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山莊內,假山流水,鳥語花香,早上伴着晨曦坐在乾淨的長廊上,擺開矮桌,沏一壺香茗,聚三兩個知己,也不失爲一個清雅閒談的好時節。
但是此時,他們四人卻好像有點火藥味,讓風神獠他們也感到了一陣的窒息。
“我早說過了,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解決。我不需要你們,也不需要風神獠的幫助。”蝶月的臉色沒有了笑容,卻仍然很從容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卻令風神獠的眉頭一攢:蝶月的心事果然和他有關。
“那麼,這麼多年來,你的研究有結果了嗎?”簫萬山第一個火爆地問。
蝶月想了想,眼神一黯地說:“沒有。”
“你沒有,我們有。”簫萬山似乎說出了一個好消息,臉上反而憂鬱愈濃。
“你是指那盆‘火流螢’嗎?蝶月靈眸一轉,心中也知道那盆“火流螢”是怎麼回事,卻不明白:“這關風神獠什麼事?”
花木淳品這時候呷了一口茶,悠悠地說:“因爲,我們想知道他的老師是誰。”
“爲什麼?”蝶月更加的不理解,她怔問:“他的老師怎麼了?”
簫萬山的眼神閃過一絲亮光地說:“爹如果確定他的老師是宇文顏,那麼,他就會有辦法幫助這棵‘火流螢’開花結果!”
風神獠一聽,很是激動:這“火流螢”是什麼怪花呀?一定要宇文顏的弟子纔可以幫得了忙?要知道宇文顏可不是教種花的。
“他怎麼可能是呢?”蝶月一聽到宇文顏三字,臉色也跟着一變。想必她也聽過宇文顏的傳說,“聽說,宇文顏已經有一百歲了,並且早在四十年前就隱居不授徒了。”
“我們不相信傳說。你和他相處的最久靠的最近,他有沒有一些超反常的行爲,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花木淳品盯着她,意味深長地說。
他剛說完,蝶月的腦海裡就閃過風神獠屹立在太燕城門樓上高大宏偉的形象。風神獠那舉手投足間就可以讓子民臣服,電光火石中完成了一筆幾億的大生意,輕描淡寫透露着霸者的風範,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神!
她決不會讓這個神幫助那盤“火流螢”開花結果的。他連忙搖搖頭說,“就算他是,他也不可以幫你們!”
風神獠聽了,在心中輕嘆了一聲。不料,這時,簫萬山的說話卻嚇了他一跳。
簫萬山繼續耿直地厲聲說:“他要是不幫我們的話,你就沒救了!”
言詞之間雖然偏激,但關心之情也油然而生。
沒救?不幫,蝶月就沒救,這是什麼意思?風神獠腦裡頓時叢生着不少的問號。
“你們那是旁門左道,我決不會用你們的方法!”蝶月體會到簫萬山愛女心切,但也堅決地說,“我的事,我自己解決,請你們不要再來煩我和風神獠。”
花木淳品也在旁即時肯定地說:“如果他是,他一定能夠幫得了這個忙,你也一定會沒事。”
對於兩位老人一番信誓旦旦的擔保,蝶月沉寂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泛起一絲希望:風神獠會是宇文顏的弟子?他真的有能力救得了自己?
她扭頭望向簫萬山,疑問地說:“你們爲什麼不直接對他說呢?而拿訂親的事去蒙他了?”
簫萬山一聽,頓時瞪大眼睛,正想說話,花木淳品卻先說:“我們能夠怎麼說?一開口就說,蝶月有病,請你一定要幫忙嗎?”
風神獠卻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蝶月明白花木淳品的意思。要是風神獠不是宇文顏的弟子,那不僅會泄露了她的秘密,還把無辜的風神獠捲入這個秘密當中。所以,試探風神獠是不是宇文顏的弟子這一關,就變得很重要了。
“但是,你們不應該拿訂親的事來蒙他。”蝶月望着廊外假山上無名小草,隨風而動。
花木淳品說:“不是這樣做,試不出來,如果他是的話,他會解決得了的。”
“但是,你們這樣做,傷害到他了,你們不知道,他是多麼的喜歡我,”蝶月輕輕一嘆,回想起風神獠,歉疚地說:“他爲了我進了古墓,爲了我強作瀟灑,我最近故意冷落他了,他依然一如既往地幫助我,照顧我,關心我,諒解我,支持我。他爲了我訂親的事,都快要瘋掉了!”
蝶月一番肺腑之言,說得他們一時也無言以對。說得風神獠激動得要衝出去,卻被白銀太刀緊緊拽着,才隱忍了下來。
“二年前,你們也因爲我這個病,而解除了婚約,這我不怪你們。”蝶月在花木父子的臉上掃了一眼,“我知道我這個病會連累別人,所以,這些年來,我才決定儘自己的能力去研究新藥,即使解決不了,我也與人無尤了。”
頓了頓,她又說:“風神獠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們馬上取消這無聊的試探,不要再傷害我的朋友了,他們是我最後的快樂。”
花木淳品忽然慈祥地說:“蝶月,我們也不是在騙他的。”
蝶月一怔,回望了簫萬山一眼,“難道你們……”
簫萬山悲痛地點點頭,“這是我們第二個策略。如果風神獠寧願放棄你,也不肯幫忙的話,我們就讓你和良兒真的成親,在你有限的日子裡成爲花木家的一分子,就算你不生育,死後你也可以有個靈位,有後人供奉祭拜!”
蝶月聽了一愣。她想不到,爹爹和花木伯伯以及良哥哥,在背後下了那麼多苦心,願意犧牲那麼多來眷顧她。特別是花木良,他此時也堅定地朝她點了點頭,表示很願意給個名份她。
但是,她選擇了搖了搖頭。風神獠和花木良兩人,她比較喜歡風神獠。況且,他也同樣天天口口聲聲地說給她名份,讓她做正室。如果她真需要靈位,她可以馬上走到風神獠的面前,毫不猶豫地答應他。
然而,她之所以一直地不肯告訴風神獠這個秘密,就因爲她不想做一個做了夫人,接着坐着等死的人。她是想憑自己的能力去拯救自己,去堅強的生活,給村民們帶去一些健康的希望。
“謝謝你們。我早想清楚了,我不希罕這個。”說完,她站了起來,打算告辭了,“請你們謹記,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究竟你是什麼病?還能活多久?你要我怎樣幫你?”這時,風神獠終於忍不住地從拐彎跳出來,虎目含淚地對蝶月怒吼。
“風神獠?”風神獠和白銀太刀的出現,頓時令他們驚訝不已。
蝶月卻沉靜地一把攔住他,主動握住他的右掌,溫柔地說:“風神獠,送我回去,我全部都告訴你。”
風神獠望着簫萬山欲言又止,又看看蝶月那仍然一臉沉靜的神情,只好閉上眼,儘快摒棄了因爲蝶月而引起的雜念,但是,卻苦無那種清靜的境界。
他睜開了眼,輕嘆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說完,牽着蝶月的手就向莊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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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花木山莊”外,遠離了莊外的護衛,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小山路上。
一路上,紛雜的步伐響徹了這條寧靜的山石路,像廟裡的晨鐘一樣,一下一下地叩擊着兩個年輕人萌動的春心;隨着兩人越走越遠,他們的步伐也慢慢地寧靜中協調成一致,整個世界,像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蝶月在前面走着,忽然只聽到只有自己的聲音,心裡一怔,連忙轉過身來,卻差一點兒被跟在後面的風神獠撞上。
風神獠及時地停下腳步,一把蝶月摟在懷裡。心痛地說:“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蝶月你有病也不告訴我?”
蝶月被他摟在懷中,也任着他摟一會兒。耳邊就貼着風神獠那強壯的胸膛,聽着他那“嘭嘭”的有力心跳聲,彷彿看到他內心的世界在山崩地裂,翻江倒海。她自己的心裡也不由杜鵑泣血,柔腸寸斷。
半晌,她吸了一口氣,才輕輕離開風神獠的懷裡,任讓晨曦映照着她白裡透紅的俏臉。她輕攏了一下亂髮,平靜地邊走邊說:“風神獠,你知道我的孃親已經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離開我們了吧。”
“知道。”風神獠點了點頭,腦海裡仍然一片的混亂。
蝶月忽然停了下來,仰望着天外那湛藍的天外青天,追憶地說:“她其實是病死的。”
風神獠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了一絲傷感。
“她得的是一種叫做‘睡美人’的病,那病會慢慢地,從腳到腹到手到脖子,一天天凍僵所有的關節,再後來,連五腑六髒也慢慢堅硬如石,最後,連眼珠子也凍住地躺在牀上。”蝶月的眼神裡掠過了一縷流星般的傷感。“這個病,她也遺留了給我。”
“啊?”風神獠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陣晴天霹靂。剛纔他們都在議論蝶月的,就是這個病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病呀?但事實就擺在面前,他卻不得不相信,在他面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十七年前還有一個。
風神獠呆住了。蝶月的娘留什麼不好,爲什麼偏要留個病給女兒了?他的心裡不由得武斷地痛恨蝶月的孃親不懂得體恤女兒。
蝶月轉過臉,臉上沒有一點怨恨,仍然一如既往地淺淺一笑,“得這個病的人,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