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主帥軍門外,臺頭,滿是星空卻無潔月,隱隱然然前是無路可覓。
正譚紹光落寂寞然自走的時候,早呆在旁都門帳外的副掌率後軍主將求天義陳坤書急湊了上來,這兩大忠王坐下的最善彪悍之將,齊齊俱是爲了此次南下軍事行動的不利而憂心莫展。
“紹光,怎麼樣了?王爺他怎麼說。”雖是由着老夥計那暗淡無光的表皮面可預見此行不妙的結局,可陳坤書依是懷着絲絲的憧景和假想。
然,想象中,譚紹光無言搖首,只是更些用力地握緊了緊腰間配刀,略過眼前一幕幕的夜間巡邏將士,宛如是那遠在湖南的同袍們的身影。
“唉,王爺是不是還是不肯退兵。在這麼打下去,只會多添增無謂的傷亡而已。”
“自從我們進入着這浙江境面以來,雖然是一路上攻城陷陣無數,可我們卻是連一粒糧子,一個人影也不多見,得到的,全部都只是空城死城而已,很明顯,王有齡那個混蛋根本就是在和我們玩堅壁清野。”
“還有,近來江西和福建那邊的清賊也有着漸趨逼進的趨勢,後方的糧道亦時時常受到浙軍的流動襲擊。”
“要不這樣,紹光,你不如和我在進去勸諫一下,看不看能使王爺改變主意。”
“用不着。”譚紹光直接回絕道:“王爺他自有計劃,是不會聽我們的。”
“說多了,只怕你這個暫運糧督使是要得永遠幹下了。”
是啊,也對,陳坤書饒了饒後勺,前幾天就是因爲好一陣子的激烈反對後,纔會致使自己落魄到要在搬糧食的悲慘地步。
不過,譚紹光剛纔說王爺有其自己的計劃,那又是什麼計劃呢?
可惜,不待陳坤書細問內涵,譚紹光已然是背手負面而去,有很多東西,說了,於事無補之餘,只能更爲添增無謂的猜測和情緒。
“快,快一點。”前往着太平天國忠王駐地的大營,郊外的某條小路上,一輛急弛雷奔的馬車正飛若踏燕,在着泥漿坑道上急驟趕着。
車內,一個壯年的男子,一面緊扶兩邊的手靠,致使穩當,一面緊催促個車伕不停。
“老爺,你別急,這路滑難行,我何光耀保證在日升之前駕到長毛大營裡,只是,就我們兩個,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車伕何光耀,江南首富胡雪巖的貼身高手護衛,擱心問道。
胡雪巖安揉了揉心胸口,使自己不致於太在奔馳的馬車裡更爲難受。
“在着李秀成的千軍萬馬中,你我兩個人跟兩百個人又有什麼分別?更何況,還有着你這個武當派的乾坤門大第子在此,我胡雪巖還有着什麼可懼的。”
飛快地揚了揚起手上馬鞭,何光耀些有得意亦有擔憂,道:“老爺你過譽了,我何光耀就是拼其一條爛命也要誓保老爺能夠安然返回杭州。”
“只是,早知如此,當初老爺就不應該把所有的護衛弟兄都讓給劉鎮軍帶走,搞的現在連幾個像樣的人也調不出來。”
胡雪巖淡淡笑意。
“兵,貴在精不在多嘛,如果李秀成真的執意反悔的話,去在多的人也只能是送死而已,本來我也是不想讓你來的。唉,更何況主子要在北方做大事,我們做奴才的當然要盡一切所能。”
風自催着馬,很快地,隨着日起,大大的迎風戰旗李字,在着平原裡清晰可見。
“站住”
“停下”
大營守將見着馬車,自然是一番盤問,接着便很快地給解送到了主帥大帳中了。
沒有陳坤書,也沒有譚紹光。
出乎意料,在着這麼一種算是重要的敵我雙方會晤上,侍候在李秀成
身邊的,竟然是軍中向來有着馬屁精之稱的汪安鈞。
由此中可見,李秀成還是很有着用人的權術,打戰靠譚陳,謀利用小人。
“胡先生,真是好久不見,今日千里迢迢來本王的大帳,不知有何貴幹。”
胡雪巖微微地欠了欠身,不亢不卑道:“請王爺見諒,本來雪巖是可以早一點來的,可是近些來日子風雨不歇,往來江西福建是廢多了一點時候。”
“噢”細眯了眯英銳長眼,李秀成往着後靠了靠王座,這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故意着這麼說,其意不言而明,顯然是在警告,近日來福建江西一帶的軍事調動,是衝對着自己來的。
威脅。
“哼哼,胡先生不必客氣,王爺之稱不敢當,還是叫着長毛順口點。”
胡雪巖底首隱是一笑,知道李秀成是有點動氣了,如此,既然是開了白場面,那也就無需多廢科白了。
“王爺,胡某人只是一介商賈,只懂的做生意,所以今日前來,只是想問問王爺若是不滿意過往的合議,那,不知是想一百萬兩還是二百萬兩。”
“呵呵,一百萬、兩百萬。哼。”李秀成斜着眼微有譏笑道:“本王是一兩也不想要,只要浙江。”
“王爺的雄心壯志,雪巖亦很是欽佩,只是——。”故意地,頓了一頓,胡雪巖端起了茶桌上的蘇州烏龍細抿了口,繼道:“這浙江的江水恐怕不是王爺你所能想象中的深啊。”
“我浙江的浙軍主力,不瞞您說,確實是已經另調它用,但這並不代表我浙江真的已經是毫無防備之力,別忘了,這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李秀成默然不語,靜靜地,把弄着帥臺上,方纔胡雪巖贈遞送上的[浙江軍火器械局]所生產的仿德制毛瑟步槍。
這種遠非着自制或從着洋人那邊購買進來的普通貨色可比的快槍,胡雪巖說了,只要自己一旦退兵回軍支援福王所主持的西征戰局,那便可立在長江下游交收兩千支連同彈藥。
“王有齡,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你們的狗皇帝知道嗎?還是——”李秀成慢是放下手中的毛瑟步槍,靜靜地道:“這幕後是有着什麼人在暗中操控。”
“胡先生,你我合作多年,我李秀成亦不只是一介匹夫武人,老實說一句,好像着這整個東南官場,對於你們的所做所爲,俱是大開方便之門,說沒有內幕,我看是誰也不會相信吧。”
“就比如說着這一次,不論是左宗棠的楚軍還是江西的沈葆楨,本應該是要北上參加安慶會戰的,但現在卻擺明了是舍重而就輕,就算他左宗棠是閩浙總督,有保土守境之責,可沈葆楨呢,這浙江又關的了他江西巡撫什麼事?”
果然,這主子說的沒錯,能造反,能屠千萬人的,誰也不是傻子,胡雪巖暗是在其心裡感嘆着載瀛的名言警句,對於李秀成的疑問,根本就是毫不在乎,你懷疑又如何,你不懷疑又如何,主子早就預料過了,這次你們的所謂西征,只會損兵折將而已,靠着福王洪仁軒那個傻子當總指揮,也就你們的神經天王洪秀全乾的出來。
“忠王爺文武雙全,天下人皆知,是乃繼貴翼王之後最爲善戰的賢王,就連我家的主子都曾說過,若洪秀成肯重用王爺的話,這東南大局亦不會似如今這般於天國不利啊,漸縮戰線,變進攻戰略爲防守戰略。”
“不敢當,天王自有天王的聖裁。只是,至於你們家主子的高論,本王卻是不敢苟同,誰說天國現在是變進攻戰略爲防守戰略,別忘了三河鎮之役,連曾剃頭的弟弟愛將都戰死在內,如果不是他本人跑的快,哼。”
胡雪巖輕聲一笑,並不反駁於他,死幾個人,丟幾個地方算的了什麼。
被着湘軍攻佔九江,掐斷太平天國南北的兩大軍事樞紐,這纔是你們的致命之傷,如今卻還這優哉有哉,漠視長江上游即將到來的安慶會戰,倒真是可笑。
此一時,清軍齊集和春江南大營,曾國藩湘軍、李鴻章淮軍、左宗棠楚軍合近四五十萬大軍。
與着太平天國福王所發動起的西征,也就是圍繞着重鎮安慶的歸屬問題,由從着湖南湖北安徽江西四省,進行着一次最爲綿長戰線的一次戰略性大決戰。
清軍的戰略戰術是:
曾國藩湘軍和李鴻章淮軍負責的是最爲重要的安徽戰場,直接面對的是英王陳玉成十萬精銳。
要知道,太平天國是有着三支軍隊最爲聞名善戰的,一是廣西的老兄弟營,可惜現在大部份都死光了,而那些還沒被自己人殺的或還沒戰死的,又全在石達開的手中。
第二是由着蘇三娘和洪宣嬌統領的大腳女兵營,她們的勇敢是在着某些方面連男人也感嘆不如,日後,天京保衛戰裡,死之更達十之**。
第三就是由陳玉成率領的童子軍了,這支與着陳玉成同成長,共死生的少年軍,正暗合着一句很有名的革命名言,自古造反最拼命的就是紅小鬼。
而剛剛擺平收復福建的左宗棠楚軍則又要反由從福建經浙江入安徽,以利劍雷耳不迅之勢,直撲斬太平天國的左右兩路援安慶軍,也就是皖南的兩大悍將楊輔清和黃文金部。
至於兩湖地區,胡林翼和駱秉章的任務就比較輕了,因爲他們合兩省之力只要堵住在四川也想要出來湊熱鬧的石達開和對付江西的李秀成。