡走出來多遠,她只是不斷的讓自己忙碌起來,只要一安靜下來,心頭就會想起有關李淮的一切,那些她不願意接受的是事實,如狂浪捲來,頃刻間就可將她整個兒淹沒。
她突然開始有些同情莫恭懿,彷彿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相同的自己。
他所經歷的,都是她曾經歷過的。
只有這樣,纔算是感同身受吧?
她想,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於是,就沉聲開口道:“她離開了,你還在這裡,便是斷了今生的緣分,我相信她會去往生,而你的生活還會繼續下去。”
她不擅長安慰人,所以聲音聽起來生硬,就像在對那些執念留在人間的亡靈,下最後的驅逐令。
莫恭懿緩慢擡起頭,眼中有絲嘲諷,或許,是這個假冒錦畫的女子,對他說過最真誠的話了吧?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春滿樓裡,他打開門,喚她爲薔薇時,她那張無措驚愕的眼睛,明明讓他察覺了陌生,他卻傻傻的以爲,她是因爲生氣,所以視而不見。
他癡戀的在別院假山中,擁她入懷,還來的卻是她無情的一巴掌。他的錦畫,怎會捨得打他呢?
他錯了,錯將別人,看成了心愛的女人……
莫恭懿用劍撐起身子站起來,長風捲起的衣袍,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即使受到身心的重創,卻還是挺立在風中。
走出去兩步,他又停下來,回頭看向奚蘭錯位的腿。
人救了,卻不是他要救的人!
可是終歸是救了!
於是轉身,再次蹲下身來,放下劍,輕冷說:“會有些疼!”
奚蘭知道他要做什麼,衝他點了點頭。
莫恭懿便用兩隻大手,把住她的腳腕,用力一合,聽見骨頭關節的聲音,剛纔錯位的腿,便恢復了原狀。
這過程裡,她果然一聲都沒有啃,咬牙堅持的模樣,讓周邊站着的世子隨從都有些不忍。
“你一點都不像她,你怎麼會是她呢?”莫恭懿站起來,目光如一潭死水。
奚蘭不曾見過那傳聞中的季錦畫,但想必,能讓這獻王世子傾心的女子,一定是卓約萬方,不凡尤物。
將骨折的腿重新接好,奚蘭可以勉強站起來了!
不久,世子侍衛找到了追命,牽到她面前來,莫恭懿對她說:“你走吧,就當這是我爲錦畫做的最後件事。”
奚蘭沒有道謝,但對於此人的爲人,還心中卻是感激的,畢竟,她欠了人家一條命。
翻身上馬,原本應該馬上離開此地,但她駕着追命在原地踏了幾步。她說:“世子既然選擇了太子作爲同盟,人各有志,我無資格話語,但今日世子救我,若被太子知道,必對世子不利。”
莫恭懿站在馬下,眸色微動,這女人的聰明,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他莫家確實站到了太子一派,今日刺殺行動,亦是與莫家下面一個刺殺團相關,他提前得知刺殺的是胥王妃,便立刻帶人過來救人,既已出手,就不可留下活口去通風報信,所以當那刺客見出來救人的是獻王世子,纔想要摘下面罩,讓世子看清他的臉。
可惜,世子早已知道他是誰,殺心已起,便不必再看他死時的臉了吧?
也是這個動作,讓奚蘭猜到,殺手是認識莫恭懿的,並且還頗有淵源,而今日要阻她回王府的人,自然與太子一黨脫不了干係,從而推斷出,莫家已與太子聯盟。
“太子李權生性殘暴,並非明君……”
“胥王妃是在勸莫家棄暗投明嗎?”莫恭懿打斷她。
對方自然以爲,她是在爲自己夫君做說客,但其實不知,她是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
她面不改色道:“世子殿下是聰明人,其實大可不必赴這趟渾水,莫家手握重兵,即使幫李權登基,他也不一定會容得下莫家!”
莫恭懿眸帶不屑,問:“幫李淮登基,他就容得下我莫家?”
奚蘭突然不知如何說下去,莫家的處境,與曾經的季家一模一樣。
爲了避免這種處境,季家纔想方設法要將自己的女兒扶上皇后之位,這座後位,就是一張護身符。
而莫家,卻沒有這張護身符,他們必然還尋求其他的途徑……
她眼前,突然看到莫恭懿一身鮮血,在夜色中奔跑。
血,那是誰的血?
而他又是在哪裡?
幻象中,奚蘭似乎看到了月光下,映照在湖面的假山倒影。
奚蘭一臉驚然,差一點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視線終於回到現實,馬下那雙漂亮的瑞鳳眼正疑惑的望着她。
她回過神來,什麼都未說,立刻調轉馬頭,朝胥王府飛奔而去。
終於安全回來了,敲開胥王府大門,一直等着她回來的薛平安與孫伯玉媚人在院子裡迎上她。
“王妃……王妃回來了!”
“王妃!這是怎麼了?”
看她沾滿鮮血的衣衫,以及花掉的臉,所有人心痛又擔心。
她強撐着身子,大步跨過幾人,“去安定院!”
酉時還有一段時間,爲了趕上這個時辰,她差點折在路上了!
此刻那些羽林衛看到她回來了,這一身狼狽,與早上見到的王妃相差太遠,但沒人認不得她,更沒人會再小看她。
“皇上玉令在此,御林軍副隊長陳沖聽旨,即刻釋放所有胥王府衛,不得有誤!”她使出渾身所有力氣,纔將這句話說完。
音落那時,她終於可以歇一會兒了,兩眼一閉,身子就往前面栽下去。
身邊的薛平安和淺默趕緊扶住她,衆人一時驚慌。
那些還未來得及鬆綁的王府衛全部站了起來,而綁在嚴明身上的繩子,更是一下子就被他掙斷了!
以他的身手,這幾根草繩,何以困得住他?不過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罷了!
如今皇帝不殺他們了,救命恩人卻倒下了,他第一衝過來,差一點沒哭出來,那嗓門蓋過了所有人是聲音吼道:“王妃!王妃!你別死啊,你可千萬別死啊!”
薛平安真是氣他這烏鴉嘴,用胳膊將他擠開,“王妃不會死,你這樣吼,是想嚇死誰?還不趕緊幫忙將王妃擡回安睿去?”
“對對對!”嚴明被薛平安這麼吼罵,立刻住了口,要幫忙擡王妃回去,壓根就不用其他人,他一個就可以了,當即蹲下身去,衆人合力將奚蘭背在他背上。
他箭步如飛的往安睿飛奔,比起他來,手裡沒東西的一衆婢女僕人都追不上她。
到了廂內,幾個婢女幫忙將奚蘭放在牀上,薛平安第一時間過來把脈。
嚴明一張苦臉焦躁的瞅着薛平安,急不可耐的問:“薛平安,王妃是不是受傷了?傷到哪裡?有沒有傷到要害?”360mobe通靈師奚蘭
薛平安行醫數年,什麼樣危急的時候沒有?即使面對病危的患者,他也能冷靜處之,但看到奚蘭這樣子在眼前暈厥過去時,也跟着手忙腳亂了,他摸了好幾次,竟都沒摸到脈象,心頭更是不安起來。
“薛平安!薛平安你倒是回我一句啊!”面前還有這五大三粗的嚴明在旁邊添亂。
他那溫雅的性子,也發怒吼道:“嚴侍衛,你能不能別在這裡吵?讓我安心將脈把了行不行?”
從沒見過薛平安紅臉吼人,嚴明臉上一怔,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忙點頭回答:“我這不也是急嗎,那我出去候着,薛大夫你趕緊爲王妃診脈,趕緊……”
說完,他兩步一回頭的往外走。到了外廂,王府衛的人都趕過來了,他又恢復了憤怒嚎叫道:“哪個狗日的傷了我家王妃,老子要去跟他拼命!”
嚴挺一臉愁容,拿他無可奈何的問:“你要找誰拼命去?”
“若不是那窩子御林軍的廢物,王妃又怎會因爲我們,把命都快丟了?爺爺我這就去宰了那羣廢物!”好些個王府衛也是氣得張牙舞,被他這麼一慫恿,全部都要操傢伙去跟羽林衛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