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月聞了藥味,反而眉頭一展,說:“可以了。熬出味了,還燙着呢。”
轉而又說:“小雨,去拿個碗來吧。”
錢小雨這才馬上轉身到碗櫃裡拿碗。
不一會兒,蝶月替風神獠斟起了兩碗藥,端給風神獠,一手一碗,笑說:“這個,你能不能傳送?”
風神獠想了想,“碗是瓷器,那就是物了,用通物術,應該可以。”
“那就趕快去吧。”蝶月又催促他說。
風神獠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蝶月氣得轉身就走。風神獠只得凝神想着爹的音容笑貌,唸了句“物氣天地人”,便倏地把藥湯也直接傳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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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神丁的房間裡,他也正準備穿衣出發。忽然見風神獠一手端着一碗藥湯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禁一怔。
“要出去,也要先把藥湯喝了。”風神獠輕輕地把一碗放到桌上,卻把另外一碗雙手捧到他的面前。
“是那個醫師熬的?”風神丁怔着一手接過來問。
風神獠沒好氣地說:“不是她,還會是誰?”
“她連夜熬的?”風神丁心中一凜。昨晚,他可能有點過火了,和人家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家罵了。而人家竟然還連夜熬藥給自己,“她會不會生氣了?”
風神獠白了他一眼,冷漠地說:“你關心這麼多幹嘛?快喝你的藥吧。”
風神丁即時仰首一喝而盡。風神獠又把另外一碗端給他。
他接過去,喘了一口氣,忽然又問:“獠兒,你真的見過你娘了?”
風神獠怔了怔,輕點了點頭,說,“她就住在西寧國的皇宮後殿。”
風神丁聽了,即時心中一顫,忙問:“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當年是爹你硬塞了四億銀票給她的。你不是被她騙的,說你被她騙的,其實是那些叔伯和大臣們。”風神獠沒好氣地說,說着說着,卻想起孃親說受此謠言危害最深的人,其實就是爹。他才收斂了冷漠的心情。
風神丁未喝藥湯,心中就已經苦水翻涌了。他想起當年那個活潑多情的少女,睜大眼睛在盯着他的臉的情景,他的心總會隱隱作痛。
“獠兒,不要亂說。這事兒不能全怪你的叔伯和那些大臣們。”風神丁盯着他,努力隱藏着自己那道陳舊的憂傷,不讓風神獠看到他已經傷痕累累的內心。
風神獠望着爹那鐵青的臉,想不通他的下面隱藏着怎樣複雜的感情,他輕呵了一口氣,吹動額前那幾縷黑髮,淡淡地說:“這是你們那時代的事,我也少理了。”
風神丁微微點了點頭,又把手中那碗藥湯,一喝而盡。風神獠連忙接過去,把它放到桌面上。
“你,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風神丁整理了一下衣袖。
風神獠輕嘆一聲說:“本來是回來向你學習通天術的。”
風神丁一聽,眼睛一亮,忙說:“你幹嘛不好說。”
“昨晚,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在不停地咳嗽,我不忍心。”風神獠說。
風神丁說:“現在也不遲啊。”
“你不用出去嗎?”風神獠一怔。
風神丁搖了搖頭,笑說:“這個不用多久時間的。我向你解釋完,你就學會了。”
風神獠聽了,愣了愣,忽然把風神丁輕扶到凳子上坐下,讓他慢慢地說來。
風神丁點着頭說:“通天術,其實是通運一切有價值的東西的通運術。”
“這跟通運銀票珠寶有什麼兩樣?”風神獠聽後一怔。
風神丁瞟了他一眼,繼續說:“當然不一樣。銀票珠寶是表面看上去就有價值的東西,我還可以通運其他別人認爲有價值的東西。”
風神獠想了想,問:“那是不是人呀,動物呀,物體啊都可以傳送了?”
風神丁點了點頭,
“那跟七叔,三伯,大伯的通術有什麼不同?”風神獠問。
風神丁說:“這個不同。你三伯傳送人,收取的是旅費;七叔父傳送物,收取的是手搬運費;大伯幫那些獵戶傳送動物,收取的是佣金;我的不同,我收的是人的身價,物的定價。簡單地說就是,只要你開一個價,我就可以傳送!”
“開個價?”風神獠又懵了。
風神丁再耐心地解釋說:“比如,一個寶瓶,人家說它值十萬兩,我就可以傳送過去了;一隻山豬,豬戶說他值一百兩,我也可以傳送;就算是一個人,只要他把自己定了一個價,那麼我就可以傳送他。”
風神獠終於明白了,“通天術”與其他通術在本質上的區別。“那麼,你又收回多少運費?”
風神丁說:“但凡我的傳送,都會在傳送前,確切知道那人或物的價值,然後,由那主人確定運費,但是不能少過一折的運費。”
“一折?”風神獠知道一折的概念,所以不禁微微的驚訝。
風神丁以爲他不明白,便解釋說:“也就是如果你認爲那隻寶瓶,值一百萬兩的,你就要給十萬兩我。”
“哇!你收得也太貴了吧?”由風神丁的口中說出,風神獠心中那個概念即時無限地擴大。
風神丁則笑說:“以前,許多人就是因爲這個原因,都不相信我。仍然相信傳統的鏢局,結果大多數押鏢,都在路上被山賊劫去財物,甚至是人命。大夏雖然是地阜物豐,但是,仍然未能消除貧窮,仍然有些窮人四處佔山爲王,擄劫爲生。”
風神獠想起自己就碰到了兩股山賊,不由得也點頭同意。
“而我的通天術,又快捷又安全。我收他們一折的運費,其實是一點也不貴。”風神丁補充說。
與傳統的鏢局相比,風神丁說的都是大實話。也難怪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通天術,用它來運送錢財。
風神獠忽然笑說:“那你不就和那些押鏢的差不多?”
風神丁沒有笑,也認同地說:“沒錯。我的工作就像是押鏢的,而你三伯的工作像是馬伕,七叔父是個搬運工,大伯是個獵戶。”
風神獠呵呵一笑,又問:“但是,要是有人把自己定價爲一兩,然後叫你傳送呢?”
風神丁說:“這些人我不會傳送。因爲,把自己看得一兩不值的人,通常都是沒希望,生無可戀的頹喪之人,傳送了只會害了他。”
風神獠想,原來“通天術”還有這個選擇權,他又作了個假設,“如果有人不給錢呢?”
風神丁黯然地說:“通常那些人,我以後都沒有再見過他!我運了那些寶物,主人沒有給錢的,通常都會自動爆破!那些名貴動物,也會莫名死去。人的下場,我沒有見過。”
風神獠一聽,暗暗吃驚,“這是怎麼回事?”
風神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哀傷地說:“這個,你不知道的爲好。”
風神獠心中一怔,他看到爹現在的表情與問大伯爲什麼通術用多了會變醜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麼,通術用多了,爲什麼會變醜?”他還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慮提出來。
風神一聽,渾身一震,問:“你,你從哪裡知道的?”
“是大伯告訴我的。”風神獠看見爹這個模樣,心裡的疑團更是不斷地膨脹。
風神丁又是一陣黯然,忽而仰臉喃喃說:“這是一個交換條件!但凡用通術的人,都會變醜;用通術去賺錢的人,都會減壽。”
“減壽?”風神獠越聽越驚異,這次又從爹的口中聽到減壽的詞。
風神丁點了點頭說:“上次我不是說了,通術第一條戒條,就是不能通運五物,它是會破法的;第二條就是每年把收入的三成錢財,都要募捐出去,救災求難的嗎?”
風神獠點了點頭。既然是戒條,就算他不想遵守,但仍然能夠輕易記得住,這是他老師傳授給他的。
風神丁繼續說:“募捐,其實是我們祖先研究出來,相抗減壽詛咒的辦法。只要這樣做,我們就可以維持自己本來的壽命,不至於不到而立之年,就英年早逝。”
風神獠這才知道,募捐還有這麼的一個不爲人知的內情,他很高興,又連忙問:“那麼醜樣呢?祖先有沒有想到對抗的辦法?”
他問題一出口,即時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極弱智的問題,看到爹苦笑着搖頭的醜樣,他就明白了一切。
“我們也在時刻尋找這個解咒的方法!可惜,無論什麼草藥,什麼靈石都沒用。”
風神獠也不禁黯然一陣,轉而又開朗地說:“我不怕。蝶月都不嫌棄了。我就會繼續用通術去爲其他人行方便,醜一點也不怕。”
風神丁心中一陣感動,輕撫着風神獠的手背,動情地說:“獠兒。一個人真正美的地方,是在於心;不在於表面,你不看那些曾經風流倜儻的俊秀公子哥兒,臨老垂暮的時候,那樣子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轉而,他輕吁了一口氣說:“當年,你娘就是這樣安慰我的。”
說到孃親,他的思憶又翻起了那旖旎的往事,不禁劍眉一軒,眉梢上泛起了甜蜜的笑意。風神獠也感受得到這種得意,只要自己喜歡的人不嫌棄了,他就是這個世界最俊朗的青年!
“爹,你放心好了。我不像那些王孫公子,只顧着自己的臉面的。”風神獠也有感而發。
風神丁激動地站起來,大手在風神獠的頭上輕撫着,說:“獠兒。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